穆家的人,其实也不是那种黑心眼,多坏的人。
只是,人性都是自私的,为人父母的,又是中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难过,再想要女儿过得好些也无可厚非。
不然他们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狠心拿出这么多的银子。
顾朝看来,穆家确实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家,一开始便是与媒人说好了的,给的心意也够,讲的就是个你情我愿。
不管他们女儿从前是如何的烂泥扶不上墙,但是自己的孩子,在亲生父母眼中都是好的。
哪里能够然忍心她受罪。
而且,也正是穆家人所说,当时他们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确实是陈家的人主动找上门儿来的,还真不是他们强迫的陈家人。
而且当时他们婚书一签,立马就给了银子。
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下聘,然后再把日子定好了就来接陈家二小子回去。
也不是说立马就要陈家二小子去陪他们女儿,但那确实早晚的事儿。
不然他们又怎么了舍得掏那么多银子出来呢?
他现在对顾朝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在顾朝面前卖个惨,想让顾朝心软,别插手他们与陈家的这个事儿。
从刚才过来一直到现在,说实话,顾朝对穆家人的印象不好不坏。
除了一开始穆家夫郎说了几句话,到后来陈家人自家闹腾的时候,他们一直没有插嘴,只顾着他家妻主的伤势。
后来还是村长问了他,他才说的话。
这样看起来,这穆家人还真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
穆家夫郎说的也对,这事儿吧,还真是不怪他们家。
倒是陈家大房和陈家两位长辈让顾朝隔应得很。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就能偏心偏到胳肢窝去?
不过,这大房三房的都在,怎么就没看到陈家二房的人呢?
也没听村里边儿人说起。
顾朝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年来陈家二房的人早就已经不参与他们大房与三房之间的事儿了,也是被他们爹娘弄得伤了心。
要说这陈王氏两口子还真就是个奇葩,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两个出嫁的儿子就不说了吧,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以后也靠不了他们,不可能给他两个老的养老送终。
陈王氏的心啊,确实偏心到了极致。
在他看来,只有大女儿能给他养老送终,所以对二女儿和三女儿,都是极其苛刻。
他又不跟着二女儿和三女儿,用不着对他们两个好,反而还要在他们身上多搜刮一些好处留给大房。
就是为了让大房日子好过了。他的日子也好过。
不过老二的性子可是与老三不同,老二不管他的狗毛病,该给的就给,不该给的一个子儿都没有多的。
也就老三一家实诚,两个老的要什么就给什么,一句原由都不敢多问,就怕过年过节的时候老头子不让他们进家门儿。
还有给祖宗上坟的时候,不让他们去。
陈王氏经常骂陈老三,“你个不孝的玩意儿,你敢不孝顺我和你娘,以后你死了都不准你进祖坟,让你成为孤魂野鬼。”
正所谓,落叶归根,死了不让进祖坟,在世人眼中那可是投不了胎,下辈子要做畜生的。
不过,顾朝也不想多问。
朝着穆家夫郎一伸手,“你把婚书给我看看,做婚事儿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她这话就是给了穆夫郎一颗定心丸穆家夫郎一听她这样说便放心了。这才将婚书交给了顾朝。
正所谓,谁做的事儿,谁自己担着。
天命轮回,上天都看着呢。
顾朝翻开婚书,仔细看了一遍。
大拇指落在某个地方轻轻一抹,然后将婚书又递还给穆家夫郎。
就这样就完了?
还真就是看了一眼!
穆家夫郎疑惑的结果婚书,看看了顾朝一眼,在顾朝点头之后,这才翻开了婚书查看。
结果这一看之下,双目圆瞪。
这怎么可能?在婚书上明明写的是陈老三家的陈采,这怎么就变成了陈明玉了?
穆家夫郎不敢置信,再三确定之后,又拿食指在那三个字上边儿蹭了蹭。
最后发现,确实是陈明玉的名字。
穆家夫郎福至心灵,明白了顾朝的意思,难怪她说该是如何还是照旧了。
穆家夫郎仔细地将婚书收了起来,他不管到底是陈采还是陈明玉,反正他们陈家出个人就行了。
至于他们陈家要如何解决,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村长和几位族老看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顾朝笑道:“这事儿解决了。”
众人哗然,这根本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就解决了呢?
明明顾朝什么都没做。
“人在做,天在看。”
顾朝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一地不知所措的村民。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穆家的你说说看。”
刚才只有这穆家夫郎与顾朝有过接触,顾朝如今走了,又没有说明白,他们也就只有问穆家夫郎了。
穆家夫郎看着顾朝离开的背影,十分感激顾朝,见她是真的不再管这个事儿,便知道了她的态度。
这事儿已经铁板钉钉,没得回转的余地了。
于是穆家夫郎这才开口为他们解了惑,“婚书定了,还是得照办。只是我们慕家要娶的人不是陈家的陈采而是陈明玉。”
“不可能!婚书上明明白白写着陈采,我们家明玉可是定了亲的。”
严适当即就开口反驳,情绪异常激动。
怎么可能!当时那婚书是他亲自看着媒人写下的,他就算是不识几个字,他自家儿子的名字,他还能不认识?
不仅是严适这样想,其他人也都这样想。
一开始明明说的是陈采,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陈明玉了?
