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春自然一点不怕,这些人在他的眼中连蚂蚁都不如,他冷哼,“这是军令,彭天兆,你给他们解释一下军令是什么意思吧!”
不用彭天兆解释,其余人也心知肚明,不迎敌只有一个下场,死。
兰成掩去眸中愤慨,淡淡道“知道了。”
伍春得意的笑了。
就知道,这群丧家之犬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
“打起来啦,打起来啦!”
小刺猬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封长情的小楼,“又打起来了,城门口那――”
封长情知道昨晚唐进就没回来休息,必定是去部署安排,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可……不是说那个伍淮账下已经没人能迎战了吗?
“是谁迎战?”封长情预感有些不好。
小刺猬上气不接下气道“就是兰成他们那一伙人啊,我站的远,亲眼看到他们拿了武器上了马。”
“他们都受伤了不是吗?”封长情面色微变,两军交战,除了战术之外,更是拼先锋官的勇猛,兰成骁勇她知道,但那个巴克苏,据说也很厉害,受伤未愈的兰成会是他的对手?
封长情刷一下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你干嘛去?”小刺猬追了两步。
“别跟来。”
封长情骑着追风到了城门前,外面已经厮杀成一片,城门附近的百姓早被迁走,所有的房屋被巡城营暂时征用了。
几个兵卒上来驱赶她,“快走快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封长情默了下,调转马头朝着海陵王府奔去。
到了府门前,马还没停封长情就跳了下去,把蒋玉伦的信物直接丢给守门侍卫。
蒋玉伦正要出门,迎面和封长情碰上了。
“这么急?”蒋玉伦挑挑眉,从封长情的神色中分辨出什么,“找我的?”
“让我出城。”
蒋玉伦一怔“这是海陵,如今瑾年回来,一切都是他说了算……”顿了顿,蒋玉伦又问“怎么了?”
封长情便把兰成出战的事情说了,“他破阵的时候受伤很重。”
“你想救他?”
看到封长情毫不犹豫的点头,蒋玉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封长情道“只要放我出城就好,我去杀了巴克苏。”
“万一你杀不了呢?”
“应该可以。”
蒋玉伦陷入沉默,良久才道“我只能让他们开城门,一旦出了城,是死是活,我都保不了你。”他本想说,他马上就要回安南,这里战事频繁,她可以随他一起去安南,却没说。
封长情只回了两个字“多谢!”
……
兰成点了一千步兵,与辽人对阵。
巴克苏是个身高体壮的辽人勇士,一把狼牙棒扛在肩头,满头的脏辫在后脑用一根皮绳捆住,看着兰成投去讥讽的笑。
“挂了这么多日免战牌,就放你这么一个奶娃娃出来送死?”
他汉话说的不好,用那粗噶的声音说出奶娃娃三个字的时候尤其诡异,身后的辽人士兵全都笑了起来。
兰成本就长了一双桃花眼,这段时间又受伤,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也看起来越发阴柔,一抹杀气从他眸中一闪而过,他忽然纵马,极速朝着巴克苏奔去。
巴克苏懒洋洋的提起狼牙棒。
狼牙棒和红缨枪杠上的一霎,巴克苏和兰成两人手心同时被震的发麻。
巴克苏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小娘们一样的少年人,居然有这样的力道,再也不敢轻视。
当。
当。
当。
短兵相接,一声声不断响起。
原本看热闹的辽人士兵全都认真起来。
那可是巴克苏,辽人第一勇士,这个小娘们一样的少年人却能接下他这么多招式,是他们的眼睛出问题了吗?
兰成这边,原本无精打采以为在等死的士兵全打起精神,主将这么厉害,如果能杀了巴克苏,这一场他们便是赢了,赢了啊!
城楼上,伍淮居高临下的看着。
临阵逃脱,成何体统?
他当然没跑,只是也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应对辽人,便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他在海陵多年,也算对白瑾年了解几分,白瑾年如果不是有把握退辽人,绝不可能这么淡定,或许这次还能逼得他露出隐藏实力也不一定。
城楼下,兰成划伤了巴克苏的左脸,自己也被巴克苏狼牙棒敲到了肩膀。
兰成本身就受了伤,对战的时候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轰!
狼牙棒挥过,兰成勉强躲闪,额角已经渗出汗珠。
彭天兆看到了,大声冲着城楼上喊,“撤兵,快撤兵啊,开城门!”这样下去,兰成肯定要被累死了!
