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羽不去学校之后,上戏关于他的传言不但未曾平息,反而越来越多,只是现在已经不是一面倒的黑了,有黑有白,各种说法都有。但无论怎么样,毫无疑问,程晓羽已经成为了上戏最具有话题性的传奇人物。
其实也有无数人暗中懊悔当初没有和程晓羽搞好关系,对于学音乐的学生来说,能进入“上河”工作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自从裴砚晨在食堂摆明的告诉别人,我就是喜欢程晓羽之后,她的人气又滑落了不少,好多人认为裴砚晨早就看中了程晓羽家里有权有钱,所以才不遗余力的一再向程晓羽示好的。
裴砚晨现在收入不错,为了方便自己工作,也对那些见风使舵的室友眼不见为净,自己出去租了个房间,这样她也方便养着石头。
她也早就看淡了这些污蔑,没人气正合她的心意,她可以少一些无所谓的骚扰,裴砚晨前些日子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德国汉诺威学院”做交换生,曾经做交换生只是她逃离这不幸生活的手段,然而如今似乎并没有曾经那样强烈的渴望和必要了。
因为有了程晓羽的赔款,家里的账务也还清了,还换了房子,因为有钱,她妈妈和弟弟的生活也好了很多,继父也没有在继续出去碰瓷,并且哭着对她发了誓,从此在也不会出去赌博,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妈妈和弟弟好。
裴砚晨还记得她身体好了之后,继父和妈妈跪在她面前,求她不要说出真相的景象,直到她的智力不高的弟弟也抱着她的腿,她才心如刀绞答应不去警察局说出真相。
对于继父推她的事情,她现在也不在意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她只希望妈妈和弟弟将来生活的幸福就好。
至于从程晓羽家哪里得到了多少钱,他继父只告诉她了一个数字,说大部分都还了赌帐,买了房子和车已经所剩无几,还要替她弟弟和妈妈看病,实在没办法还给人家。
裴砚晨无奈,只能将所有钱包括医疗费,一笔一笔都记得很清楚,甚至连利息她都按银行的算了进去,虽然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但裴砚晨一定会全部还给他,她一毛钱都不愿意欠他的。
如今她在国内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又上了春晚,显然这个时候出国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她的经济公司都劝她,留学迟早能去,但你红能红几年?
上春晚也是有时效性的,不如这几年先赚够了钱,巩固名声,到时候人气下滑的时候,在出去游学,才是最合适的。
对于这个提议裴砚晨原本是很心动的,因为她心里还有期待,可她不是夏纱沫,她放不下自己的骄傲,或者说是自卑。
现实中的程晓羽让她猜不透、摸不着,都说世相迷离,她已经为他在如烟世海中丢失过了自己,而凡尘缭绕的烟火又总是呛得她不敢自由呼吸。
程晓羽是她永远到不了的彼岸,所以她只能换一个方向行进,人生的海洋如此辽阔,她想自己下一次见到他,能够平心静气。
而且为了商演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学习和练习小提琴的时间,这样下去,她的音乐成就也不过到此为止了。可裴砚晨并不想这样,她不能让自己在他面前泯然于众人,她也要告诉他,没有你,我一样行。
裴砚晨做了决定自然就不会犹豫,她写好了申请书,决定下课就把“交换生申请”交给辅导员。
裴砚晨走出教室的时候依旧引人瞩目,看着裴砚晨散着上戏标志性的如瀑般的长发走在狭长的过道上,上戏学生们心态不一。
裴砚晨虽然出了名,上学期却没能获得奖学金,专业成绩因为失误,只排在了年级第五,这让同样想做交换生的几个学霸仿佛看到一丝曙光,不再对这个上戏实至名归的校花漂亮却难以追赶的背影感到无力。
甚至这些成绩排在裴砚晨前面的人,都觉得再努力,加上运气,不是没可能与她并肩。
而无数的女生则暗地里嘲笑她对程晓羽主动投怀送抱,似乎程晓羽并没有领情。她们忘记了曾经讽刺程晓羽追裴砚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也是她们,现在她们又在讽刺裴砚晨是一心做着豪门梦的绿茶婊。
那些对裴砚晨暗恋已久的男生们大多偷偷捶胸顿足,替梦中情人的校花大人打抱不平,觉得程晓羽就算有钱有背景,也配不上上戏的骄傲。
因为裴砚晨的自降神格,几乎所有大二的班级都沸沸扬扬,而班上那名终于尝到第一名滋味的男生恨不得立即就跑到上戏唯一两连冠的校花面前,递出他藏了有两年时间的情书。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才华、背景比不上程晓羽,但是他觉得自己至少对裴砚晨是真心的,而且他长也还算帅气,综合起来,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成绩超过裴砚晨之后,起码有资格平视而不是仰视她这个完美到让人自惭形秽的校花,至于俯视,他从没想过,他再狂妄也不敢丢了这份自知之明。
他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听着死党的吹捧和享受着周围女生的崇拜视线,思想开始膨胀,开始想入非非,说不定自己在裴砚晨最脆弱的时候就能乘虚而入呢?
