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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傲偏位面26

  罗兰人小力弱, 在短时间内,不过只扫了温室屋顶的小小一片。

  雪落下的速度似乎比她扫雪的速度更快,她刚刚清理出一小片玻璃, 玻璃上马上就又覆盖上了一层积雪。

  罗兰似乎能听见整座温室的橡木框架被压得咯吱咯吱作响。

  她心头猛的一惊:现在她已经不再担心某一片玻璃突然碎裂, 她开始担心整个温室的框架无法承受积雪的重压,从而垮塌下来。

  当初从建筑公司订制温室材料的时候,对方公司确实计算过温室的跨度和承压,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过会出现暴风雪的情况。

  但是罗兰不能停,她从来都不认识“认输”这两个字――她能做的, 唯有尽一切可能去挽救。

  即使她可能依旧面临难以估量的损失和挫折, 那也必然是在她尽全力之后。

  风雪落在罗兰的头发上脸上眼睫毛上, 雪花因为她身上的热意而融化,转眼却又遇冷结成冰, 她的头发都成了硬邦邦的。

  她双臂酸软, 几乎再没有力气再挥动手中的笤帚了。雪却一直无情地下。

  更要命的是,她孤身一人, 温室,却有两座。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疑问:“是小小姐?”

  罗兰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回头一看,只见希尔太太手中举着烛台, 站在大宅的门内发愣。

  “小小姐,你等着, 我这就去叫人来帮忙?”

  希尔太太眼神震惊, 转头就跑,咚咚咚的脚步声从宅子内传来,一直沉寂着的朗博恩大宅开始传出人声。

  正在这时, 通往朗博恩村子的道路上也出现了几点灯火,刚开始还不够明显,不多时,灯火越来越亮,人声也越来越清晰。

  “是小小姐――”

  有人一声大喊:“大伙儿快去帮忙!”

  顿时十几号人举着火把、提着马灯,一起朝这边冲了过来。

  “我爸爸说了,在牲口棚的后面堆着好几枚长短合适的木柱,可以给温室做支撑。”少女的声音十分清亮,是贝蒂的声音。

  “贝蒂!”

  罗兰自觉连声音都在发颤。

  她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竟会有这么多朗博恩的村民,顶风冒雪地赶到这里,向她伸出援救之手。

  贝蒂到了之后,立即揭开了温室门上挂着厚实帘幕,将马灯挂在门上。然后赶紧去将罗兰从□□上扶下来,大声说:“小小姐,您先休息一会儿,让我们来帮忙吧。”

  罗兰又岂是能轻易闲下来的。她一转身进了温室:她知道整个温室结构中最薄弱的几个受力点,对应的地面上也正好预留过凹洞,刚好可以指点村民们把用来加固的木柱支在那些支点上。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村民已经按照贝蒂说的,从牲口棚后面把合适的木柱找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抱进温室里。

  “小小姐,您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多危险?”

  罗兰摇摇头,笑着说:“因为有你们来了,所以不危险了。”

  “那可不!”几个村民被她这样一夸奖,顿时骄傲地挺起了胸。

  他们按照罗兰的指点,将用以临时支撑的木柱支起来,顶住了温室的橡木框架。

  同时有更多的村民,从自家扛了扶梯赶到了。他们将木梯在温室周围支起来,七手八脚地开始清理温室表面玻璃上的积雪。

  朗博恩大宅里的仆人们这时也全部出来帮忙,贝内特夫妇和姐姐们的卧室也都亮起了灯。

  人多力量大,大约两小时的光景,两座温室的结构得到了加固,温室表面积聚了一夜的积雪也全部被清扫干净。

  在这期间,罗兰反复向朗博恩的村民们确认:“大伙儿自家的房子可安好?积雪多不多,要不要紧?”

  “放心吧,小小姐,这种事咱们有的是经验,自家那里都留了人在照看呢。”

  他们还查看了牲口棚,确认一切无碍。

  这时,风雪终于渐小,而天边开始泛起清光――天,快要亮了。

  “快!大伙儿快请进来!”希尔太太在大宅门前招呼。

  “贝内特先生和贝内特太太请大家进来,喝一盏热乎乎的姜茶暖暖身,再尝几块厨娘太太最拿手的松饼。”

  “好唉!”

