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梳洗过后,又换过衣裳,于头顶之上挽了极简发髻之后,我方才是于寝殿内殿之中缓缓踱步走了出来……
而眼见着我此刻终是缓缓迈步出来的身影,端坐于寝殿正厅中云纹雕花独椅之上的萧祁,此刻不禁蹙紧了眉心,眉宇之间,似是已然隐隐有些不耐之色……
“现如今,可能让陆院判替你诊治了?”
“自然……”我只微颔首,淡淡开口道……
随即,便只抬脚几步行至那正厅之中八方酸梨木圆桌前,寻一空闲的缠枝圈椅之上坐下,而后,便微挽袖口,只闲闲散散地,轻置于桌面的腕枕之上……
而眼见于此,那静立于一旁的陆院判,此刻不由得朝我躬身略行礼后,便落座于旁侧,
随即,于药箱之中取出一素白帕巾轻覆于我腕际之上后,紧接着,便以手搭置于帕巾之上,细细觉察脉象……
半晌过后,便只见那陆院判微捻髯须,凝眉沉吟道:
“娘娘此脉,应是气血两虚,寒气入体,郁结于内,亏损有失之症……”
“哦?”闻此,我不由得微挑了挑眉,抬眼朝那陆院判望去……
而望见于此,那陆院判不由得即刻会意,忙开口解释道:
“也即是说,娘娘身子本就弱了些,先天不足,气血有虚,而加之近来又天气森寒,许是不小心沾染了风寒之气,因而方才导致身子抱恙,有所不适……”
“如此,陛下,可放心了?”
待到这陆院判此番话音落下之后,我不由得挑眉朝那正眉峰紧拢,似是隐隐有些惑然不信的萧祁望去,只唇角微勾,眸色清寒,淡淡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萧祁抿了抿唇,沉声道,“那便开药。”
“是……”
眼见着那陆院判连声称是,而后,便收了腕际之上的帕巾,动手整理药箱之际,
我也只面不改色,装作全然无事的模样,于广袖之中淡淡收回了那一直暗凝灵力,操纵脉象的手,而后,便只风轻云淡地就此垂下手去,垂眼淡淡整理先前轻挽的袖口。
而眼见着那挽月领着陆院判去往一侧偏室书写药方之际,
除却那守在殿门处的高公公及一众宫侍护卫等,这偌大的正厅里,此番,便唯余我与那萧祁二人……
于是乎,于此隐隐颇有些压抑凝滞的静谧之中,
我却忽地淡淡开口,瞬间打破这一室的静谧,只唇角微勾,似是隐隐有些讽意,道:
“不知陛下今日来找我何事?总不至于,还真是听闻我有所抱恙,特意前来探望?”
……
不得不说,能够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掌管这整个泱泱天陵的萧祁,的确,也不是那寻常之人。
此番,在闻得那陆院判的诊断后,其眸中情绪翻涌尚不足一瞬,便已然是瞬间悉数掩了下去,再不见丝毫情绪,唯余一方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即便我此番颇有些语带讽意地道出此话之际,
其面色也可谓是分毫不改,只顺着我开口所问,淡然沉声道:“的确,皇后身子有恙,自是该前来探望……”
“不过,”他略沉吟,又接着道,“朕此番倒是想起一事来,还想问问皇后……”
“哦?”
闻得于此,我不由得挑了挑眉,不予置评――果然,这兜兜转转了许久,终还是问起了正事,想来,这才是那萧祁前来栖梧宫的真正原因罢……
于是乎,我便只敛袖垂手,懒懒靠于身后缠枝圈椅的靠背之上,随即,抬眼淡淡望向那萧祁,开口道:
“何事?”
“不知前夜,皇后身在何处?”
那萧祁此刻只一面貌似漫不经心地道出此话来,一面状似闲然地抬眸望向于我,
然而,那一双原本就黯黑不明的眼眸里,此刻却可谓是浓稠如墨,深意若许,如此这般沉沉地定睛望过来,恍若能瞬间堪破人心,再无所遁形……
但即便面对于此,我却面上分毫不显,只依旧微勾着唇,带着几丝若有似无的讽意,抬眸望向那萧祁,恍若浑然不知何事的模样,浅浅淡淡道:
“呵,陛下这话,问的倒是有意思……身处这后宫之中,三更半夜的我还能去哪,无非就是在寝殿里休憩安眠而已……”
“哦?”
闻此,那萧祁只微挑了挑眉,眸中神色稍有变幻,然而,却依旧沉黯的让人望不清楚,随即,沉吟稍许后,便又接着开口道:
“若朕未记错的话,当天夜里,由于捉拿那胆大包天的盗贼的缘故,这宫中颇可谓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而想来,当时这整个宫中,那禁军与金吾卫的动静闹得这般大,皇后竟都未察觉么?”
“自然是察觉了,像这般大的动静,我又不是聋了瞎了,又怎会不知?”
我不由得抚了抚袖口细微的褶皱,只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萧祁,闲闲散散道,
“更何况,当天夜里,不是因捉拿盗贼的缘故,陛下你下令例行搜宫么?这各宫各殿都未落下,连我这栖梧宫也被那禁军给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故而像这般动静,我又怎会未曾察觉……”
“哦?既然如此,朕倒是很好奇……”
闻得于此,那萧祁忽地蓦然加深了眸色,只暗色沉沉,凌厉望向于我,寒声开口道,
“虽说这例行搜宫,他们这些奴才只敢动手大概搜搜这宫中上下,至于寝殿之类,可万万不敢僭越窥探……”
“然则,一般例行搜宫之时,这宫中嫔妃往往都由宫人侍候着,候于正殿之内,一则以证自身清白,二则以第一时间清楚知晓搜宫事宜……”
“然而朕却听闻底下人来报,当时搜宫之际,皇后却貌似是很沉得住气,连面都未露,寝殿之中,甚至连灯火都未亮,只甚是安然地卧于寝殿之内休憩……”
“因而不得不说,朕倒是十分好奇,想来这禁军都上门搜宫了,皇后竟还能两耳不闻外事,分毫不露忧心,只甚是淡然地卧于寝殿之内,如此安心地入眠么?”
“为何不能?”
闻此,我不由得“噗嗤”一声轻笑出声来,
眸中神色翻涌难明,面上可谓几分讽意,几分好笑,只一副恍若浑不在乎的模样,唇角微勾,甚是悠然地闲散道,
“陛下,说实话,即便是你丢了什么稀世之宝,以致大张旗鼓的于满城满宫缉拿盗贼,但事实上,说到底,这又与我何干?而又换句话说,陛下,这丢东西的人又不是我,我又何需忧心忡忡,惶然不得安眠?”
“呵,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等隔岸观火之事,我自然是乐得安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