再加上一哥们怂恿说你此时不对校花表白更待何时,他觉得很有道理,跃跃欲试,刚好看到裴砚晨跟着辅导员走进办公室,他头脑一热,立即跟了出去,在走廊上守株待兔,这一刻,他俯瞰楼下,自信满满,只觉得可以睥睨一切。
在办公室,班主任胡成军照顾到裴砚晨的心情,怕她有心理负担,先是很有技巧地扯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毕竟裴砚晨和程晓羽如今做为话题人物,不止是学生,就连老师们私底下也会议论。
接过裴砚晨递过来的交换生申请书,胡成军皱起了眉头,毕竟此刻算是裴砚晨正当红的时候,这个时候正好刷名声,将来毕业了不管保研、留校或者去大的交响乐团都更加有利。因此对裴砚晨来说这个时候出国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胡成军觉得有必要跟裴砚晨做下思想工作,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上戏的招牌了。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听上去诚恳一些。
胡成军是典型的尚海男人,毕业就在上戏工作,当年在上戏也是玉树临风般校草级别的人物,只是人过中年渐渐发福,肚腩日渐突起,孩子也老大不小,不过在裴砚晨面前,除了女性教师,大多数男人都像他一样会竭力维持最一丝不苟的姿态、容貌和装扮,可见这位校花的影响力是何等摧枯拉朽。
胡成军尽量带着一丝严肃的说道:“砚晨,你申请做交换生,资历上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你得考虑清楚了,你这一去就是一年多,按你如今的名气,其实你不出国,发展会好的多啊!”
裴砚晨对于这个问题已经思考了太久了,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逃开自己愈来愈无法控制的思念,她稍稍垂下头说道:“胡老师,我想好了,我这次成绩下滑,也是因为不能专注于小提琴的练习,为了向更高的水平迈进,我必须得牺牲一些东西,我现在的状态有点浮躁,我想我应该适当的冷却一下自己。”
胡成军觉得这姑娘太理想化了,劝解道:“偶尔一次没有发挥好是常事,你不必过份的苛责自己,毕竟你又要上春晚,还有那么多演出要去,分心了也是正常,申请书我先收下,在期末考试之前,你都能拿回去,自己一定要仔细考虑清楚得失了,在做决定。”
裴砚晨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胡老师,不用考虑了,我希望您现在就收下,您也知道,我在学校里过的也不算很愉快,我想出国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有可能的话,我也会考‘汉诺威学院’的研究生的。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都很难说,也不在乎那点名声能给我带来的什么了,毕竟对音乐境界上我还是有追求的。”其实她心里想的是,那些名声也是程晓羽给的,她不需要。
胡成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语才好,对于校花的处境他也有所了解,但见裴砚晨这般情况下都如此坚决的要出国,也只能成全她,他将申请书收进抽屉里,说道:“那好吧!申请书我会递交给学院的,你期末考试就必须加油了!这学期的成绩和下学期的成绩将成为汉诺威学院评价你们是否有申请资格的依据,另外还有德文考试要过,这个你也得认真对待。”
裴砚晨想到德文,又是心里波澜起伏,程晓羽于她而言,不过是冷色冬季里的一场梦,虽然现在回忆起来,即使是那白色的冰凉日子,那每一天似乎都有充满海洋气息的阳光,那琴房里闪耀过的每一个音符都是动人的光点,那难以磨灭痕迹的跨年夜,更是时刻萦乱脑海,漂流潆洄。但她知道人不能靠回忆而活,她已经输掉了两次尊严,不能再输第三次,裴砚晨点头,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胡老师,您放心,期末考试,我一定拿第一。”
愈是无法见面,这牵挂的思绪就愈加浓烈,裴砚晨总忍不住翻出那程晓羽写过的情书,一次一次地品味那甜而涩的咖啡般地回忆,有些东西不是说想忘记就能忘记,正如咖啡,入喉苦涩可其中掺杂的丝丝甜蜜又让人无法不爱。
裴砚晨不打算忘记,但她打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