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的夏天来临,即便到了傍晚十分,依然热死个人,男人们在田地里干活,为了躲避夏天的大太阳,都是起早贪黑的,热得脱了短衫,下身的裤子也挽到了膝盖之上,即便如此,依旧是汗流浃背。
就在这些男人们中间,一个瘦小的男子却穿的整整齐齐,就像不热似的,颇有些气势的指挥着工人们干活。
“王叔,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喝口茶!”看起来十六七岁的男子一笑间还有两个小酒窝。
“不喝了,把这点儿草锄完就回家了,团团啊,今年的花加钱可还行?”那个被叫做王叔的男人抬起头,憨憨的一笑。
团团?这不是江家那个盼了很久的女娃儿的名字吗?没错,此刻在田里跟大家伙儿在一处的就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江团团是也。
江团团笑着回应,“挺好的,您就放心吧,还是按照之前跟我娘商量好的价钱来。”
“团团……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
“哎,来了,王叔,您先忙着,我就回家了!”江团团笑着跟大家伙儿辞别。
江团团轻手轻脚的回了江家的老宅,经历了是六年的风风雨雨,原本的新宅也变成了老宅,爷爷奶奶也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叫他们去镇子上住,他们却不肯,非要守着这片地,不过也好,来这里看花田的时候,还能住一下。
“站住!”汤小圆褪去青涩,不过岁月好像对她格外留情,四十岁的女人仍有二十岁少女的娇俏,跟江团团站在一起,很像姐弟。
没错,因为江团团此刻还是一身男装呢,江团团看见自家娘亲立着眼睛,大叫不好,讨好的上前抱着汤小圆蹭来蹭去地讨好着,“娘,您回来了!”
汤小圆拍了下她的头,“再不回来你就更加无法无天了。”汤小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团团,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个女娃,是你爹跟我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女娃,你整天偷穿你哥哥的衣服,这像什么样子!”
难怪都十六七岁了,亲事还定不下来,真是愁人啊。
江团团吐了下舌头,“娘,男装方便嘛,走起路来可快了,穿裙子和绣花鞋弄脏了您又要骂我了!”
汤小圆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女儿,真是头疼的紧,好不容易盼来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六岁以前一切正常,可六岁之后,这丫头就跟中了邪似的,整天的喜欢舞蹈弄枪,比她那几个哥哥还调皮,上树爬墙的管都管不住,起初觉得小丫头顽皮点儿也没什么坏处,其实主要是她和江沅鹤太惯着着个女儿了,不仅是他们夫妻惯着,江团团上头的那三个哥哥也惯着。
结果就惯成了这样,汤小圆摇摇头,“还不把衣裳换回去,然后去叫爷爷奶奶洗手吃饭了。”
“娘,这饭是你做的吗?”江团团问道。
“不是我,还能是你吗?”汤小圆拍了她的小屁股一下,“快去!”
江团团磨蹭了两下,突然回头,一脸的哀怨,“娘,我不饿了,能不吃吗?”
汤小圆意志坚决,“不行,”随后也带这几分讨好的道:“快尝尝,娘的厨艺有没有长进,你爹今年的生辰,娘想给他最一桌子菜当惊喜呢。”
“娘,你确定是那是惊喜而不是惊吓?”江团团觉得自家老娘什么都好,人漂亮也能干,放眼天下像她娘这样的女子也没几个,但放眼天下,像她娘这样做菜难吃,而且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改进的人也没几个了。
“你是想气死我吗?都说生个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我咋觉得你这棉袄里面掺了柳絮呢,一点儿都不暖和。”汤小圆有点儿委屈,这要是那三个儿子在家,她说让吃,哪个敢这么多话的,而且为了讨她欢心,必须吃的盆干碗净的,还是儿子跟娘亲。
江团团自认是个孝顺的姑娘,反正她今天只是吃一顿,爹生辰的时候,娘非逼着爹和哥哥们都吃完了不可,忍吧,谁让自家老娘这么霸道呢,“娘,我听说你刚嫁给爹的时候,差点没把奶奶家的厨房点了?”
汤小圆原本还笑呵呵的,放下碗筷,“谁说的?”
徐氏的头发花白了一半,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笑呵呵的看着母女俩斗嘴,不嫌事儿大的说了一句,“那会儿你娘还没嫁给你爹呢。”
“娘……”汤小圆简直哭笑不得,徐氏以前就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女人,如今老了老了,也喜欢开玩笑了。
“好了不说了,团团,吃饭,尝尝你娘做的鱼!”徐氏笑着给江团团夹了块儿鱼肉。
“奶奶,尊老爱幼,您还是先吃吧!”
