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微皱：“可是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那个人是这样子的，也早就知道背后的真相。”

　　“可他们还是没有离婚啊。”

　　“那是因为离婚对形象不好。”

　　江默玉无奈的苦笑：“你真的这么觉得？这个理由站得住脚吗？凭借宋氏今天的位置，她还需要顾及自己离不离婚的形象吗？

　　真正会影响到企业的，难道不是像今天这样的状况吗？

　　你妈妈那么有经验的一个成功企业家，能没有预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吗，为了杜绝可能性，难道不是离婚更加有把握？”

　　宋修然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

　　她的眼睛，很亮，晶莹如同漫天的星辰。

　　她一本正经的做了个总结。

　　“所以说，她不离婚只有一个理由，她爱你爸爸，很爱很爱。

　　爱到即便知道他背叛了，即便知道魏清泽陆苗苗的存在，却还是舍不得离婚。

　　她未必预料不到有今天局面的危机，却还是愿意赌一赌。”

　　宋修然的心头震荡，眯起眼睛：“我也愿意赌一赌。”

　　“啊？”

　　江默玉眨眨眼睛。

　　“没事。”

　　他迅速掩去眼底的失落跟忧郁。

　　站起身：“知道了，我去病房里看看，你在这等我。”

　　“哦。”

　　江默玉听话的往床上一躺。

　　宋修然推开门，很久宋栖霞都没有反应，一直站着头看着窗户外头。

　　宋修然回头关上门，就那么在那里站了会儿。

　　脑子里晃着先前江默玉说的话。

　　舍不得离婚。

　　很爱他。

　　爱到，愿意赌一赌。

　　“所以，这就是你不肯离婚的理由？”

　　问出口，他自己也吃惊。

　　宋栖霞吓一跳，被惊醒一样的转头。

　　“你，说什么？”

　　宋修然很想直接说，没什么，你听错了，身体怎么样，赵医生来，或者干脆谈工作。

　　这样好像才比较符合他的人设。

　　可这些话在口中转悠几遍，出口竟然变了。

　　“还不离婚？”

　　宋栖霞惊讶的看着儿子，良久自嘲的笑了一下：“不像你会说的话，跟江默玉在一起久了，就是不一样了。什么问题都问了。”

　　宋修然盯着她的脸，没回避。

　　既然问了，就干脆问到底吧。

　　“今天的局面你早就知道了。”

　　“嗯。”

　　宋栖霞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跟宋修然，当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既然如此，早离婚不就可以避免了？”

　　没有回答。

　　宋修然又等了会儿，扯了扯嘴唇，面无表情的要转身走。

　　宋栖霞却忽然开口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谁？”

　　“江默玉。”

　　宋修然微微皱眉：“她说，你不离婚是因为还爱，因为想赌一赌。”

　　宋栖霞有些意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略微费力，咳嗽了两声，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宋修然走过去，扶了她靠好。

　　宋栖霞盯着近在咫尺的儿子的脸，若有所思。

　　语气却柔和了不少。

　　“她倒是挺会说话，难怪你喜欢成这样，为了她，宁可跟我唱反调对着干。”

　　瞧着宋修然的眉头皱紧，她挑眉：“难道不是？

　　放眼整个医疗行业，体制内体制外，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小姐想跟你攀上关系，想进我们宋家的门，可你就只认个江默玉。

　　就为了她会说话？甜言蜜语的哄你？”

　　宋修然板着脸：“她不会。”

　　他倒是宁愿她能哄他呢，可除了近期的转变之外，从前这个女人要多不听话有多不听话，要多逆反有多逆反。

　　以前，她的甜言蜜语，都只给了魏清泽。

　　宋栖霞冷笑：“是吗？”

　　宋修然直视她：“所以，她说的对吗？”

　　宋栖霞微愣，眼底闪过一丝赧然跟痛楚。

　　重重叹口气，保养精致的面容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年不止。

　　“她说对了，但我赌输了。”

　　宋修然眼底微微泛起涟漪。

　　宋栖霞歪了歪头，眼睛里伤痕明显。

　　“我一直不允许你跟江默玉在一起，就是不想看你跟我走一样的路。

　　当初你外公也反对我跟魏长衡在一起，我没有听，一味的相信了那个男人口中说的真正的爱情，相信了只要有爱情，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结果又怎么样呢？

　　才多久，他就有了陆苗苗，我甚至怀疑，陆苗苗早就在我之前了，从头到尾，魏长衡的嘴里就没有真话。

　　你也看到了，如今我自食恶果，都是我自作自受活该。

　　早知道他心在那个女人那里，可我就是不甘心，结果，还是一样的，拖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有改变。

　　修然，我知道你觉得我对你严厉，平时也没什么话跟我说了。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对魏长衡没有指望，只能指望你了。

　　我一定是为你好的。

　　江默玉她……”

　　宋修然迅速开口打断她：“他们不一样。”

　　他忽然很害怕从宋栖霞口中说出江默玉跟魏清泽的过往，那些扎人心脏的回忆，每一次提起想起，都会痛一次。

　　宋栖霞摇摇头：“算了，我现在也没有力气管你了。

　　这次的事情，公司肯定会受影响。

　　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至于江默玉，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提前留个后路吧。”

　　她闭上眼睛，心里一大半儿好像都死了，腐烂了。

　　宋修然再回去的时候，江默玉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抱着手机。

　　月光淡淡的落在她半边的侧脸上，银光微弱虚幻，仿佛勾勒出了一个熟睡中的华美仙子。

　　宋修然心中一动，目光划过红润的小嘴唇，划向修长纤细的脖颈。

　　他俯身凑过去，将嘴唇印上，眼底一片惊心动魄，周转一轮却只是浅尝辄止，轻轻印过便放开了。

　　眼底留下了弥漫的一片月华。

　　在她背后躺下，手臂勾到前边，，环住柔软的腰。

　　心底的那种不安，只有她在怀里，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才能得到缓解。

　　可也只是短暂的，深处的疼痛，始终若隐若现。

　　又想起寿宴上，她跟了魏清泽离开的画面，疼痛猝不及防的释放，指尖下意识的收拢握紧。

　　他宁愿伤了自己的掌心，也不愿伤了她疼了他。

　　宋栖霞说，她赌输了。

　　他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