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雷道:“他说保险起见, 想在周围设一些小的机关,虽然拦不住什么, 但如果有人想从地面发动偷袭,至少能提前让咱们发现风吹草动。”
“那孩子还有这样的本事呢?”阿拉雷听见J自语了一句,接着就在自个儿身边坐下了。
过了好半天,又听见他站了起来,低声念叨了一句:“怎么还不回来。”
“担心就过去看看。”阿拉雷闭着眼睛道。
半天没听见J的动静,阿拉雷睁开眼,见J还在旁边立着, 望着远处黢黑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俩以前认识的吧?”阿拉雷坐起身,见J回过头来看他,便抬了抬眼镜, “看得出来你很关心他, 他也很关心你, 但是你们两个似乎在有意避着对方……我无意打探**, 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我们现在是团队作战,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最好尽快解决, 不要影响了任务。”
见J没有立即应声,阿拉雷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是个挺痛快的人, 怎么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吗?误会这种东西,时间拖得越久, 彼此造成的伤害越深,后果越无法挽回,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J终于“哦”了一声,伸手在脸上乎了一把, 抬步向着远处夜色浓重中走去。
青岫拣了些树枝拔了些柔韧且长的草,取出自己物资包里的绳子,蹲在草丛里做了一些简易的连锁装置。
得益于上个世界时那琵琶案的启发,再加上自身所具备的一些制作类似装置的技术,青岫打算弄一些可以报警的小机关,一端布在远处,一端连接在自己手里,一旦有东西触碰到这些小机关,他就可以立即感应到。
不管能不能派得上用场,万事总是周全些更好。
夜色已深,虽然有些朦胧的月光洒下来,但也被头顶的树遮去了大半,好在青岫技巧熟练,摸着黑做一些简易的东西不怎么成问题。
正将绳子往连结好的树枝上系,就觉有人从身后走过来,然后蹲到了自己的身边。
“还是这么谨慎细心啊兄弟。”不同的音质,却是熟悉的腔调,带着天生的温存感,但却又在语气里让你听得出泾渭分明的距离。
“夜里可能才是最危险的时候,”青岫没有看他,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很多动物都是昼伏夜出,很多能力也都更适合夜间行动。”
“说得没错。”J说,看了眼青岫手上的东西,“要帮忙吗?”
“不必。”青岫道。
“信不过我的手艺啊?”J笑,随手拿过旁边扔着的几根树枝摆弄,“做陷阱设套儿可是我的强项,我曾在丛林中生活过一段时间。”
见青岫没应声,J用舌尖抵了抵唇角,心里边将要说的话又过了一遍,然后干咳了一声,终于低声开了口:“我说,你那会儿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以为站得稍远点儿,用了蚕蛾牌的我就闻不到你了么?”
青岫身上微僵,垂眸转开视线,声音有些生硬:“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你就回去睡。”
“你觉得这事儿不重要么?”J偏头看向他,唇角浮着一丝自嘲的笑意,“其实我很不喜欢像现在这样。”
青岫盯着自己捏着草叶子的手,微微合了合眸后,抬眼看向旁边的人:“我认为你之前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对此我并没有什么异议。如果你现在想说的还是同样的意思,大可不必。不如说说你想要我怎么做,下一次不再掷出两个3点,还是努力改变性取向?”
要命了……这孩子生气了。J抬手盖住自己的额头和眼睛,很有些无奈地笑了几声。
青岫却不想再留在这里,站起身,平静地留下几句:“前者我可能做不到,掷出两个3点,是事出有因,我不想因为任何事改变,这关系着我的愿望,也关系着对我最重要的人,希望你能海涵。如果你也有必须要投出两个3点的因由,下一个世界我们可以各自为营。”
说完转身要走,却被从地上站起来的J抓住臂弯拽回了身。
“听我说,”J认真地看着他,“我想要把话说清楚些,不是为了羞辱你,也不是为了让咱们俩之间更尴尬,事实上,什么都不说的话,就像刚才和之前,咱们俩已经够尴尬的了不是么?
“其实如果可以,什么都不说,再也不见面,那也就不会存在什么尴尬不尴尬的问题了,但你既然有必须投出两个3点的因由,而我也同样需要次次掷出两个3点,那就注定了以后的每一个世界,你我恐怕都会相遇。
“别提什么各自为营,就拿这个世界来说,你我要怎么各自为营?
“所以我才想化解这种尴尬,也许可能没什么作用,但总比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生尬着要强。我不是那种被动等着事情自个儿慢慢过去的人,我更愿意积极一点去面对和解决问题。
“其实应该由我来问你,你希望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怎么做能让我们……不用像怕对方误会一样,事事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对方?”
