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破烂东西,只适合砍了当木柴烧,派上战场我都替元偲瑾觉得丢人,想必他是不敢出来了吧!”</p>
站在一边的元怀瑾却绷紧了神色未曾开口。</p>
他自小和元偲瑾一起长大,对自己这位皇兄的了解不能说百分百,也有**不离十。</p>
元偲瑾天资聪明,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经常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给人一个措手不及地打击。</p>
元偲瑾最喜欢的战法,就是出其不意,在你最薄弱地地方给你沉重一击,让你再无招架之力,从此一蹶不振,元偲瑾越是不动,元怀瑾这颗心就越是不安。</p>
站在对岸望着不断靠近南岸船只的元偲瑾,的确不是做隐待避。</p>
而是在等待时机,等待对面船上的第一批士兵到达南岸。</p>
两军交战想要取胜,拼的就是优势,以技之长攻对方之短。</p>
比人数元偲瑾是比不过元怀瑾,元怀瑾是三军联盟,元偲瑾怎么也的给他个面子,这场仗只能智取,不能硬来。</p>
看着旌旗蔽空,船帆覆水的江面,元偲瑾很清楚比武力值,他绝对不是元怀瑾的对手。</p>
元偲瑾很是有耐心地望着元怀瑾的部分船只驶过影江。</p>
站在元偲瑾身后的谢朗,谢曜面色紧绷地凝视着过岸的船只,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p>
自己的家底有多少他们都很清楚,要是元怀瑾这二十万人都过了影江,他们当真要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了。</p>
若眼前站着的不是曾经南站北站,击退了鞑靼,斩杀了石氏残余反贼,击垮了鞑靼入侵大魏军队元偲瑾,谢朗和谢曜早就坐不住了。</p>
如今这军队已经过了影江,要是在不动手的话,就只能等着对面的人来屠杀他们了。</p>
谢朗与谢曜对望一眼,实在猜不透元偲瑾想要做什么。</p>
两人又不敢贸贸然上前劝阻,最可恶的是清韵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p>
整天带着安歌,舒乐在军队里晃悠,在不就到常晴的院子里去弄汤药,捣鼓出一些汤汤药药来给士兵喝。</p>
大家都在一个军营里,三四天都不一定能见她一次。</p>
要是她在这里的话还可以劝上元偲瑾几句,可那丫头自从把阿陵送走,整个人就变成了山上抓的野孩子似的,根本就见不到人。</p>
元偲瑾这个做人家夫君也不劝上两句,对谢清韵始终放任,纵容,任她去折腾,自小拿着鸡毛就敢当令箭的谢清韵也没跟元偲瑾客气。</p>
元偲瑾敢宠着她,她就敢无法无天给他看。</p>
他们这两个做哥哥,自然更纵着自己的妹妹,只要她开心就好、</p>
只是放松过度后的状况就是,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需要她出力的时候找不到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船只靠到岸。</p>
“陛下,在不动手对方的人就要上岸了?臣请命前去截杀!”</p>
实在撑不下去的谢曜站到元偲瑾跟前,很是迂回地与元偲瑾请命,提示元偲瑾在阻止就来不及了。</p>
凝视着水流湍急江面的元偲瑾漆黑的桃花眼中,黝黑一片,湍急的江水在他眼中都凝固成了镜面。</p>
唯有一艘艘靠岸的船向着南岸移动,第一艘船只靠岸后,上面的士兵并没有下来,而是等着后面的主站队伍.</p>
听着谢曜请命的声音,凝视着江面的元偲瑾回给他的依旧是沉默。</p>
“陛下!”</p>
谢曜有些急躁地又喊了元偲瑾一声,在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p>
“莫急!”</p>
听着身后人焦虑的声音,元偲瑾只给了谢曜两个字,目光都未曾移动,始终盯着对面不断往江心移动的船只。</p>
谢曜和谢朗对望一眼,谢朗对谢曜摇了摇头,让他稍安勿躁。</p>
爹和叔叔走的时候交代过他们两个,一切都以元偲瑾命令为重,千万不要自作主张。</p>
殿下性子深沉,思虑周全,你们虽有战场经验,和殿下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p>
