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又怎么样,跟我也没有关系,还是你觉得我在这里待得时间太短了,想要多陪我几日,多给我送几日的饭。”
谢清韵胡乱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青菜豆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后,斜睨了一眼身侧的随风,满口阴谋论地问道。
“或许这封信是和你有关系的呢?”
对着屋顶翻了个白眼,随风挑眉看向谢清韵,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勾起谢清韵的好奇,让她自己追问,防止此事被揭发的时候自己背锅。
“你偷看了?”
手里捏着筷子,谢清韵惊恐,错愕又痛心疾首地望着随风,就是不上勾的样子看的就让人手痒痒。
气的在他身边的随风胸口一阵翻滚,侧头恶狠狠地盯着谢清韵,好似在算计着要把胸口的里这口老血喷到那个位置,才能让谢清韵少之又少的良心长出来。
“你放心,咱们两个可是过命的交情,你不用恼羞成怒,也不用这么惶恐不安的,你偷看叔叔信的事情,我以前也做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被叔叔知道了,你也不会被逐出师门的。”
抬手拍了拍随风的肩膀,谢清韵一本正经地打一棍子在给对方一个枣,还是那种你不得不吃,吃了又会噎死的酸枣。
这话说完憋的随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嘴里想要反驳的话确是一句都反驳不出来的,谁让自己的视力那么好,不小心就瞄到了呢!这个时候在说不是故意的,指不定被眼前人扭曲成什么样子呢!
“你不会是真看了吧?”
刚刚不过故意调侃随风的,谢清韵自己都没有当真,被调侃的人脸色却青一阵,白一阵的,这一看就是被自己戳中了软肋的模样。
谢清韵咬着嘴里的勺子,叔叔做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封信看就看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山上待着的实在无聊的谢清韵,难得能找到点乐子,自然是不肯放过了。
瞧着随风满脸悔过的样子,故意瞪大了眼睛望着随风,满是惊讶地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
随风有些悻悻然地嘟囔了一句,放在腿上的双手,搓着自己的袖子,这话一听就是底气不足,手上的动作分明就是紧张。
‘呵呵~~呵呵!’
谢清韵有些无语地笑了两声,不愧是叔叔自小就带大的孩子,耿直到让人哭笑不得的,谢清韵搭在随风肩膀上的手,未曾收回来,微微地用力拍打了一下。
“人生在世,谁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够义气,这事我帮你瞒着,就天之地知你知我不知的!”
这算是够义气了吧!说完很是仗义地在随风的肩膀上又敲打了两下。
“呵呵,吃完了我收走了!”
看了一眼没有诚意安慰自己的谢清韵,随风决定不在这里受孽了。
既然她不想知道,自己上赶门还不是买卖了,先生收到的那封书信也的确不是什么机密,自己就瞄了一眼,还不是故意的,实在不行就去先生那里认个错,也比听清韵的风凉话舒服的多。
“走吧!我也该睡~觉了,温故而知新啊!这些书是怎么看怎么困~哈!”
抬手掩了一个哈欠,看着随风把东西收拾好,重新跪到蒲团上,最近吃饱睡,睡饱吃的人,故作高深地道。
“先生!”
拎着东西不想在和谢清韵交流的随风,跟谢清韵呵呵一声,已经不想在说话了。
大步往外走的时候,还没有出门,就见门口站着身穿白色儒宽服,衣袂飘扬,襟带翻飞,清雅的面上不染凡尘的谢泌,正背着双手站在静思室外,安静地眺望着山下的翠竹,山上的墨松,点缀着繁星的夜空,并没有打扰他们聊天的意思。
“嗯!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早些回去吧!”
听到身后的声音,谢泌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平和地看向的随风,那双不染烟火,好似千年幽潭,黑黝黝的看不见低,却无波无澜的眸子莫名地让人心安,更能轻易地抚平的人心中的波兰,和缓如春风地声音都透着宁静。
“是!”
但今日的随风的确是有些做贼心虚,以往他最喜欢听先生平和无波的声音,心底竟有些忐忑的随风偷偷地看了一眼谢泌,心底也清楚像先生这种无欲无求,无喜无忧的人,不是外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而是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哪怕听到自己说的话也不会觉得意外,若是先生听到了,也是好事,自己就不用这么愧疚了。
跪在屋里的谢清韵,听见门口的对话,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袖,挺直了背脊规规矩矩地跪到蒲团上,低垂着眼脸,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手中的书,那模样是要多乖,就有多乖。
“叔叔!”
在谢泌那双白鞋踏入自己门槛的时候,谢清韵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双手跪在蒲团上端端正正地对着谢泌行了一个大礼。
“你这身子还虚着,当真这么敬我这个叔叔,就该听话!”
走到谢清韵身边的谢泌,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先给她把了把脉,话里是在教训,语气却是一贯的平和,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做错事的谢姑娘,很清楚自己这次去西南,让家里人多揪心,多担心,多闹心。
这个家人要除了自己的耿直,忠厚的亲爹。
在这件事上除了自己的老爹之外没有一个人愿意让她去,反对的成员里谢泌的观点和态度最为坚决,当初她要是到云梦泽在走,估计此刻断的就是双腿,不是四肢了。
“嗯!”自知理亏的谢清韵,瞪着清灵如水的琥珀色大眼睛,抿着唇乖巧地望着谢泌,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不要跪着了,夜里露重,风凉,多穿些!”
确定谢清韵身子没有大碍,只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的谢泌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与谢清韵及其相似的眸子,平平静静地望着她道。
“是!叔叔放心,日后清韵一定谨遵叔叔教会,在云梦修身养性,与清茶淡饭为伴,一心只读圣贤书,再也不丢谢家脸面,更不会随便下山。”
跪直了身子后,谢清韵拖过一边的蒲团,放到谢泌跟前,嘴上心底却想着自己这辈子都学不得叔叔半分与世无争的气韵来,至于吃糠咽菜这事,她就忍几日吧!