  朗博恩大宅跟前,顿时一片欢呼声。

  这些英国乡村里最普通的农民,穿着被泥水雪水浸透的鞋子,走进了整洁的大宅。

  他们原本想要刻意绕开地上铺着的精美地毯,站在一旁的木地板上,却被迎出来的贝内特先生亲自拦住了,全部迎进客厅:“欢迎,我的朋友们!”

  他挨个与这些佃农握手,微笑着说:“你们值得我最真诚的感谢。”

  客厅里的壁炉早已烧旺了,室内洋溢着姜茶的辛辣味。厨娘直接把一整只盛着姜茶的大锅都提到了屋子里,大小姐简正亲自一盏一盏地把姜茶舀至茶杯里,挨个儿递给佃农们。

  罗兰刚刚在客厅里冒个头,就被伊丽莎白拉住了。

  “还不快去换身衣服,然后赶紧来这里喝姜茶!”伊丽莎白拿了一条毛巾,裹着罗兰的脑袋,瞬间把罗兰那头湿漉漉的头发擦了一遍。

  “不然我会认为你是在惦记福登太太的松茸鸡汤。”

  罗兰“扑哧”一声笑了。

  早先她真的几乎失却了希望,认为自己此前的努力必然付之东流,事业倒退会起点……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切从头再来的准备――

  这时候问题却都解决了,她心情顿时畅快无比。

  伊丽莎白却继续用毛巾揉着罗兰的小脑袋,扁了扁嘴,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小妹啊小妹,平时说起来总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却只知道一个人跑出去……你应该叫上大家的,大家都会帮你的……”

  罗兰心想:可不是?

  伊丽莎白在她肩上轻轻一推,罗兰赶紧回自己的屋子去换衣服,穿戴整齐了之后,才下来感谢特地过来帮忙的佃农们。

  “你们怎么想到温室可能会有危险的?”罗兰问佃农们。

  佃农们一起呵呵笑着,其中一个快人快语地说:“是托马斯那家伙想起来的。”

  托马斯・巴里本人并没有亲至,估计是老寒腿发作,正在家中休养。

  他的女儿贝蒂站在壁炉一旁,伸手烤着活。年轻女孩腼腆地说:“我爸爸还挺自责,他说下大雪的时候得赶紧扫房顶,这道理谁都懂得,但是他怎么就忘记了小小姐的温室……其实也是房子。”

  “爸爸走动不便,就让我叫上大家。”

  所以朗博恩的村民们才会在罗兰最需要大家的时候出现。

  “小小姐的温室对我们太重要了――”

  一个佃农补充:“因为有了您的温室,我们相当于多种了一季蔬菜。这都邻近圣诞节了都还能再多这么些收入。”

  “是啊,不止蔬菜,还有松露,还有松茸……”

  贝内特先生这时就站在壁炉旁边望着大家。罗兰突然想起来老父亲还完全不知道她和佃农之间的安排,连忙给说话的佃农使眼色。

  正说着话的佃农突然意识到不对,顿时哑住,望着贝内特先生,一个字都说不下去。

  贝内特先生则狡猾地冲大伙儿眨眨眼,说:“我这小女儿请你们大家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对吗?”

  “没事的,在我家里,你们可以畅所欲言。”老先生如是说。

  罗兰:这下糟糕了。

  “贝内特先生,其实我们是真的,非常非常感激您……”

  早先说话的佃农顿了顿,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说出了内心一直想说的。

  “能住在朗博恩是我们的幸运,”其他人也一起跟着开口,同时也非常诚恳地望着贝内特先生。

  他们说的都是真心话:从去年开始,大家的日子就都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好。

  原本佃农过日子完全看老天,风调雨顺的好年景里大家都能吃上口饱饭,一旦有个雨雪旱灾,给贝内特先生的地租就都得欠着。

  可自从去年小小姐在红松林里发现了松露,他们就发现,自己的生活没有必要全指望地里的出产,他们可以采松茸找松露、饲养良种家禽、种植反季蔬菜……

  小小姐甚至还答应了他们,明年春天会教授给他们新的轮作和套种的方法。

  再加上弗莱彻先生的到来,佃农们一家子老老小小都开始渐渐学习读写,很多佃农现在已经能签自己的名字了。

  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厉害!