当时谢朗和谢曜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人都觉得在朝政上他们不如元偲瑾,到了行军打仗上,他们两人的天赋和能力都不在元偲瑾之下才对。</p>
老爹这么说是不是有些看轻自己了。</p>
“你们的确经验丰富,但是在丰富你们也只是将才,不是帅才!”</p>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混有些不情愿,但向来耿直的人是绝对不会在自己儿子跟前撒谎的,谢混也不是会拍马屁的人。</p>
“能够运筹帷幄,掌控大魏万里山河的人,无论是心智还是才能,气度,胸襟都是你们比不了的。”</p>
与谢混的话比起来,谢泌的这句话就有些扎心了。</p>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太扎心了,才让谢朗和谢曜记得更加清楚。</p>
此刻就算急的脑袋都冒汗了,背脊都发凉了也不能动手,兄弟两人只能站在城楼急的搓手干瞪眼,眼前的元偲瑾却稳当如泰山一样。</p>
只到盯着对岸试探着过影江的船只到了南岸,剩下的三分之二战船也相续到达影江中心。</p>
偌大的船只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绕住,往前走的的第一排战船开始在影江中心打转。</p>
元怀瑾造的船体型庞大,在影江心转的时很自然地就与后面顺风顺水的船只撞到一起,不仅阻止了后面船只前速度,还在船中心交缠起来。</p>
船橹和船帆相撞无需元偲瑾这边的人动手,他们自己开始上演江心沉舟的戏码。</p>
“谢朗听令!”</p>
就在江心一片混乱的时候,始终沉默不语的元偲瑾终于开口了。</p>
“末将在!”</p>
紧蹙着眉头望着江心的谢朗,正在惊讶未曾回神的时候,就听到元偲瑾的声音。</p>
谢朗忙躬身领命,压下心底的好奇,慎重地等着元偲瑾的下命令。</p>
“朕命你率领两万水军,截杀影**寇,阻止贼寇过江,贼寇未返,兵不得回。”</p>
说着元偲瑾从云舟手里拿过一枚令箭递给了谢朗。</p>
意思明确若是不把元怀瑾的人打回去,他们也不用回来了。</p>
对元偲瑾的命令,谢朗并未迟疑,双手举过头顶接住元偲瑾手中的令牌道。</p>
“末将领命!”握住手中的令箭,谢朗转身急匆匆地下了城楼。</p>
“谢曜听令!”</p>
谢朗下城后元偲瑾又拿过另外一枚令箭,看向谢曜。</p>
“末将在!”</p>
谢曜如谢朗一样站到元偲瑾跟前,虎目灼灼地等着元偲瑾给自己下命令。</p>
“命你带三千人到影江接谢清韵,安歌回江陵府,我不论你用什么方式,都要把她带回来。”</p>
把手中的令牌递到谢曜手上时,元偲瑾加重了语气。</p>
谢清韵是什么样的性格他非常清楚,让谢朗去迎战影江水师,是因为谢朗在南疆统领过水军也善水战。</p>
谢曜去接谢清韵,是因为谢清韵在乎谢家人。</p>
谢泌说的对,‘清韵从来不会让关心自己的人为了她担心的!’</p>
“接韵儿?”</p>
谢曜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元偲瑾,他到战场这么久都未曾见到谢清韵,到哪里去接人?</p>
“嗯!若她不肯回来就告诉她,朕说了,若皇后有丝毫闪失,朕必定问罪谢家全族!”</p>
凝视着谢曜,元偲瑾这句话说的又狠,又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p>
落到谢曜的耳朵里,谢曜都忍不住打寒颤。</p>
不清楚皇帝陛下与自己妹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明明上一句还是担心清韵,下一句就让他毛骨悚然。</p>
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脚底冒寒气,要是清韵听到这句话该有多伤心。</p>
等到谢曜看到从水里爬出来的谢清韵后,谢曜难以置信地盯着谢清韵摇头。</p>
“韵儿啊!好歹你也是个女孩子!”</p>
谢清韵看了一眼少见多怪的大哥,露齿一笑。</p>
“是,幸好我是个女孩子!才能身轻如燕,无论是水中还是空中都能来去自如。”</p>
“哎!不要说了,你身子不好,赶紧跟我回去,不要在折腾了!”</p>
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不由分说地裹到谢清韵的身上,拖着她望江陵城走。</p>
被谢曜一脸不认同的样子吓的有些无奈的谢清韵,对谢曜吐了吐舌头,很是配合地跟他回了金陵城,完全没有给谢曜告状的机会。</p>