然而。
城门紧闭,城楼上的伍淮没听到一样。
彭天兆不得已上了马,提着大刀就去帮兰成,只不过他功夫不济,委实也帮不到兰成多少。
等封长情和蒋玉伦赶到的时候,已经日暮降临。
“你们是什么人,站住,站住啊――”
蒋玉伦贴身的铁卫直接提起刀架在脖子上,之后,没人再敢拦。
蒋玉伦和封长情极快的上了城楼。
彭天兆和兰成多少都挂了彩,巴克苏依旧只是脸上受了一点点伤,他来了兴致,打兰成和彭天兆如同逗着玩一样,身后的辽人士兵更是士气高涨,大声的吆喝,他们没有撤退,攻城就在今夜。
伍淮一见他们,忙冲蒋玉伦行了礼,“世子,您怎么来了?这城楼上不安全,您还是回王府去吧。”
蒋玉伦眯眼瞧着外面的情形,打量着马背上勉励奋战的兰成,却在心中暗暗比较他和自己的差距。
“把城门打开。”
“这……”伍淮面露难色。
蒋玉伦收回视线,看向伍淮,“伍将军,封姑娘的本事我知道,你把城门打开,让她出城助那二人一臂之力。”
“辽人士气这么高,可能随时会攻城,如果开城门,万一他们打进城来怎么办?”
封长情冷冷道“那就让城外那千名士兵去死吗?”
伍淮慢条斯理道“他们领了军令,必杀巴克苏,否则不回城。”
封长情眯起眼,心中起了杀意。
这个狗东西,上次就让兰成带人破阵,这次又让兰成对战,还不派人增援,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现在却不能杀他。
他是海陵军主将,这城楼的人,全听他一人命令,只要动了他,只怕下一刻就会被无数的弓箭手射成筛子。
蒋玉伦自然也是明白这点,他没想到伍淮竟一点面子都不卖。
“封姑娘――”蒋玉伦正要说什么,忽见封长情挥出钩索挂在城墙上,另外一边绕在自己的腰间,竟然踩着城楼跳了下去!
“封姑娘!”
蒋玉伦面色一变,极目朝城楼下看去。
……
唐进带着一千轻骑隐在长而密集的芨芨草中。
他看着天上的星象,摆摆手,身后一个小将立即把唐进交给他看顾的几只大木箱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常喜好奇的问。
“把这个分发下去,等会儿我下令,你们便把这个点燃了引线,绑在箭头上,射进辽人大营之中去,然后后面的弓箭手射火箭,明白吗?”
“得令。”
小将立即带着人去分发那奇怪的物事。
唐进极目看向辽人营中。
这几日海陵连吃败仗,士气低落,辽人早已将尾巴翘到了天上,防卫松懈,晚上为照明和保暖,营地里可引火之物极多。
这个时辰,刚好。
他慢慢挥手。
下一刻,烟幕弹飞进了辽人营帐之中,其余四处见了这信号,同时投放烟雾弹。
辽人营中一时间浓烟大作,不能视物,又听嗖嗖嗖的箭雨之声,营中立时燃起大火,营帐距离不远,一片连着一片,很快,军营成为一片火海。
仍辽人再如何骁勇,这样的突袭,他们也无能为力。
……
城楼处,封长情跳了下去。
这时,巴克苏的狼牙棒敲中了彭天兆的腰,把彭天兆打下了马,又朝着兰成挥去一棒,兰成吃力的举枪格挡,红缨枪却脱了手。
封长情在城墙之上借力,脚尖再点着几个士兵的肩膀如飞剑急射,抓住了红缨枪的枪杆,并稳稳坐在了彭天兆的马上。
她脚尖勾了兰成的腿弯一下,把他拉回马上,手中枪杆灵活翻转,当的一声,敲在巴克苏的狼牙棒上,震的巴克苏手掌发麻,竟是比兰成的力道还要大!
“你?你又是哪里来的奶娃娃!”巴克苏眯着眼瞪着封长情,兴奋的哈哈大笑,“还是女娃子,好,好!老子不杀你,老子要活捉你!”
“封姑娘,你――”
“闪开!”封长情只丢下两个字,策马朝着巴克苏功了过去。
她天生力大,本就是优势,枪法又是唐进亲自教的,全是经过实战得来的致命杀招,没有半分花哨,招招要命,逼的巴克苏节节后退。
只是这匹马并不那么灵活,她也不太习惯在马上战斗,所以不能一出手就取巴克苏性命。
两人你来我往几十个回合之后,封长情发现了他的破绽,枪尖连刺他的眼睛,巴克苏狼狈躲闪,脖子露出空门。
就是现在!