祖孙俩推来推去,更让汤小圆脸上挂不住了,“要不你们还是别吃了,我自己吃吧!”自己做的菜,再难吃也要吃完。
江团团看了看碗里几乎已经糊掉的鱼,她还是个孝顺姑娘,不忍心见娘失落,于是拍了拍胸脯,“娘,我吃!”
汤小圆一听笑了,“还是我闺女好,来爹娘,我让人去圆味楼拿菜了,您二老等会儿再吃哈!”
江团团想哭,不带自家老娘这样坑人的,呜呜,她要去告状,可跟谁呢,爹和几个哥哥去了京城。
江团团委屈巴拉的吃着亲娘做得难吃的饭,忍不住问道,“娘,是不是你跟爹一直生不出女儿,所以就从外面把我抱了回来,也就说说我压根不是你们亲生的?”
汤小圆瞪了她一眼,“你要真不是我亲生的,我早就把你丢了,看看你这么大的姑娘了,哪有个姑娘样,你可愁死我了,瞧瞧你灵犀姐姐,再看看你婉音姐姐,哪个不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娘不求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的都会,你就学一样,随便的哪一样都行!”
说起这个来,汤小圆就头疼,真是恨铁不成钢啊,然而江团团笑眯眯的反问道:“娘,这些您会吗?”
“额……”汤小圆被问住了,江团团的嘴那也不是吃素的,怼起人来,直戳心啊,汤小圆也不生气,自豪的有些炫耀的说道:“可我嫁给你爹了,你爹不嫌弃啊,倒是你……唉,只怕真的要在家里赖着我跟你爹一辈子了!”
“娘,我再次确定一下,我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千真万确!”
好吧,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也只有亲娘干得出来。
“行了,你们娘俩别斗嘴了,饭菜来了,快点吃吧,今晚你们是在家这儿住,还是回镇子上?”
“回去!”汤小圆道。
“在这儿住!”江团团道。
江团团觉得在爷爷奶奶跟前就不用听老娘的唠叨了,自然喜欢在这里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汤小圆要是治不住她就不是她老娘了,“那行,你在这儿住吧,我回家准备,明天一早你爹他们也该回来了!”
“大哥也回来吗?”江团团眼睛冒着火化,一听到祝言知,她就这样,比两个亲哥哥还要兴奋。
汤小圆衣服不经意的样子,“应该吧,算了,你在这儿陪着爷爷奶奶也好,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江团团狗腿子的道:“娘,我觉得我还是跟您回去吧!”
“别呀,还是留下来陪爷爷奶奶吧!”小样,治不住你了呢!
“娘,我错了,你差点烧了奶奶家厨房的事儿是三叔告诉我的!”
汤小圆点点头,三郎,你给我等着,别以为在京城我就收拾不了你了,居然敢当着孩子的面揭她的老底,真是欠收拾了。
远在京城的江三郎江沅朗猛然打了个喷嚏,一旁娇美的妻子赶紧替他披了件外衣,“这里风大,别着凉了。”
“没事儿,大哥他们也快到家了,咱们也有两年没回去了吧?”江沅朗道。
“是啊,这两年你的公务越发烦忙了!”
“嗯,等手头的案子忙完了,就同皇上告假回去看看。”
“都听你的!”
且说江团团这头儿,兴冲冲的跟着汤小圆坐上马车回了镇子上的宅子里,不过这里离乡下也不远,随时可以回去,住在这里,就是方便打理生意。
第二天一早,江团团早早的起来,等到了中午也没见到爹爹和几个哥哥的人影,不免有些泄气,娘亲特意给她佩戴的珠钗也因为她嫌碍事儿给扯掉了。
“呀,这是谁家不修边幅的小姑娘啊,要是让娘知道了,准要挨骂!”
江团团发脾气的时候没有看到门口多了个人,直到男子出声,她才抬头,撅着嘴道:“二哥,你不许跟娘告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咋就你自己回来了,爹跟大哥和小哥他们呢?”
江团团向后张望,江浩淼摇摇头,“看到我了连句亲近的话都没有,真是白疼你了,他们再后面搬东西呢,我这不也搬着呢嘛!”
“谁说的,我多关心你啊,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爹!”说罢,小姑娘飞一般的冲了出去,鞋子都跑掉了也没有发觉。
江浩淼放下手里的锦盒,捡起绣鞋,同他娘一样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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