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岫想了想, 道:“也许是后者。这六种类别的世界,细想之下, 似乎哪一种都逃不开‘以人为本’。譬如疑案类的世界,案件关系着违法,罪恶,诉讼,是人与人之间的是非。
“再譬如游戏类,无论是狼人杀还是这个世界,都逃不开人和人的争斗, 似乎就是在借着人类难免的胜负心来作文章。
“值得一提的是戏魇那个世界,即所谓的沉浸类,第三关的NPC竟然穿越到了第一关、第二关来, 虽然他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但却是以人类为模板塑造出来的, 他这么做的原因, 完全是一股强劲的执念使然,不也像极了我们真正的人类么?”
“如此说来,悬赏类的世界就代表了人类的贪求, ”展翼接着青岫的思路, 边琢磨边续道,“对赌类的世界也是抓住了人类的赌性, 赌性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某些人不肯或懒于踏踏实实地通过努力去达到目的, 总想着不费力气走捷径,投机取巧——归根结底就是懒惰。而抉择类的世界,考验的或许就是人类的聪明愚蠢,价值取向, 对和错的标准。”
“罪恶,争斗,妄执,贪婪,懒惰,愚蠢。”青岫若有所思地念着。
“这么看来,契约的世界倒成了一台人性考验机了。”展翼笑了一声,“倒让我很想知道幕后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性如此复杂,它玩弄得倒是不亦乐乎。玩儿过了之后呢?筛选出十全十美的大圣人?”
“没有人能十全十美,人性也绝不是非黑即白,”青岫语声清淡且平静,“它怎么玩弄人性是它的事,而我只想要找回青峤。”
话音落时,忽觉自己的一只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裹住,伴随而来的是比手心还要温暖的一个声音:“安心,小岫。你还有我,青峤还有我们。”
“嗯。”
青岫觉得,自己终于没能抵挡住这团强大的温暖,从皮到骨再到心,就像是一块冻得坚硬的奶油放在了圣诞夜的火炉旁,正在慢慢地,轻绵绵地,融化成柔软醇厚的清甜汁液。
青岫垂下眼帘,抿了抿唇,轻微地动了动被握住的那只手的指尖,终于下定了决心地,想要回握住这只温暖的手。
然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又一只温暖的手握了过来。
接下来是两只,三只,九只,十只……
青岫:“……”
几十个温暖的声音纷纷响起来:“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
青岫:“…………”
在手拉手最终演变为同几十个展翼围成一圈把手搭在一起喊加油口号之前,青岫及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并在众展翼的簇拥下回到了同伴们身边。
佩奇好运来和白又美直接吓疯了。
“窝的妈啊这整啥呢?!J哥你咋了?!进林子一圈儿学会影分.身了?!”好运来连连后退甚至想捏个手诀封印九尾狐。
“**——你——你用了猴牌了吗?”佩奇直接一屁股吓坐在地上,两手半握抵着嘴。
七八个展翼好笑着回他:“用猴牌也不能变成孙猴子,拔一把毫毛吹出满山猴儿来。”
“不是……等……”佩奇捂着耳朵两眼画圈,“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说,这自带回声效果我听着头晕……”
“什么情况?”阿拉雷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问展翼,并紧跟着补了一句,“你们选出一个代表来说。”
几十个展翼齐刷刷看向展翼本体,那一片漆亮的眼珠子,甭说别人了,展翼自个儿看着都有点想犯密集恐惧症……
大致解释了几句,末了展翼道:“对方既然很可能是两个部落结了盟,人数上我们就处于劣势,所以我用了涡虫牌,就算是拿来堵枪眼儿也足够了。”
“……”大家惊叹地看着他。
这兄弟太diǎo了。
拿自己当肉盾堵枪眼的事,干起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过,在使用涡虫牌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叠加别的牌,否则恐怕这些分.身会立即消失,而且我刚才试过了,分.身也没有办法主动或被动地被贴上任何牌。”展翼对大家道,“所以一会儿去见那伙人时,我没法使用动物牌御敌或是为大家防护,不过大家的部分黑牌可以交给我,这么多的分.身冲上去,总能有一两个近身把牌贴到对方的身上。”
“这主意好!”好运来总算慢慢适应了这么多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自个儿面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一边打量一边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展翼腰上捅了一指头。
展翼X:“……”
展翼X:“妹子,就算是分.身,我也是有灵魂的真·活人。”
好运来:“啊啊,好好,对不住啊老铁,我我,我就想试试喘没喘气儿……”
“喘着呢,喘得可好了,”展翼X说,“要不要我再叫几个兄弟过来给你表演一个男声小合喘?”
