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宫墙,穿过一条条众兵把手的宫道,看着手里捧着美食,美酒穿梭在回廊楼阁之间,穿着粉色上衣,白色罗裙的宫女。
以及穿着黑色太监服,为了喜庆腰间系着红色绣花的黑腰带的小太监们。
谢清韵的神色有些恍惚,好似又看到当年那个梳着荷包头,一只手被娘亲牵在手里,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糖人,面人,糖葫芦,或是市井上那些小玩具的小姑娘,仰着小脸,笑的眉眼弯弯,说着要把这些东西都分给她的好朋友永宁,还可以在给太子带一份的自己。
那个时候到宫里,就像是逛大街一样,仗着有皇后娘娘护着自己,可以在宫里横着走,反正无论她闯了什么祸,惹的娘亲蹙起眉头,皇后娘娘都会拉着她小手温和一笑。
“无妨,永宁胆小,偲瑾又是少年老成的模样,难得有清韵这么一个喜欢热闹的孩子在宫里,有韵儿在日后的永宁和偲瑾都不会孤单了。”
直到现在谢清韵都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会有那么肯定的语气,注定她能让元偲瑾不孤单。
如今看来她和元偲瑾的关系,的确是未让他孤单,只是每次都让他怒火中烧,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想着谢清韵都有些好笑。
“这本是《佛陀心经》,难不成就是前朝西去天国的宣和大师带回来的《佛陀心经》梵文孤本,这本书不是已经失传很多年了,你这孩子是如何找到的,肯定是费了不少心血吧!”
看着小太监打开的盒子,坐在软榻上已经年近六十,却因保养得当,瞧着不过五十岁的太皇太后,一脸惊喜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盒子里残破的经书。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手里捧着一枚生鸡蛋,就怕自己力气稍微大些就把这枚鸡蛋碰碎一般。
“回太后,佛家人都说‘万物皆有前世缘!’,叔父找这本书的时候,也是借着太后的福运,因太后仁德与佛有缘,叔父才能做一个中介人,寻得本就属于太后的经书,倒也未费多少心血!”
站在太后跟前的谢清韵,灵秀无尘的眉宇间染着轻柔温顺的笑意,周身染着与世无争的气韵,这样毓秀天生,不染一丝世俗气的女孩说出的话。
绝对不会让人觉得虚伪,哪怕她就是在拍马屁哄人,也不会让人听出这话里有丝毫拍马屁的嫌疑。
已经笑的合不拢嘴的太后,很受用地接受谢清韵的奉承而不自知。“你这孩子,这么会说话,是谢先生教导有方!”
看到这原版佛经就欢喜的双手颤抖了,在一听谢清韵如此真诚的称赞,皇太后当下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太后谬赞了,清韵实不敢当,叔叔不过是山野之人,哪里能有什么真知灼见,只是平日里告诉清韵,以诚信待人者,必得他人真心待之,所以清韵自小就不敢说谎话,假话!”
瞧着合不拢嘴的太后,谢清韵继续讨好道。
“也因清韵自小愚笨,读不懂大道理记不得太多,只能谨记叔父所说以真心交友,幸得好友相赠一物,今日清韵斗胆带到宫里来,请太后品赏一番,太后您也瞧瞧这东西可否入您的眼!”
说话的时候,谢清韵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拿过另外一个盒子,恭恭敬敬地捧在手里,献到太后跟前。
“哦!清韵如此灵秀惠中,想交的朋友也必定是妙人,她们相赠之物,肯定会让我这常年坐在深宫里的老婆子大开眼界的。”
示意身边的彩玉姑姑把礼物拿上来的时候,太后一面期待,一面玩笑着说道。
“太后福泽深厚,不要说我们大魏的臣民百姓,就是周边各国的臣子,百姓们都是争抢着来沾一沾您的福气,您虽坐卧深宫却能福佑天下了!”
谢清韵笑了笑,应对太后这样听多了阿谀奉承,谄媚巴结话的贵人,应付起来的话是信手捏来,每一句话都说到太后的心坎里,又送了这么贴心的礼物来,你说太后能不开心吗?
等到太后开心了,谢清韵觉得自己就能寻找些同情心了,背黑锅的时候也不会惹怒她老人家,想必是可以保住自己了吧!
