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霆想着，向后退了两步，垂着眼眸，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难怪！

　　难怪自己和唐婉大婚当日，苏慕玉一改往日温顺谦恭的样子，大闹了他和唐婉的喜宴。

　　如今看来，若是换成自己，只怕也会如此！

　　见慕容霆面露愧悔之色，慕容离冷哼一声，“如今，她死在了我中原朝廷。这个消息，不日便会传开。苏柏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苏慕润更是怜惜、心疼这个妹妹，超越了自己的生命。战王殿下，你战功赫赫，最后，这战火却也是你引起的。”

　　“我……我……”

　　慕容霆低着头，向后退了两步，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咙之中，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朕已经下旨，厚葬王妃入皇陵，算是个苏白族一个交代。”

　　闻言，慕容霆骤然抬起头，诧异地盯着慕容离，“入皇陵？”

　　“你以为，她死后，还愿意和你同住一穴？”

　　骤然一言，让慕容霆全身发紧，想要反驳，可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若是还有些良知，便在王府之中，为她设立灵牌，也算是聊表你的些许心意。”

　　慕容离言毕，两人之间陷入了深长的沉默之中。

　　除了院中滴落的雨水之外，再无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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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慕玉的死讯很快便传开了。

　　太后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开元大师，挑眉凝望，“她真的死了？”

　　“王妃是在平僧面前断气的。王妃已死，太后娘娘也不用给她安置什么妖物的罪名了。”

　　太后犹疑地上下打量着开元大师。

　　她实在难以想象，此事竟然会以苏慕玉亡故，如此草草收场。

　　直到祁玉匆匆进了大殿之中，传了消息，告知太后，御书房已经搭起了灵棚，太后的面色才逐渐缓和下来。

　　她微微低着头，手中的盘珠转动了两下，眉心紧蹙，“竟然真的死了。”

　　“太后可否放了宝华寺僧人？”

　　开元大师接着问道。

　　太后这才瞥了开元大师一眼，既然苏慕玉已经死了，什么妖物不妖物的倒是不再重要。

　　那宝华寺的僧人，对自己而言，也没有什么用了。

　　想到这里，太后点点头，算是应允。

　　开元大师谢过礼，便匆匆离开。

　　他按照慕容离的吩咐，从东门出宫，飞影早已经等在那里。

　　飞影驾车，一路往宫外狂奔而去。

　　“大师，陛下有旨。此行前往药王谷，请大师护送王妃。”

　　开元大师别过头，盯着躺在马车另外一侧，身上盖着重重厚实棉被的苏慕玉。

　　她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紧闭，两只手交叠在身前，手背上没有半分血色。

　　若是将时间往前调拨，回到开元与慕容离在御书房之中的首次见面上，一切都说的通了。

　　彼时，开元盯着慕容离的双瞳，沉声道，“苏柏年不能进京，陛下可以离开。”

　　闻言，慕容离猛然抬起头，惊讶地盯着开元。

　　开元从衣袖之中，取出了一块手掌大小的令牌，双手握住，呈给慕容离。

　　“你是药王谷的人？”

　　慕容离的目光骤然阴沉下来，蹙目盯着开元。

　　“算不得是谷主的关门弟子。只是，在谷主身边学过两年医术而已。”

　　说话之时，开元特意将‘关门弟子’四个字压重了几分，以示他早已经知道了慕容离的身份。

　　慕容离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太后有令，想要将王妃定为妖物，好寻个由头，处斩了王妃。”

　　慕容离挑眉，心生不悦，面色也凝重几分。

　　“王妃身中蛊毒，若是不能早日离开京城，送回药王谷，由谷主亲自照料。时间拖得久了，只怕真的是性命难保。陛下若是真的爱重王妃，便该以她的性命为先。”

　　慕容离凝望着卧榻上的苏慕玉，“可这朝中，多少眼睛看着。朕已经责打了韩琦，也当众顶撞了太后，还将慕容霆关在府中。若是朕此刻要送她离开京城，怕是这一路上，不知会遇到多少事情。”

　　“若是王妃过世呢？”

　　开元露出了了然于心的神色。

　　慕容离盯着开元，这才明白，什么被太后唤进宫中，什么被逼无奈，都不过是开元的说辞而已！

　　开元既然是药王谷的人，定然在苏慕玉出事之时，便已经开始谋划一切。

　　即便是太后不召他进宫，他也一定有自己的法子进宫。

　　“大师有什么办法，不妨直说吧。”

　　“平僧可立即派遣信鸽，前往药王谷通秉消息。陛下只要对外宣称王妃亡故，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会落在它处。到时候，不会有人注意到平僧带着王妃，一早已经离开了京城，前往药王谷。”

　　慕容离蹙目盯着开元。

　　他知道，开元的法子的确是个好办法，自己也曾经想过这法子。

　　可若是那样，他与苏慕玉便是从此天各两方，再也无法见面了。

　　“贫僧离开之后，苏慕润将军会带领大军压境，以为妹报仇为由，要求陛下给出一个说法。”

　　慕容离的面色骤然阴郁，盯着开元，“你说什么？”

　　“陛下莫急。此法，只是给陛下一个脱身之法。请陛下，亲自带兵，前往边境。到时候，陛下自是有法子与王妃相见。”

　　慕容离的面色慢慢地和缓下来，看着开元那双看似透彻的眼眸，他心中的犹疑已经升到了最高点。

　　这开元的心机果真不是常人能比。

　　竟然一步一步，早已经计划得如此周全、缜密，就连慕容离如何离开京城，他都已经盘算清楚了。

　　两人四目相对，纵使慕容离的目光多么阴沉可怖，可开元却没有半分躲避的意思，依旧嘴角带笑，凝望着慕容离，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慕容离才缓缓点头，“就按照大师所说。朕稍后会宣召战王进宫，告诉他王妃已经亡故。”

　　开元的意识回到了当下，盯着苏慕玉的面颊，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去，微微摇头，“若是能将你平安地送走，也算是不辜负谷主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马车从宫门一路穿过了京城的主街，街道上到处都是为了送别王妃，而挂起的白色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