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顷刻间落在地上，商丘南手中只有一颗子弹，装入了转轮之中的他旋转转轮，而后子弹上膛。
房间里的人甚至不敢呼吸，这些平时看到血腥场面都会兴奋尖叫的暴徒此时觉得自己呼吸一下都会打破这美妙的氛围。
轮盘赌的精髓之处在于每次都是自己对自己开枪，而不是对方开枪，这样会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即使那些冷血到蔑视生命的人，真正拿起枪指着自己脑袋时，心理防线也会崩溃。
“为了什么？”赵刚面色平静，问了一句。
哦，没有同意，即使在平静，也不过是一种伪装，只是演的好一些罢了，胆怯了。
害怕了就是输了。
商丘南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为了面子，我给了你一个台阶，你不仅没有下台阶，反而还要登上台阶打我的脸，我就要狠狠打回去，就这么简单。”
“为了面子不要命？”赵刚有些奇怪。
“不不不，命我要了，面子我也要了。我确信自己的运气好过这世上所有的人。现在你承认你是个孬种，我就同意你像个娘们儿一样哭着离开。”
商丘南轻轻吹了一口气，满脸期待。他似乎更想看到赵刚能够接下这个赌局。
“好，为了面子。”赵刚好笑地点点头，看着他完美的表演。
房间内众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美妙的时刻。
跟了商丘南这么久，他们太知道自己老板的运气王真的就如商丘南所说，似乎有神明在他身后一般，冥冥之中，他总能化险为夷，他总能做出最优秀的选择，让自己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他是个优雅的赌徒，几次以性命为赌注，最后总会成为胜利者。
在几次赌局之后，这些人早就相信自己的老板永远都是最后的赢家。
他们的老板不会战无不胜，但逢赌必赢。
他们总会看到那些对手，运气好的气急败坏，运气差的，一命呜呼。
“我佩服你的勇气，我会给风光大葬。”商丘南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微微偏转脑袋，直视着赵刚，而后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旁边的人捂着肩膀哆嗦了一下，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见到空弹，他们深呼吸一口，攥紧拳头，齐齐将目光对准了赵刚。
商丘南咧着嘴将枪递给了赵刚，赵刚苦笑摇摇头，他同样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商丘南期待着，期待着那一声巨响，期待着自己满脸的脑浆。
“这种小儿科，真的让人觉得幼稚。”
赵刚扣动扳机，周围的几个人手心全是汗水，没有子弹？
商丘南眼中光芒更盛，棋逢对手，痛快。
他接过了枪，从未有过一丝害怕，他又开口，只是在不停给赵刚心理压力，“如果你死了，我会找到你的亲人，告诉他们你是个勇士，但是个可怜的失败者，你的女朋友会为你失声痛哭，然后在几个月以后找到新的男人。”
“优雅，就是在面对死亡时，一样能够谈笑风生。”
一枪下去，又是空弹。
几个人已经脸色发白，不敢再看下去了，那个女人一开始还满心欢喜，现在已经捂上眼睛，从指缝里面偷偷看，只要扣动扳机，她就会拼命捂住眼睛，枪没响她就会睁开眼睛，满眼放光的看着两个男人。
枪再一次到了赵刚手中，商丘南盯住了赵刚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到恐慌，有了恐惧，就有了可趁之机，他就不敢再继续开枪。
可是他失望了，赵刚接过枪，抵住了自己的下巴，他的手甚至都没有抖一下，反而露出个更加温和的笑，在凝固住的空气之中，赵刚心平气和扣动了扳机。
在场的人已经能够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们已经忘了自己看客的身份，早就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只是呆呆看着那个男人，他就那么随意扣动扳机，那把能够夺人性命的左轮枪在他眼中就像玩具枪一样。
这才是视生命如草芥一般，完全不会在意自己的生死，或者说不是不在意，而是如商丘南所说，优雅。
商丘南脸色微变，只剩下两颗子弹，现在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他心中无敌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难道今天要输了？
但他从未赌输过！
这辈子只有他赢别人，没人可以赢他！
这时候赵刚却没有将枪递过去，而是继续抵着自己的下巴，他又毫不在意笑道，“你先开的枪，我占了便宜，现在我给你个选择，是我继续开枪，还是你来？”
如果商丘南真的毫无畏惧，他自然会选择继续下去，拿回枪让赌局继续下去，可是，二分之一的概率，他终于犹豫了。
几个手下已经按捺不住准备出声劝阻了。
