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海货节的第三天。
明州鼎门的舵主,派出的两支人马也已经在路上。
江尘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悲痛,脸色如常。似乎经过这一夜,所有的仇恨消弭于无形。这让王小二和小鱼仙更加担心。
他们更希望江尘大哭、特哭、痛哭一场,发泄完心中的伤痛,也许状态才能恢复。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啥过程也没有,就直接平静如常人。
王小二看了看小鱼仙一眼,又转回头道:
“江尘,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错。憋在心里也不是个办法,哭出来,心就好受了。”
小鱼仙帮腔道。
江尘看了看两人,脸色露出一丝苦笑,道:
“你们俩干啥呢?干嘛非得让我哭?这件事过了,不提了!”
说罢,又朝屋里大声道:
“娘,我和王二他们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饭了。”
三人往外走去,信马由缰,也没有个具体的目的地。
王小二有意往东边领,希望借助海货节的热闹,冲淡江尘的心情。在修行大陆,虽然有帝国统御,一般作奸犯科皆有刑罚司、执法队震慑处理,但是,死人的事情并不是不常见。
那些实力强大的人,就算屠尽一城,帝国也只能干瞪眼。
当然,这种人很少很少。
帝国的帝君,虽说未必是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但是至少也是前几位。加上帝国的几大精英机构,人才济济,可以说,帝国才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势力。
没有之一。
“江尘,你真不要紧吧?我……我也是昨晚才听到祭台那边的消息,早知是这样,当初咱们就该……”
“这事不怪你,小鱼仙。有些人想要做恶,不在这里,就会在那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这个鼎门,就算是废了。”
江尘眼中透着一股坚毅。
王小二接话道:
“不错,它死定了。不管这个鼎门如何势大,我们兄弟必将让它在帝国除名!”
江尘瞅了一眼王小二,骂道:
“王二,虽然你这说大话的毛病得改改,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好兄弟!”
“好兄弟!”
王小二有些意动,隔了一会又道:
“不对啊,凭什么你的就不是大话,我说一说就成了大话?”
江尘眯着眼睛,玩味的道:
“因为我有这个信心。”
小鱼仙隐约知道江尘的信心来自哪里,只不过,鼎门的势力实在太庞大,必要的时候,小鱼仙不介意借助一点自己家族的力量。
毕竟,只靠一个人,想要对抗一个如此势力,实在太难。
“我信你,江尘。”
王小二看小鱼仙的样子,忍不住道:
“啧啧啧,这还没怎么样呢,小鱼仙,你这算是彻底栽在江尘手里了啊。你说说,这小子有啥好的,凭什么你就对他青睐有加?”
“嗯……他长得好看呗!”
小鱼仙微微一笑,随便说了一句。
王小二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激烈反驳道:
“那不可能,你要是说他有才,我还勉强认了。你说他长得帅?这不是开州际玩笑嘛!”
江尘见二人拿自己打趣,心中欣慰。
他当然明白,这两个人,是为了开解自己。
一个是自己的兄弟,虽然胖了点;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虽然高冷了点;但是此刻,这两人都很亲切的在自己面前,这就足够了。
“行了,扯什么嘴皮子呢,咱们去东渡码头走走吧。看看苦海,看看这世间的辽阔,也看看这人间的汹涌。”
王小二摇摇头,心中对江尘的突然感怀表示不屑。
去看浪就看浪呗,什么叫辽阔和汹涌?
东渡码头再往东而去,就是漫漫无边际的苦海。苦海之大,至今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法,哪怕是帝国最伟大的帝君,也不知苦海深处是什么样子。但是,关于苦海的传说却不胜枚举,而其中最隐秘的,便是三十万年以来,苦海深处埋葬着时间海的传奇。
大部分人对于苦海的最大感受,是巨鱼频出。
只要往里去一些,便凶险无比。若是碰上性子温顺一些的巨鱼,那便罢了;若是碰上攻击性极强的巨鱼,那么便只能道一句来生再见了。
江尘三人来到东渡码头的时候,另一边,海货节仍旧络绎不绝。
东渡码头的构筑,据说是一万年前,那只老龟证道成仙后,调集的虾兵蟹将合力筑成,历经风浪,一溜的巨石被打磨得光溜溜的。
不过,小鱼仙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什么虾兵蟹将,都是胡说八道。苦海里的虾兵蟹将,会来修筑一个码头?那只老龟证道成仙的故事或许是真的,只不过,它是不是真的离开了苦海,却未必。”
小鱼仙信誓旦旦的道。
王小二迎着海风扑面,对这个帝国七大秘境之一的苦海,心生向往。
只是可惜,里面的秘密,从无人探得。
江尘心中一动,问道:
“小鱼仙,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横渡苦海深处?”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仅仅是苦海,帝国七大秘境,我都想去看一看。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此话有理。大大的有理,你放心,那什么苦渡舟,咱们迟早给它捣鼓出来。”
王小二道:
“江尘,海也看过了。既然来了这边,咱们要不顺便去海货节再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捡漏的机会。”
小鱼仙秀眉一蹙,转眼看着江尘。
江尘摇摇头,说实话,他现在真没什么心情去海货节捡漏。
“不了,要不你和小鱼仙去吧。我一会还得回去看看我娘。”
“我也不去。”
小鱼仙立马道。
王小二耸耸肩,道:
“算了算了,算怕了你们俩了。那我就自己去啦?”