等自己禁足的日子过了,在出去寻吃的,这书上也说了,吃哪补哪,绝对不能在饮食上亏待自己。
她这身子虚的很,需要吃肉补充营养,根本就做不来,叔叔这种粗茶淡然也能怡然清欢!
她在长安城里的云淡风轻可都是装出来的,但是叔叔是却是由内而外的不染纤尘,不慕荣华,更无口欲,只要三餐能裹腹就可以。
不够这样儒雅出尘的气韵,还是蛮感染人的,就比如好动如自己,只要坐在他身边,都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不是不敢轻举妄动,而是不忍心打破叔叔身边的幽静气息。
“这世间上世事无常,如果可以,我们自然希望你能一声平安喜乐,只留在云梦山上,自由自在地生活。”
坐到谢清韵身边的谢泌,抬手摸着谢清韵的墨发,幽深的眼中划过碎月波光,温和地望着谢清韵,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谢家三代只有清韵这么一个女儿,是他们谢家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无价之宝,清韵出生的时候父亲大摆筵席,比自己两个侄子出生的时候可要隆重热闹的多。
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在道观里收到家书时,得知自己多了一个侄女,池水中的影子已经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当时就想着男孩他见多了,女孩是什么样子的,一定会很乖巧,可爱,是不是也会像别人家姑娘那样粘在他身边,甜甜地喊一声‘小叔叔’。
自己回家的时候也要准备一两件女娃喜欢的东西,哄着小丫头开心,向来不会挂心外物的自己,第一次盘算起该买什么礼物给自己的小侄女,第一次送礼物总要用心些才行。
当他看到那个两岁多一点,路都走不利索,就满院子追着比她大的孩子跑,手里的一根木棍,在自己的手里呼呼生风的小丫头时,谢泌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挑起来。
院子里的小丫头到是个不怕生的,握着小棍子瞪着一双和嫂子很像的琥珀色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很是霸气地仰着下颚问自己。
“你是来找我爹,还是找我娘的,有什么事吗?”
站在自己身后的谢园,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娃娃,告诉她自己是她小叔叔。
一听这话清韵丢下小棍子,摇摇摆摆地扑到自己怀里,揪着他衣服喊。
“小叔叔,你会飞吧?他们都说小叔叔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那你是不是可以带着我上天,不对,先到月亮上去,月亮上有兔子,还有美女……”
抱着怀里柔软的小丫头,听着她口吃伶俐的异想天开,谢泌觉得果然,‘女孩就是不一样,自己的小侄女真的是可爱又乖巧,’。
只不过这个可爱,乖巧的小丫头竟然是个小话痨,跟在自己身后有一堆的问题,却又聪明机灵,胜过家里所有的男孩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疼惜她一点,在多疼惜她一点。
素来不喜热闹,不喜人多,不喜碎念的自己,却愿意带着这个小丫头在身边。
长久不见还会有些想念他,那些日子自己教她写字,读诗,习武,唯一没有教过她的就是兵法。
既然是他们谢家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让她到血肉横飞,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去呢!
但或许是他们谢家人骨子里就带着善战的血脉,哪怕自己不教,清韵对于战场却是莫名的熟悉,已经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比自己的兄长和两个侄子都要厉害。
以至于在十二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想着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小丫头,谢泌悠悠地叹息一声,摸着谢清韵头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嗯!话虽如此但叔叔也说过,事在人为,莫道万般皆是命,人生事三分天定,七分自己拼,何况,我命由我,境由心生,进一步天高地阔,退一步,海阔天空,鱼与熊掌总有所得!”
盘腿坐在谢泌对面的谢清韵,顺手捡起地上的书本,笑吟吟地望着谢泌,此话说的并不霸气,却透着不容置疑地底气,还有些小小的得意在里面。
“事在人为,莫道万般皆是命,那我问你,你随元偲瑾到西南,险些葬送了自己的姓名,除了为了家国天下,你对元偲瑾可有看法?”
自己一生都在红尘外,自认为看透了世间的情情爱爱,却从未和谢清韵讨论过这件事谢泌凝视着门外的月色,语气平和地问道。
“他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君王,和龙椅上的那位甩手帝王比起来,绝对是有担当,有责任的君主。”
想着元偲瑾每天都把奏折,卷宗当做话本子看,不会一意孤行,也不会偏听与人。
知道自己出现偏差,勇于改正……是谨慎改正,还敢用自己做诱饵,亲临战场,无妇人之仁,杀伐决断都有君主之风,这样的人怎么也算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君王,不是什么糊涂皇帝了吧!
“他身为国之储君理应如此!”
古来帝王,受尽万民敬仰崇拜,自然就该对黎民百姓负起责任来。
“嗯?”
叔叔做事向来是对事不对人,可不知为何,谢清韵总觉得谢泌对元偲瑾不太友好。
以前还说叔叔会喜欢元偲瑾呢!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当处自己与云舟,午桥说的玩笑似乎要成真的样子。
但是天地良心,自己可从未在叔叔跟前说过一句元偲瑾的坏话,叔叔对他如此,也只能说这事元偲瑾的本事,叔叔还未见其人,已经给他定位了。
“他当初退了你的婚约,如今又把那块玉佩给你,是为何?”
收回目光望着跟前的谢清韵,谢泌亘古不变的眼底隐约地透着某种担忧。
看的谢清韵也有些迷茫,峨眉蹙起,有些发怔地望着谢泌道。
“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