“面子，还是生命？”赵刚抵着自己的下巴，杀人诛心一般，将商丘南架在了烤炉上。
他再也不能平常心看待，他有信心，他相信自己的运气一向很好，可是这真的是生死存亡。
他的呼吸变得不再平稳，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年轻人能够如此淡定，难道他真的不怕死？还是笃定自己会赢？
如果选择让赵刚继续开枪，那么他在气势上就输了，他就成了个懦夫，可他真的没有勇气再拿回枪。
“你的信心呢，不可一世的勇气呢？”赵刚摇摇头，“我给你做决定好了。我先来。”
赵刚说完话，笑意更浓，在场之人早已经被赵刚此时的表现出的风度彻底折服。
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们眼看着赵刚笑着扣动扳机，这些个没有开枪的人反而吓的捂住脑袋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而那个女人早就尖叫起来躲在了桌子后面，不敢露头。
枪还是没响，商丘南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神明抛弃。
巨大的恐惧感袭来，让他整个人没了半点心气，他后悔，后悔没有自己选择，而是让赵刚做出了选择，他后悔自己胆怯了，就这么一点胆怯让自己输的彻彻底底。
他失魂落魄看着赵刚手里的枪，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继续赌下去？用命来为自己挣回面子？
赵刚拎着枪，毫无畏惧，而商丘南早已经汗流浃背浑然不知。
“优雅，还真是永不过时。”赵刚拎着手枪并没有递给商丘南。
他拿着枪对准了商丘南，商丘南瞳孔极速放大，他这是要直接完成赌局？
轮盘赌的规矩，最后一颗子弹是可以对手奉上的，因为赌局之人明知必死，恐怕根本不会对自己开枪。
旁边几人眼见赵刚左轮枪对准了商丘南，他们顾不得太多，下意识准备冲上去，即便毁了规矩，没了脸面，也总比没了性命强。
他们的速度可没有赵刚的手快，“砰！”
一声爆裂的枪响，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商丘南浑身打颤，他额头冷汗直流，而后看到赵刚那张笑容和煦的脸，就像是魔鬼一般。
他贴近了商丘南的耳边缓缓道，“如果神明站在你的身后，那我就站在神明身后。”
没了半点心气的商丘南颓废地后退了两步，两个手下急忙将他扶住。
一直自诩优雅的他，今天见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优雅。
他在邯郸学步，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贵族，不是一些繁文缛节一般的礼仪，也不是做作的言语，那种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自信绝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赵刚一把将枪扔了回去，生命，还是面子，选的很好嘛。
“你欠我一条命，把李智带给我，我们就两清，这不是施舍，这是我的要求。”
原本已经准备要拼命将赵刚留下来的几个人看向赵刚，眼中是难得的感激。
这一次打击让商丘南再无心气，很可能失去了自己的原则跟目标，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风光灿烂的商丘南。
赵刚没有得寸进尺，让商丘南难得的在自己人面前保住了最后的一点的颜面，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种豪横不会让商丘南感到耻辱，反而会让他提起一股心气，不至于彻底灰头土脸。
这是一个台阶，你是顺着台阶下去，还是拼了命爬上去，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赵刚吐出一口气，转身打开门离开。
商丘南突然叫住了他，几个手下惊的不敢动弹，老板，技不如人得认，现在真的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了。
赵刚疑惑转过头，商丘南艰难地仰起头，似乎不肯服输，他缓缓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再请你玩一次轮盘赌，不过不是用枪。”
几个手下脸色精彩异常，看来自己的这位老板心气还在，这时候还能开的出玩笑？
他们看向赵刚，赵刚皱着眉头，好像根本没明白商丘南的意思，不过这时候不能露怯。
他点点头，“可以，只要你输的起。”
商丘南低声笑了出来，这回我是真的不会输。
等到赵刚的身影彻底消失，商丘南脸色终于变得灰败，王建海啊王建海，你是怎么得罪了这种人？
后面的女人突然爬了过来，她神采奕奕看着商丘南，商丘南哼了一声，“你想得美，我已经想好了下一次轮盘游戏的人选了。”
女人脸色哀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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