“这样就可以了。”青岫平静依旧地说,“你不必担心伤到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对你……的好感,源于欣赏,也可以回归于欣赏,这没有什么尴尬,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不能摊开了说的。说开了就过去了,过去的就可以不用再提了。”
J认真听着,然后笑起来:“看来倒是我矫情了,还准备了一肚子想要解释的话。不过我还是得向你道个歉,之前有那么几次,我以为你是我现实中认识的那个人,你和他太像了,我曾几乎99%确定你就是他来着,所以……可能言行举止带上了试探,就容易造成误会——但上个世界绝对没有啊,那沈探花太骚了,我的一身正气没干过他。”
“……”青岫无语地看着他,终究还是问了一句,“那个人……”
“那个人啊,”J笑起来,眼睛里浮上温存的光,“我的梦中小情人儿。”
青岫默了默。
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
“时候不早了,我帮你弄,赶紧弄完赶紧抓紧时间休息。”J说。
“嗯。”青岫这一次没有拒绝。
两个人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最初几个世界相处的状态,自然而然地分工合作,似乎从未有过尴尬和疏离。
是啊,都是成年人,只要说开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磨不开的面儿。
小小的简易机关很快布好,青岫同J回到了大家所在的地方,J再次掠过已经挤在一起睡着了的阿拉哈和佩奇,挑了个上风处的草丛躺了下来。
青岫则在另一边,一手牵着连接着小机关的绳子,另一手捏着牌。
没有任何动物存在的丛林的夜晚,静得可怕。人类仿佛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幸存着的活物。
不知道当这种情形真正发生在现实世界时,人类会不会感到孤独寂寞,或者恐惧。
青岫并没能立刻就睡着,闭着眼睛,感受着空旷寂寥的世界。
发现自己今天,格外地想念青峤。
青峤的摄影对象很广泛,景物,人物,静物,动物,他没有那些摄影艺术家的挑剔,只要感兴趣的他都会拍,甚至曾经无聊地在一个小区门口蹲守了半个月,就为了拍一黑一黄两条狗带着各自的狗小弟约架干架的系列照片……
那套系列照片,青峤给青岫看过,不得不说,虽然青峤拍摄这套照片的目的十分无聊,但拍出来的成品水平却丝毫不低,两群狗是真格的在进行殊死厮斗,青峤的镜头下,狗面部的狰狞暴戾,和骨子里兽类最原始的凶性,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场单纯的撕咬搏斗,被青峤高超的镜头语言渲染出了事关种群存亡般的史诗感。
“别小看动物,”青峤那时笑着对他说,“当我通过镜头观察它们的时候,会感觉自己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并且有了和它们共情的能力,而当你能共情到它们的思想和情绪的时候,你会惊讶的。”
至于为了什么惊讶,青峤当时并没有说。
青岫忽然又想起和展翼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曾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他们都说我收养了这只流浪猫,我只能说,也许是它收养了我”。
在此之前他还说过什么来着……他说“我喜欢动植物”。
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方式说话,用这么……学术感的方式。
学术感?
动植物……动物,植物。
“它叫荚蒾,学名为皱叶荚蒾。”
“这是红凤菜,又叫红菜、木耳菜、紫背菜,或两色三七草,以及,玉枇杷。”
“雄性蚕蛾可以辨别出10公里远雌性蚕蛾的性外激素。”
……
青岫脑中像是骤然闪过了一道电光,却未等转念,手上拽着的绳子忽地一动,紧接着,用着蜡螟牌的白又美带着惊慌的声音低声响起:“有动静!”
青岫当即翻身而起,蹲伏在草丛中,见另一边的J和阿拉雷亦是同样迅速伏身在草中掩着身形,阿拉哈和佩奇还在睡,大海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下,就地转了个身趴下,警惕地盯着四周。
值夜的白又美和好运来也是很机警,在发现动静的同时早已伏入草丛,J距她们并不远,转过头用手势问白又美共有几人。
白又美侧耳听了片刻,脸上更加惊慌,伸手比了个“八”。
来者八人,差不多也是整整一个“部落”的人数。八对八,己方老弱瘦好几个,实力不占优。
J盯着前方杂草微动的地方略忖片刻,对己方众人打了个手势,而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提声向着那边说道:“几位朋友,既然来了,也就别躲躲藏藏的了。明人不说暗话,几位找过来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物资包。
“我这里倒有个提议,几位不妨考虑考虑——你们想抢夺物资包,目的是保障能有充足的时间去破解这个世界的任务。既然大家都是为了破解任务的,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人多智足,或许我们完成任务的时间能够因此大大缩短,根本不必抢夺别人的物资也能撑到离开世界,何必自相残杀,损人也不利己。
“而如果几位仍旧执着于抢夺我方物资……我就直说了:我们不会拱手相让,硬拼起来,对于你们来说最好的结果也逃不过两败俱伤。几位的意思呢?”
在J向着对方喊话的过程中,阿拉哈和佩奇也已经醒了,众人一股脑地全都凑到了J的身边来,青岫示意大家捏好自己的牌,背靠背围成一圈。
远处的风吹草动停了一停,但下一刻,七八条人影却如恶虎扑食一般向着众人凶狠地疾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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