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开车回去，不会冷的。”
李言摸出车钥匙，示意了一下。
江婳是走着来上班的，丽山县城一共没多大，像一中和百货大楼都属于中心区域，也就是两条街的距离。
她坐李言的车不是第一次了，自然不会矫情，跟李言一起下楼上车。
“那你也要小心一点，晚上有零度了，感冒了犯不上。”江婳又说了一句。
“屋里热，穿着太难受，到外面时间长我肯定会穿。”李言发动了汽车，“婳姐，空了你也去考个驾照，下面公司买车，你出去也可以开，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买车呢。”
“自己买车？想的有点远了。”
江婳先是下意识的反驳，结果想到自己今天拿的奖金，要是再来几次，买车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看着窗外，江婳不吱声了，心里却有点火热。
“不远，大家伙都好好干，每个人都能买上车。”李言呵呵笑道。
“我等着。”江婳轻轻的说道。
这时，李言突然冒出一句：“婳姐，你衣服里面穿的什么啊。”
“什么？”江婳一愣，转过来看向她。
“我是说你毛衣里面穿的是什么。”李言重复了一下。
江婳的俏脸一红，贝齿咬了咬嘴唇，这是突然开始耍流氓了吗。
“线衣！”江婳没好气的说道。
“再里面呢。”李言又问。
江婳的脸变的滚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说你再耍流氓我就跳下去了。
过了几秒，用力吐了口气：“内衣！”
然后哼了一声，甩给李言一个后脑勺。
“咳咳咳咳……”
李言有点尴尬：“不是，婳姐我没问你里面穿没穿内衣，我是问你除了穿线衣，里面还有没有其他可以保暖的衣服。”
江婳真是恨不得用力掐他一把，这么招人恨呢，说话也不说明白了。
“还能有什么，毛衣里面穿线衣，或者穿衬衫，再冷的时候外套换棉服，以前还穿过棉袄。”
“那你有没有穿过一种里面带绒的线衣，保暖效果比线衣好很多，知不知D县里哪个商场有得卖？”李言又问，“我以前不怎么来县城，对这边不熟。”
“没看到过。”江婳摇了摇头。
李言说的衣服，她以前在江城读中专时都没看到过，更别说县里。要是真有这样的线衣，毛衣倒是不用穿太厚了。
“婳姐，能说说你以前的工作吗，比如第二毛纺厂，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李言突然换了个话题。
江婳沉默起来，好半天都没说话。
车子很快开到一中家属楼下面，李言找地方停了下来。
江婳没下车，过了一会儿，幽幽的说道：“曾经那里是丽山最好的单位之一，不仅是二毛，丽山一共有五个毛纺厂，以前的效益都很好，产品卖到全国各地，甚至能出口。”
“后来时代发展，他们跟不上脚步，就被淘汰了。三毛四毛五毛停产很久了，二毛近两年没生意也停产了，员工下岗分流，自谋生路，厂子扔在那里，机器上灰，每天都有人去闹。”
江婳陷入了回忆当中，“我是跟着第二毛纺厂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就生活在那边。那时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出去说自己是二毛的职工，会很有面子。”
“当时我爸是二毛的车间主任，忙的脚不沾地，产品就像咱们往外运辣椒一样，要用大车往外拉，还会走铁路，要包车皮。”
“过年时还会分东西，我爸分到过灯泡，蜡烛，香皂，还有成包的火柴，有一年还发了大苹果，我记得吃着特别甜。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长大了进毛纺厂工作，后来考了江城纺织工业学校，毕业成了二毛的正式职工。”
“不记得是哪一年开始的，效益开始不好，产品做了卖不出去，几个毛纺厂先后倒闭了。一毛是县里的亲儿子，一直撑到现在，二毛前几年也不行了。”
“二毛停产，你爸怎么办的，下岗给安置费吗。”李言插了一句。
江婳沉默了一会儿：“有一次厂里失火，他本来在家休息，听到消息跑去抢救设备，然后再也没回来。”
江婳吸了下鼻子：“有好几年了，就知道逞能。当年搞生产也是这样，白天黑天不回家，好像缺了他不行似的。”
李言愣了一下：“对不起。”
“都过去了。”江婳摇了摇头，“我现在很好，赚的钱比他多的多，他知道了应该挺放心的。”
“不说了，回家吃饭。”李言打住了这个话题。
“你要是对毛纺厂感兴趣，后天休息我带你过去转转，明天我去公司值班。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大片厂子，现在空荡荡的。”江婳说道。
“明天别去了，在家休息，没事我会去公司呆着。”李言下车了。
江婳从另一边下来，没说什么，而是问：“你晚饭怎么办，要不我跟我妈说一下，晚上到我家吃一口？”
“方便吗？”
李言看向江婳，他本来打算到外面随便糊一顿，没想到江婳邀请他到家去吃。
“方便，今天下班早，我去买菜做饭。”江婳的嘴角翘了翘，挂上了一点笑容。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买菜？”李言笑道。
“不用。”江婳轻轻摇头，“你先回家，饭好了我去喊你。”
李言这才点头，和江婳各自进了楼道。
与此同时，楼上江婳家的后窗旁边，江妈收回了目光，一脸探究的表情。
没一会儿，门外钥匙响，江妈连忙回到客厅，坐在了组合沙发上面，装作在那里看电视。
“妈，我回来了。”江婳开门进屋，打了声招呼。
“今天回来的早呢。”江妈站起身，走了过去。
“下午开会，开完提前下班了。”江婳没像往常那样把外套脱下来挂上，而是往厨房里走。
“饿了啊，妈马上做饭。”江妈说道。
江婳进厨房看了看，说道：“妈，今天我做，等下我请人到家里吃饭，我再去买点菜。”
说完，江婳又准备出去。
“请谁啊，男的女的。”江妈装作随意的问道。
“男的，一个朋友。”江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