封长情忽然一跃而起,脚尖在马头上借力,只听一声极细的破风声响起,枪尖封喉。
轰。
巴克苏捂着脖子,不可置信的从马上倒下,死不瞑目。
辽兵有片刻愣神,疯了一样朝着封长情杀来。
城楼上,蒋玉伦冷冷道“巴克苏死了,你若不派人乘胜追击,你知道后果。”
这还用他多说?
伍淮立即下令开城门追杀辽兵,城楼上也是万箭齐发。
封长情把彭天兆用枪尖挑起,丢在兰成马上,回头就冲着辽兵砍去,招招要命,只要是敢接近她马匹三丈内的辽人全部倒地。
兰成一面护着彭天兆一面杀敌。
只听彭天兆哑着声音道“你这个封姑娘,厉害的简直神乎其技,老彭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还是个姑娘,她杀的可是大辽第一勇士巴克苏啊!”
兰成嗯了一声,又似乎是没有,踹飞了一个杀来的辽兵,抢了把武器。
就在这时,远处的辽人军营之中,燃起了大火,围城的辽人节节败退,封长情追出五里,另外一队轻骑从侧翼也杀了过来,领头的人正是唐进。
唐进只一眼就认出了封长情,一路砍杀了碍眼的辽人骑马到了封长情跟前,“你怎么来了?”
封长情还没说话,唐进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兰成,眸光忽然变得阴沉。
“跟着我!”唐进丢下一句,策马追上逃跑的辽人。
一时间,烧杀声,惨叫声,马蹄声轰鸣,火光冲破半边天。
……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再无一个辽兵。
封长情手上的红缨枪和素白的衣服都是血迹斑斑,胯下战马早已脱力,前蹄一跪,直接把封长情扔了下去。
封长情以枪杆撑地,翻了下来。
到处是死尸。
她躺在尸体中间,看着发白的天空,这一战,是赢了吧?
“封姑娘,你还好吧?”兰成翻下了马,连忙过来查看,却不想人还没到跟前,有一人先他一步蹲下身,将封长情扶了起来。
“自作自受。”唐进冷冷说着,探了探她的脉搏,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周身。
还好,只是脉搏有些快,还有两处划伤,都不严重。
封长情喘了口气,没理他。
唐进不由分说背起她,“你那匹马废了。”而抱月却还精神奕奕,不愧是宝马。
兰成脚下动作微僵。
唐进把封长情放在马上,自己又翻了上去。
“回城!”
一声令下,一队轻骑立即尊令行进。
经过兰成的时候,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一眼,复杂而深沉,还带着几许敌意,尤其是看到兰成身上的盔甲的时候,眼眸忽然一眯,一股风暴隐而不发。
彭天兆瘸着腿走上前来,“兄弟,赶紧下手,不然就晚了。”
兰成笑了笑,没接话。
辽人大败,如丧家之犬。
逃亡路上,又被白瑾年龙威军伏击,十万铁骑折损大半,夹着尾巴逃回了关外。
而海陵军守将伍淮就乐的笑出了满脸褶子。
退了辽人,他是大功一件。
他得意的在中军帐内梳洗更衣,准备参加不久之后的庆功宴,却忽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有人闯了进来。
“谁?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伍淮此时正得意,谁还敢闯营得罪他,难道是那个封姑娘,还是那个兰成?
他不将封长情和兰成放在眼里,心中也是鄙夷,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带上护腕,却在这时,冷谦带着一队羽卫大步而来,杀气腾腾。
“冷护卫,这是……”伍淮诧异了下,还不知自己大祸临头。
冷谦惜字如金,“传世子令,跟将军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只要我有。”
“将军的项上人头。”
……
“嘶――你轻点。”
封长情瞪了唐进一眼。
她手臂上不知道何时被划了一道伤口,唐进如今正在帮她包扎,不知道是施芙花后遗症,还是他真的下手很重,很疼。
唐进不为所动,缠住伤口之后用力绑了个结,疼的封长情轻抽了一口气。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唐进。
唐进一言不发的去洗了手,转身离开了。
封长情一时无语,她感觉这家伙故意的。可自己又没惹过他,故意这么折腾她做什么?
却在这时,门又开了。
唐进那张又黑又冷的脸出现在封长情眼前,他看着封长情,一字字道“你送兰成铠甲,为什么不送我?难道我的命不要紧吗?”
封长情愣住。
什么跟什么?
这个她完全没想到好吧。
“那铠甲……”封长情觉得需要解释,没有专门对谁特别也没有谁的命是不要紧,“是好早以前就定做的。”
“我知道,两副,为什么他有我没有?”
封长情“……”
唐进又道“你还为了救他跳城墙!”
“……”
唐进看着她一脸懵逼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忽然倍感无力,转身之后,啪一下摔上了门。
封长情愣了半晌,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