“太后您瞧,这小巧的菩提根上竟然刻着一百零八个罗汉,而且个个栩栩如生。”
等到彩玉姑姑打开手中的盒子,一见盒子里的菩提根上面雕刻的神色各异的罗汉后,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彩玉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能在如此小巧的东西上雕刻出这般栩栩如生的人物,还雕刻的如此清晰,可见这雕刻人的雕工必定是手工精绝,怎么也要几十年的功夫,是雕刻业里少有的泰斗级人物。
“我就知道这孩子心思精巧,交到的朋友也不会差,你瞧瞧这菩提根上的佛像都如此的逼真,彩玉快给我戴上。”
说着太后就伸出自己的手,像是得到垂涎已久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催促着彩玉把菩提手串挂到她的手腕上。
至于手腕上的金镯子,被她放到了一边,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坐在一边的永宁,瞧着太后如此喜欢菩提根还有那本经书,也跟着扬起唇角。
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跟前的谢清韵,伸出小手拉着太后的手,一脸艳羡地道。
“清韵如此用心,到是把孙儿的寿礼都比下去了,皇祖母您日后不会就不疼永宁了吧!要是这样永宁可是会吃醋的。”
说话的时候永宁撇了撇自己的小嘴,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当真如闹别扭的小孩儿一般,看着都可怜。
“清韵惶恐,为太后选寿礼的时候,本就是出于巧合,这两样礼物都是天成之礼,清韵是万万不敢邀功的。”
低垂下眉眼,屈着身子的谢清韵,与世无争的面上闪过一抹不安的神色,声音里带着惶恐,微微地咬起唇瓣含着懊恼,完全没有想过自己送的东西会惹来别人的嫉妒,也不是为了讨好谁才这么做。
只是出于真心才送的,此刻被人如此质疑,那飘逸清雅的身形都染上些无措的惶恐,看的人心生怜惜。
“哎呀!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啊!你不要这样,我们两人一起长大,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放心吧!我不会这么想的,我知道你做事向来用心,又怎么会和你在皇祖母跟前争宠呢!当初我可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皇嫂的。”
见谢清韵这般可怜的模样,永宁有些后悔自己玩笑开过了,心疼地从软榻上走下来,握住了谢清韵的手,温柔地解释安慰道。
“唉!是偲瑾那孩子没有福气,清韵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他却偏偏的……”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太后,听永宁提起这事,最近一直在她心口萦绕的心事就冒了出来,无奈地叹息一声,有些愧疚地看向谢清韵。
“太后,此事与殿下无关,是清韵性情粗鄙配不上殿下,其实当日丞相到府上去退婚之时,殿下曾到府里见过我。”
抬手握住永宁的手,谢清韵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她一下,清新灵动的琥珀眸子里含着些许无措地看向太后,顺着太后的话说了下来。
“他那日急匆匆的出宫,是去找你了?”
想起丞相退婚那日,偲瑾先是急切慌张地跑出宫,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急事,等他回来的时候,面上没什么大的变化。
但自小看着元偲瑾长大的人,还是看出些他情绪上的波动,太后还在奇怪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元偲瑾动肝火呢!想不到竟然是清韵这丫头。
“是!那日殿下来,也是有问过清韵的意见!”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谢清韵垂下视线唇边露出晦涩的笑意。
“这退婚是你们两个商量后的结果!”
皇上一直因为此事在生偲瑾的气,偲瑾是皇长子也是自小就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太后自小就宠爱元偲瑾,这是整个大魏人尽皆知的事情。
她当然希望元偲瑾能够一路顺风顺水的,顺到皇位上去,若是因为退婚的事情,影响到他与皇上的关系,让他们父子之间落下什么隔阂,不仅不利于大魏国家发展,也影响家庭和谐啊!
“是,那时清韵见到殿下清雅沉稳,皎如皓月的不凡气度,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巍立如竹的仪态,清韵就知道自小生在山村野地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殿下,能站在殿下身边与殿下伉俪情深,母仪天下的女子,必定是温婉贤淑,才华横溢之人,所以太子说了对我们婚约之事打算的时候,清韵就应了太子退婚!”
说完谢清韵直直地跪到地上,头始终是低垂着,清灵通透的琥珀眸中,真真切切地坦露出自卑与不安。
站在谢清韵跟前的永宁,张着小嘴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婚是哥哥一意孤行非要退掉的,她当时也为清韵很是不平,可现在听清韵这么一说,为什么她觉得,这婚是清韵与哥哥两两协商之后。
两人暗中达成了协议,合在一起把这个婚姻给取消了,只是元偲瑾身为男子,把这事担到自己的肩膀上了,如此一来皇兄到从违抗圣旨,不尊母命变成重情重义,有担当有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