  归根究底,这还是因为贝内特先生的一片善意。

  此刻在朗博恩的客厅里,佃农们都正“深情款款”地望着贝内特先生,似乎他们的眼神还不能够表达他们内心感激的万分之一。

  贝内特先生作为一名绅士,这时却不好意思放任佃农们继续这么感激了。

  他赶紧摇摇手,说:“好啦好啦,大家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各位,不必再说了,请赶紧喝点姜茶驱一驱寒意。”

  老先生说完,颇为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小女儿。

  罗兰也喝了一大口姜茶,此时此刻,暖意正在她的全身心肆意流动、扩散。

  她正从早先体会到的挫败中恢复过来。

  对,没错,挫败感――这种挫败感在早先威克姆出现在内瑟菲尔德庄园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得知威克姆也是个“选手”的时候,这种挫败感更加明显。

  别人轻轻松松地在美洲建立基业的时候,她还在朗博恩一英镑一英镑地缓慢积累。

  果然人生中最令人郁闷的事就是和更强的人比较。

  这种挫败感在罗兰发现自己“疏忽”了温室的加固时,达到了极致。当她困兽犹斗般地与风雪抗争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在试图发泄。

  但所有这些郁闷与失落,在身边出现灯光,在别人向她伸出援手的那一刻,开始烟消云散。

  她的付出是有回报的。眼前这些佃农们,他们脸上满足的笑容,他们在她危难之际给予的帮助……这些都是无形的回报,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回报。

  罗兰瞬间觉得自己找回了初心――

  在这个位面里,她与威克姆最大的区别,应当在于:她努力获取财富,却并不是全为自己。

  她不追求绝对的财富,但是希望给周围的人带来福祉。

  因此她完全不需要将自己的财富与威克姆那令人目眩的财富做比较。

  她最想要的,其实是身边的人和她一样幸福。

  当罗兰捕捉到贝内特先生那暗中责怪、又难掩怜爱的眼神时,忍不住向父亲露出灿烂的笑容。

  窗外,朝阳升起,灿烂的阳光照耀着白皑皑的雪地,也映入了朗博恩大宅的客厅。

  瑞雪兆丰年,罗兰很有把握:来年,朗博恩还会有更多收入的。

  *

  “卧槽,这真的是威克姆吗?”

  内瑟菲尔德舞会中那一幕上演的时候,位面外的观众们都炸了。

  “为什么赌棍扯谎精总是能长那么帅?……这不公平!”

  “别用老眼光看待威克姆啊,既然是进入位面的选手,也许威克姆改过自新,不再赌钱说谎了呢?”

  “是呀,他这不已经在美洲赚到钱,成了实业家了吗?这一季的傲偏位面,他拿到了咸鱼翻身、反派洗白的剧本吧。”

  “但制作方没把他在美洲的经历全放出来……我对威克姆持保留意见。这个人物的人设摆在那里,就没法儿让人完全信任。”

  “我去问问有没有威克姆的事业粉……”

  “别去问了,这哪里是什么咸鱼翻身的剧本,这就是小人得志吧?威克姆竟然和宾利成了好朋友,一道挤兑达西……哦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我的小心脏无法承受……哦我亲爱的达西!”

  “啊,我对宾利的滤镜也消失了……敢情为朋友两肋插刀,就是往朋友两肋上插刀的意思啊!”

  “是莉迪亚挽留了达西?……如果我记得不错,她也是个选手吧?”

  “这么说来,这一季的傲偏位面,选手们各有各的打算,威克姆想要攻略伊丽莎白,莉迪亚想要攻略达西?”