穆家夫郎见他们不信,于是又掏出婚书展开来递到村长的面前。
村长接过婚书,凑着光亮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那上边儿确确实实写的是陈明玉的名字。
村长看完之后又传给几位族老,在其他几位看完之后,又拿到陈老太太面前。
“老六,你自己看看这上边儿确实写的是你家明玉的名字。”
陈老太太识字,一看果然是他家明玉的名字也是震惊不已。
那婚书,她早就已经再三确认过,她签了字,盖了手印,上边儿明明就是陈采的名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明玉的名字呢?
严适跑过来要伸手去抢婚书,被穆家夫郎先一步给夺了回来。
这婚书可不能让严适给拿了,去,他要是拿去毁了,这个凭证就没有了。
眼看着穆夫郎又将婚书收了起来,严适发疯了要过去抢,被村长喊人给拦了下来。
“严适莫要发疯,婚书上明明确实写的是你家明玉的名字,既然这事儿已经成了定局,就这样吧,该散的也都散了。”
还跪在地上的陈老三一家像是在做梦一样,现在能醒了,两口子抱头痛哭。
只要不是他们家采儿就好,不是就好。
他们这边放心了,但是陈家大房却不干了。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改了婚书。”
严适不愿意相信,还要挣扎,被堵着嘴的陈王氏也不停的挣扎,呜呜呜的喊着。
“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有老六的签字手印儿都在,怎么可能是改了的,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过了,婚书没问题。
你们也别在老三家里边儿杵着,赶紧回去吧。”
村长骂完了严适,又招呼村民门都散了。
“这聘礼,我们也送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家也好生准备一番,到了日子,我们就来接人。”
穆家夫郎一直担心在他家妻主的伤势,这都耽搁这么久了,虽然现在血是止住了,但是还是怕妻主出事儿。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若是他家妻主有个什么事儿,陈家人一个也跑不了。
穆家的人都走了,村长又一次开口赶村民们各自回家。
不过现在陈家大房的人还在这儿还没走,他们还想看热闹,一时之间也都不想走。
最后还是村长怕出事儿,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将陈家大房两口子像陈王氏那样捆起来,一起给送了回去。
又再三告诫陈老太太,“若是再让大房的人到三房这边来闹事,绝不轻饶!
要是不信邪的话,那就等着开祠堂吧!”
一听村长说要开祠堂,大房一家还真被唬住了。
往常开祠堂,除非是祭拜或者是村里有犯了错的人,他们家的情况,也只有后面这一种。
他们可不敢以身试法。
最后只得老老实实的被送回去。
所有人都走了,陈老三一家才颤抖着将房门打开,一家人抱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一开始的时候陈采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只听到了提亲下聘这几个字眼儿之后就被自家爹爹关进了房中。
他已经十五岁了,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也幻想过自己有一天穿上大红嫁衣,嫁给他的妻主,然后相夫教子一辈子。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上门来提亲了,母亲和父亲会是这样一个反应,还与他们打了起来。
直到后来村里的人窃窃私语,他才知道,原来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当时他就被吓软了腿。
加上姐姐一直在耳边嘱咐他不准他说话出声儿,他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直到后来越闹越大,他就更是不敢说话了。
这陈采儿的性格完完全全就跟他父亲一样,胆子小不说,更是长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观意识。
其实,这也是这个家带给他巨大的伤害。
若是陈老三两口子性格能够强硬一些,他们家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样,陈采也不至于养成现在的性子。
就他这样儿的,以后就算嫁了人,不说被不被公公磋磨欺负,就是当家做主,他也是做不到的。
直到后来,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事儿肯定与那顾道长有关。
不然怎么她就看了一眼,那个婚书上面的名字就改了呢?不是她做了手脚,还能是谁?
陈老三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立马出门要去王家感谢顾朝。
到了王家才得知顾朝已经离开了,今天已经差不多半夜,他还得回去守着夫人和两个孩子,怕老大家的再过来找事儿。
感谢顾朝的事儿,只得往后拖延。
老大一家回去之后反复斟酌,最后都将矛头指向了顾朝,“那是个什么狗屁道士,谁要她多管闲事的。”
陈王氏火冒三丈,又是拍桌子又是踢椅子,严适与他差不多。
而且陈明玉可是言是亲生的儿子,他更是心疼。
不过,他最心疼的呀还是因为,要是把明玉嫁给穆家,那他那个未来秀才儿媳可怎么办?
比起穆家来,当然是秀才更重要。
陈明玉一直在家里边儿,他自我觉得他以后是要做秀才夫郎的人,村里边儿那些破事儿他可不想去参与,降低了他的身份地位,显的他与村里边儿那些泼夫郎一样低俗。
等到长辈们回来他才知道,最后竟然是要他嫁去穆家,当场就吓得面容失色。
“爷爷,爹爹,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可不嫁去穆家,我可是与马姐姐有了婚约的,我以后是要做秀才夫郎的。”
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也不想将明玉嫁给穆家,他们还想着有一个秀才的儿媳妇儿呢。
陈家大房这边儿也闹翻了天,但是陈家的三个女人却一言不发。
这要是谁说他们不是一家人,都不可能。
老中少三个女人,都是同一个姿势,同一个表情坐在一边儿,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反正就是不开口,任由他们几个男人闹腾。
这陈家大房里边,明显是阴盛阳衰。
女人都做不了主,全听男人的话。
陈家大女儿主要是因为有些心虚,毕竟啊,这事儿都是因为她而起的。
都是因为她欠了赌坊的银子,不给就要打断她的手和腿,不然爷爷也不会生出讲陈采卖人的事儿来。
不过,他也不觉得对不起陈采,反正这事儿不是他干的,都是他爷爷做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