到城内的谢清韵脱掉一身湿漉漉的蓑衣,重新换了一身艳红戎装出来的谢清韵,不由分说的就要往战场上走。</p>
护在谢清韵回来的谢曜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元偲瑾的意思。</p>
伸手拉住谢清韵把元偲瑾的话重复了一遍。</p>
手里握着长剑的谢清韵挑眉看向的谢曜,微微地颔首后,眯了眯清灵无垢的琥珀色眸子。</p>
“元偲瑾只说要你带我回来,如今我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可没有说,回来之后不让我出去,放心吧!出了事我顶着!”</p>
抬手拍了一下谢曜的肩膀,谢清韵很是大气地安慰了他一句。</p>
转身就往江陵府外走.</p>
谢曜张口又觉得谢清韵的话有些道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在她身边。</p>
谢曜刚才去接谢清韵的时候,谢朗的船只已经开到江心了,与被谢清韵在江心动了手脚.</p>
脱了战舰船锚的战舰激战,上岸的人自然就要元偲瑾亲自来应付。</p>
元偲瑾手中不过八万人,刨去老弱伤残,以及在影江沿岸驻守的军队,他手里能用的也就四万多人.</p>
谢朗带走的三万,元偲瑾这里满打满算也就一万。</p>
被他们放过江的军队是他们的三倍,剩下的七万军队都被谢朗截住了,有些在影江中心大转,还有一部分也在陆续地往南岸来。</p>
若不是这五万军队里大魏北方士兵,和鞑靼军队里的士兵都是旱鸭子,人到了南岸后各个都晕头转向,头重脚轻,手里的大刀都握不太稳,砍人的方向也失了准头。</p>
今日影江之战元偲瑾这边就算不是全军覆没,也会死伤惨重。</p>
如今上岸的军队已经处在自乱阵脚的边缘了,元偲瑾带着士兵冲杀过去的时候,对方就跟陈年朽木一样,一触即溃,根本就没有战斗力。</p>
除了罗恕手里两万多东越军稍微好一点外,剩下的大魏士兵,鞑靼军队,都不用元偲瑾的人动手,不是自动往江里跳的,就是把自己吐晕的。</p>
也有一些大魏士兵对元怀瑾,元穆不满趁着这个机会束手就擒,临阵倒戈,调转了刀子往后砍人的。</p>
冲入敌阵的元偲瑾看着在大船上指挥着军队的罗恕,催着胯下追云往岸边的船上冲了过去,</p>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p>
是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懂的道理,一直守在元偲瑾身边的午桥和云舟看出元偲瑾的意图后,很是有默契地一左一右地护住元偲瑾。</p>
一路上清理掉不断阻碍元偲瑾的小兵,安安安全地把他送到罗恕跟前,也希望元偲瑾能一击即中。</p>
原本就未曾怕过对岸人士兵,见元偲瑾如此不要命,身先士卒了。</p>
他们的情绪跟着振奋起来,都想吃了逍遥散一样的兴奋,个个都是热血沸腾地拎着手里的长枪,大刀随着元偲瑾冲向了到南岸的鞑靼军,东越和北方的大魏军队之中。</p>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就跟机器人一样,不知道疲惫地一路坎杀过去,让对方以为自己遇到的都是疯子。</p>
站在大船上望着直奔着自己而来的元偲瑾,心底是有些发虚的罗恕蹙起眉头。</p>
在襄州城下时,他就与元偲瑾硬碰硬地打过好几场,那段日子他从来没有赢过一场。</p>
如今看着元偲瑾来,就跟条件反射似的罗恕的第一反应就是调转船头。</p>
赶紧往回跑,千万不能和元偲瑾遇上。</p>
战场上的主帅战队是军心所向,就像是顶梁的柱子一样,一旦顶梁的柱子开始晃动了,房子就跟着摇摆了。</p>
手下的士兵肯定会跟着他一起动摇,罗恕的船往回走的时候,过了岸的士兵就开始慌了。</p>
本来就有被对方包饺子的可能,罗恕一跑北岸的士兵整个都慌了,脑子里想着都是逃命,根本就没有杀敌的概念。</p>
满腔热血的南岸士兵,一见北岸士兵掉头往回跑了,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跳上了元偲瑾命人打造的小船,追着罗恕的大船队就去了。</p>
已经追到南岸的元偲瑾手伸到马侧,拿出放在马鞍子边上的羽箭,搭在牛皮弓箭上拉满,对着罗恕的大船直直地射了过去。</p>
众人都以为元偲瑾的目标是罗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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