  “不不不,”罗兰的粉丝这时站出来说了一句实话,“我们兰兰对攻略男主没兴趣,她别的都不会,只会种田。”

  “确实如此,她好像是在撮合男女主。”

  “啊我又舒服了――”

  “来人啊,把我刚下单的内瑟菲尔德舞会同款三明治点心套装给我端上来!”

  “……”

  然而“名著位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选手们见面的第一次私下交流,观众们可以看见他们的动作与神态,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啊,可恶……上次也是这样,莉迪亚和夏洛特一见面,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没过两天夏洛特就退赛了……是真人秀就该真实呈现给观众吧,强行打码算什么?”

  但很快大家都看见威克姆手一伸,像变魔术一眼,一枚金项链从他指缝间落在罗兰面前――

  “哈哈哈……”

  顿时满屏都是观众们打上去的“哈哈”,荧幕前应当是笑倒了一片。

  “……不是,威克姆的作风这么古早的吗?”

  “‘傲偏位面’来过这么多选手,从没有人这么‘霸总’的吧。”

  “我有个亲戚在‘霸总位面’当策划,我去问问,最近‘名著位面’是不是来了古早风‘霸总位面’的‘难民’。”

  很快威克姆从口袋里发现了罗兰“退回”的红宝石吊坠,又讪讪地把东西都收了回去。

  于是观众们集体脑补了“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一类的台词,罗兰与威克姆的不欢而散,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你们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将来莉迪亚是要和威克姆一起私奔的吧?!”

  “是……好像还真是,每一季都是这样演的。”

  “为本季选手点蜡,‘种田选手’和‘霸总难民’私奔,这……”

  “不不不,”罗兰的粉丝再次重申,“我们兰兰不会私奔,她看到田地就走不动路……奔什么奔?”

  “这倒是,到目前为止小姐姐一直在兢兢业业种田,事业力爆棚。但凡她能坚持下去我就愿意投她一票――”

  “也算上我一个。”

  “+1!”

  “墙裂要求再多给我来点美食!上次说的‘梅里顿白切鸡’‘梅里顿鸡饭’我都还没看到,打滚求!”

  “……”

  位面之外的讨论罗兰一概不知,她的好心情维持了大半天,竟然被来自内瑟菲尔德的一封信打破了。

  信是宾利小姐写给简的。她来信通知简,他们一家人已经追随达西先生去伦敦了。不出意外的话,会在那里过圣诞节。

  原来,内瑟菲尔德的舞会之后,宾利虽然没有留威克姆住下,但昔日好友之间还是生出嫌隙。达西在第二天的一大早就出发前往伦敦。

  而威克姆已经在海耶庄园留下了。

  宾利小姐和兄长一合计,觉得为了威克姆而得罪达西实在是得不偿失。每年六七千镑的海外资产和每年一万镑的本地财富比起来,明显还是达西先生占了上风。

  于是在达西出发两小时之后,宾利一家子也收拾停当,出发前往伦敦,将内瑟菲尔德庄园留在身后,交给管家打理。

  而宾利小姐这封信是特地吩咐了管家,晚一天再送到朗博恩的。在信中,宾利小姐向简道歉,走得太匆忙,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上,宾利小姐特地吩咐了管家,让信在他们走后一天再寄出。因此内瑟菲尔德的仆人愣是等到今天,才沿着被积雪覆盖的道路,赶来朗博恩送信。

  在信上,宾利小姐没忘了得意洋洋地提起,他们一家人将在伦敦见到达西小姐,还百般暗示了达西小姐将很快成为他们家的“一员”。

  简读到信,自然黯然神伤。

  罗兰从伊丽莎白那里打听到了实情,忍不住对宾利小姐的“说法”嗤之以鼻。

  她们是没见到达西那天晚上护犊子的模样:那时达西先生似乎把罗兰错认成了达西小姐。

  在舞会风波发生之后,达西小姐要还能嫁给宾利先生那样的墙头草?――罗兰心想:她就把胡萝卜倒过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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