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赏心悦目裂成数片。
封长情也站着没动。
唐进将一只长歪了的树芽取下来,迈步朝封长情走去。
封长情戒备的道:“做什么?”
“你这样披头散发去马市?”唐进将枣树枝芽丢在一边,“你说做什么?”
他走上前来,对封长情脸上的戒备视若无睹,指一指边上石凳,“坐。”
封长情看看他手上的剪刀,再看看他冰冷的越发棱角分明的脸,高挑起了眉毛。
是她理解的那样?
他要给她……弄头发?
“快点。”唐进有些不耐烦了,那是什么见鬼的表情?
前世白瑾年曾赠他宝马,并与他说过,那匹马就是这一年冬天群英会前在马市上偶然碰到的。
那可是千里良驹,百年难遇,要是按照封长情磨蹭的情况,等收拾好到了马市,连根马毛都捡不到了。
更何况,他在前世除了为菲音结过辫子,再也没为任何女人摆弄过头发,他都勉为其难了,这蛮女还在磨蹭什么?
“呃……”在唐进冻死人的目光里,封长情鼓起勇气问,“你会吗?”
唐进剑眉一皱。
封长情就知道,他的心情又不那么美妙了,因为周身感觉到的风早已不如进来的时候温和,变得凉飕飕的。
她深吸口气,勉为其难的坐到了石凳上。
在她的意识里,里面这个人可不是外面的小刺猬,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应该不会轻易开口……吧。
咔嚓。
咔嚓。
咔嚓!
她皱着眉,看着枯的像草一样的发丝不断的掉在地上,然后感觉他又在她的头发上抹了什么东西,捋顺,刷刷几下动作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那根白玉簪子已经被扎在了头发上。
她站起身摸了摸,是在后脑梳了一个小髻。
“赶紧到马市。”
就在她把注意力放在头发上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被他给踢了出来。
封长情揉着有些发疼的屁股,低咒了声混蛋。
她将长靴套好,站在镜子前左右照了照,才发现脖子和耳后的头发因为太枯太碎,被他用三股小辫编了起来,干净利索不繁复,额前的那些细碎的发丝没有刻意的拾掇,瞧着添了几分稚气未脱,若是再笑一笑,倒也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小公子了。
封长情挑挑眉,“手倒是巧……”
“快走!”
“……”
马市,顾名思义,交易马匹的场所。
大魏祖先原是马背上的民族,靠一只骑兵突袭成功,后建立王朝霸业,开朝之后,全民尚武,朝廷也设有司马监,每年开办的马会,选取良驹,建设和补给骑兵,只是这百年来,朝政日益腐败,马会成了王公贵族玩闹和赌博的场合,骑兵也形同虚设。
在海陵亦有马会,这一任的海陵王袭爵之后,将马会更名群英会,并开设了青山马场,专供赌马之用,无论平头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只要有马都可以参与,如果能在马会上拔得头筹,可获得无数金银。
马场内更设有自由赌马的区域,说白了,就是大型玩乐场所。
有的人可能在群英会之后一夜暴富,有的人也可能在之后倾家荡产。
封长情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高头大马,颇为惊奇。
她的前世,就是彻头彻尾的文弱女子,马这种东西,只在动物园和电视里才见过。
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做这个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向前走。”
脑海中忽然响起那个人的声音。
她回过神,方才的怀疑又消散了一些。
就算她不那么懂,里面这个人,却是懂得……吧?
她迈步向前,不时有马畈热情的上前招呼:“这位小爷,过来看看咱的马,可都是良品,只要稍加训练,肯定可以在群英会上大放光彩。”
来这里买马的,多数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封长情的穿戴虽称得上上乘,气质也稳重,不是一般的贩夫走卒,但她是独身前来,试问哪个贵公子会没个跟班常随?
这些马畈也是人精,只一眼就将封长情的身份地位能拿出多少钱算了个一清二楚,自然也是介绍他能负担的马匹。
不过封长情可不知道这个,只是客气的笑笑,然后继续向前走。
马畈瞧着她背影,极小声的冷笑:“穷酸,前面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好马,你能买得起?”
封长情向前走着,隐约觉得这里的马似乎比一进马场的时候还要好,毛色油亮,身材高大,应该都是好马了。
“有吗?”
她凝神,问唐进。
唐进不吭声。
封长情便知道,是没看上眼的了。
然而将马市转了一圈之后,唐进居然还是一声不吭。
封长情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向外看。
唐进的声音却忽然响起:“在转转看。”
封长情只得继续又转了一圈。
之后,她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转到下午,唐进依然没选到合适的马。
一开始还热情的马畈,已经如同没看到她一样了。
封长情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在消遣她。
他应该没这个理由吧?毕竟他需要灵气,她赚到了钱,会放药材进去补给他的灵气。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
“怀疑我?”他冷笑一声,“你以为群英会是什么地方,就这些马,还不够你丢人现眼。”
封长情抿唇无语。
买不到合适的马,时辰也已经不早,她只得先回家。
路过成衣铺子的时候,又给封毅几人都买了两身衣服。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们的换洗衣服明显不够,之后,又在卤肉铺那买了一条卤好的五花肉。
到了家,还没进门,封长情就闻到里面的饭菜香味。
钟小蝶正在摆碗,一看到她,先是惊了一下跑进去要跟父亲和封毅说,让他们躲起来,跑了两步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巴:“你……你是封姑娘……”
“来,我买了点肉。”封长情把五花肉递给钟小蝶,“别愣着啊。”
钟小蝶应了声,提着肉进了厨房。
那边封毅正在用一根树枝削拐杖给钟槐用,闻言瞧了一眼,眸中露出错愕,“怎么穿成这样?”
“办了点事,最近这几天都要出去,是正事,你们别担心,还有……”她从怀里取出那包银子首饰,还有给他买的衣服,一并交给封毅。
“这是……”封毅打开瞧了一眼,瞧见新棉衣的喜色没有发酵,就被眼前的银子震住了。
“是小蝶和钟叔落在方家的东西,应该够咱们生活了。”
这是,又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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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梳头就梳头不能好好说话吗?
唐进:跟你个蛮女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