王小二走后,江尘和小鱼仙谁也不说话,任海风呼呼的吹在脸上。
两人心思各异,江尘遭逢大变,虽然和江守义的感情并不是多么深厚,可是这么些天来,也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个父亲的情谊与责任。江守义无端被害,说不伤痛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伤心欲绝,却也没到那个份上。
只不过,在听说有七十七位工人丧命的事情之后,江尘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得拆掉那个鼎门的台子。
他想抗争一回。
虽然在以前的世界,所有的抗争几乎都不可能成功。
但是在这里,却有一丝渺茫的机会。
小鱼仙不去海货节,自然是不忍见到那些被杀害的苦海巨鱼,某种意义上,这些巨鱼就是自己的子民。修行世界优胜劣汰,生物链就是如此,谁也无力改变。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江尘和小鱼仙同时道,两人都想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好吧,我先说。”江尘道,“你为什么不去海货节逛逛,女孩子不是应该最爱凑这种热闹么?可千万别和我说你没钱。”
“我不去逛,自然有我的原因。不说这个了,咱们去执法队那边看看吧,这件事调查的怎么样了,鼎门又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小鱼仙硬生生的把话题给掰到另外一边。
江尘没有理由拒绝。
“好,走!”
龟仙镇的执法队只有一个办事处,并没有设立刑罚司。
因为行政级别太低,统辖的人口有限,所以执法队直接向明州刑罚司汇报工作。
执法队队长路洪在昨天就已经向上级通报了情况,并且措辞严厉,俨然将这个事件作为一个阴谋来看。
明州刑罚司要派出人马,最起码也要两天的时间。
而鼎门的明州分舵,就是想要抓住这个时间差,办完这两件事。第一,就是毁掉祭台,来一个死无对证,让刑罚司的人无从下手;第二,就是要找出苦海深处飘出来的那件东西,既然祭台已经感应到了,那么东西必定还在龟仙镇。
这两件事,明州刑罚司、龟仙镇执法队都毫不知情。
江尘和小鱼仙赶到执法队的时候,路洪正在研究历代有关祭台的案件。
“我见过你,年轻人。昨天,你就在事发现场。对于你父亲的遭遇,我表示很抱歉。不过你放心,帝国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路洪的声音,透着一股不一样的坚定。
这种坚定,是江尘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感觉到的坚定。
仿佛帝国的执法队,说出去的每一个字,都有一股力量感,都具备真实的分量。
“路大人,我知道这事帝国会查清楚。我只是想问问,鼎门对这件事就没有任何反应吗?”江尘试着问道。
“鼎门?”
路洪有些意外,这件事情,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
祭台的明面工程,都是报给了龟仙镇本地的一个商行在做。知道幕后是鼎门的人,整个龟仙镇不会超过十个人。
路洪想起了赵子良,心下释然。
“不错,只是很遗憾,鼎门现在仍旧未作出任何回应。”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事的最终定论?”
“放心吧,回去等消息。帝国办案,即便是特大案情,也不会超过七天。鼎门即便是再厉害,也无法和帝国相提并论,你要相信刑罚司,相信帝国。”
路洪语重心长的道。
他当然不是怕江尘去复仇,他是怕江尘年轻气盛,去复仇的时候白白搭了自己的性命。
任何一个修行者的性命,都值得被保护。
这是帝国律法中的第一天条。
江尘没有得到答案,只得悻悻而回。
等待消息。江尘并没报多大的期望。
有时候,这就是等待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