“啊不了不了,”好运来干笑着连连摆手,“咱们还是说说堵枪眼儿的事吧。”
和对方约定的时间已余不多,展翼迅速同伙伴们商定了一下作战计划,而后开始行动。
十几个展翼连跑带蹿地去抄右路,又十几个展翼哗啦啦地去抄左路,还十几个展翼鬼鬼祟祟地预备绕个大远儿抄后路,再十几个展翼尾随在众人身后,以备随时照应。
众人:“……”这种轰轰烈烈全民皆兵大搞运动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如果对方用着嗅觉灵敏的动物牌的话,会不会闻到你这些分.身的气味?”阿拉雷细心地道。
“唔,虽说这些分.身的气味都是同一种气味,对方未必能因此分辨出人数来,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加个双保险吧。”展翼说着看向佩奇,一脸笑容可掬。
佩奇眨巴着萌萌哒的老眼睛,满是不明所以。
一个展翼带头同众人一起往前去,眼看前面渐渐开阔起来,远远已能看到那伙人还在那里等,展翼冲众人打了个手势,众人齐齐给自己贴了一张红牌,手里再各攥一张黑牌,紧张且谨慎地跟在展翼身后,排成一列走向那伙人。
走到距那伙人还有大约一百步处,展翼停下了脚步,瘦高男早早就已经把阿拉哈又箍在身前,一手扼住他的喉咙一手捏着张牌,阿拉哈的嘴被一团布塞着,唔唔唔地什么话也说不了,只能拼命冲着展翼乱转眼珠。
“卧槽你们干了什么,怎么这么臭?!”黄毛皱着脸大叫,瘦高男他们几个也控制不住地直干哕。
“总得让我们进行一下自我保护吧,”展翼微笑,“臭鼬牌而已,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如果你们靠得太近的话,恐怕会熏吐甚至熏晕。”
臭鼬发出的强烈臭味至少在八百米范围内都能闻到,而如果换算成人类的比例,这臭味的范围还能更广更强烈。且这臭味不但臭,离得近的话还能让敌人窒息甚至失明。
失不失明眼下无所谓,只要能让敌人短时间内不敢用力呼吸就足够了。
“我们的人我全带来了,”因鼻子里堵着布条子而发出鼻腔音的展翼冲瘦高男道,“一共七个人,除了我和这个被你们困住的同伴身上的物资包已经被你们占据,我们这里还有六个物资包。
“现在我们把这六个物资包放在地上,接着我们退出一百步开外,你们可以派个人过来检查包里的东西,然后这个人回到你们身边去,你们把我们的同伴放回来。
“在我们的同伴走到物资包处时,你们再往物资包处走,这样的话,当我们的同伴回到我们身边时,你们也已经拿到了物资包。如何?”
对面几个人商量了一阵,最终同意了展翼的提议。
展翼将六个物资包堆放在地上,然后面向着对方,带着大家向后退,走在最后的是青岫,他则面向来时的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动静,预防对方偷袭。
对方派了两个人捏着鼻子到物资包处一一检查,见包中所剩物资比他们剩的还要多些,便相信了展翼这些人没有私藏什么物资,就是藏了也藏不了多少,因而并没有提出异议,回到己方处后,让人把阿拉哈放了出来。
只不过阿拉哈仍然双手被绑在身后,嘴里塞着东西,只有两条腿能走路,跌跌撞撞地向着展翼他们狂奔过来。
对方见状也连忙一窝蜂地冲向物资包,就在此时,只听得展翼口中发出一声唿哨,堆放物资包处的旁边忽然跳起两个人,每人拽起三个物资包就往展翼他们这边狂奔——竟是阿拉雷和好运来!
原来展翼带着同伴过来时,实则七人队伍中用了两个展翼替换了阿拉雷和好运来,众人调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列成一队,有效地混淆了对方的视线。
而真正的阿拉雷和好运来,则先用了叶尾守宫和圆掌舟蛾牌,拟态成枯叶和枯枝,隐藏在半人高的草丛中,随着队伍走到堆放物资包处并隐蔽埋伏下来。
当展翼观时机发出指令时,两人迅速使用犰狳牌和角眼沙蟹牌覆盖叶尾守宫和圆掌舟蛾,犰狳奔跑速度很快,而掌眼沙蟹则更是能在每秒钟内移动相当于自身100倍身长的距离!
于是两人几乎只在一个瞬间便将物资包夺回己方阵营,并且路过还在半道儿吭哧吭哧往回跑的阿拉哈时,还顺手一边一个架起他硬给拖了回来。
对方被这个突发变故惊到措手不及,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显见也是早商量过如何应付突变的,就见瘦高男长手一挥,怒声叫道:“给我冲!”
胖子在旁边道:“当心他们还有诈!”
瘦高男:“你说得对……”
黄毛在另一边怒吼:“不管了!人和物资都要,先捞个人当人质!”
瘦高男:“说得对……”
一伙人冲着展翼他们这边狂冲,有人速度极快,虽然远不及好运来的掌眼沙蟹,但也算得相当迅疾了,二百步的距离几乎几蹿之间就到了近前,佩奇被这股猛冲的势头吓得尖叫,给自己贴了张牌后一弹腿跳出几米高去,转头就往来时路上跑。
“那儿有个老头儿!”黄毛眼尖,伸手指着大吼,“先捉老头儿!老头儿好捉!”
“好捉你妹啊,跑得跟大兔子似的!”胖子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风一样的老头儿甩着白胡子渐跑渐远,身后还残留着点臭鼬发出的臭味。
而吓跑佩奇的对方这人,冲过来后直奔首当其冲的展翼,身子跳到半空,一只手挥起来,抡成一记弧线,狠狠地照着只能以人类之躯应敌的展翼的咽喉挠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青岫忽从后边两步迈上,手指并拢迎着对方攻势就是一记上扬。
就见这只手准而又准、稳而又稳地避过对方的掌风,由那微小的空隙中横空直入,精准无比地割过对方的眼睛,一道血花骤然如血虹一般当空洒出一段弧线,伴随着这人尖厉的惨叫纷扬抛洒。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