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老师现在很头疼。
新来的转学生夏目贵志不知道为什么和伏黑惠同学一起和别打架了,而据之前的了解,两个孩子都只是有一个年轻的监护人而已;大概是这个原因,性格上都是不那么活泼。
一起打过架倒是好培养感情,但他们又不说为什么打架,之前打电话通知监护人时都觉得心虚。
其他孩子的家长已经来了。
“田中老师,怎么想我家的孩子都不会是主动打架的!”
“就是,小孩子下手没轻重,你看我家孩子,身上都脏了!”
“这两个孩子下手太过分了。”
田中老师,更头疼了。
夏目贵志和伏黑惠并排站在另一边,垂着眼神情不同,但之前却是被反复询问过才勉强给出监护人的电话号码的。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田中老师,你好,我是夏目贵志的监护人。”黑发黑瞳的青年走进来,非常有礼貌地点头,“请问发生了什么?”
夏目贵志有些惊讶地抬头,又有点内疚:“源先生……”
伏黑惠也跟着抬头,看见这个青年身后冒出来的脑袋,眼角一抽。
“这边是伏黑惠同学的监护人。”五条悟举手问好,“哟,惠,是打架了吗?”
“……”伏黑惠勉强开口,“是的。”
“输了还是赢了?”
“……赢了。”
“真不错!”
一来一往里大人反倒更像是率直的孩子。
源深已经蹲在夏目贵志的身前:“贵志君,没事吧?”
“没事。”男孩抿着唇摇头,“对不起,给源先生你添麻烦了。”他悄悄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玻璃罐子完好如新,“这个好像摔不坏……”
“我做的嘛。”源深见他手上有擦伤,还带着细沙粒,有点不太高兴,没表现出来,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夏目贵志支支吾吾,看上去有点难过,“这个玻璃罐子、他们很想要……”他又去看青年温和的目光,垂下眼,声音有点颤抖,“说我是骗子。”
“……这话真过分。”源深神情不变,站起来。
五条悟也凑了过来:“惠,你又是为什么呢?”
伏黑惠看了自己的的同学一眼,面无表情地给出了自己的理由:“说我没有爸爸妈妈――确实没有,不过这并不是值得嘲笑的事情。”
“做的不错,毕竟有些小孩子必须打服才行。”五条悟认真地评价道。
田中老师:“……”
两位年轻的监护人――好歹注意一下环境啊!另外三位家长已经很生气了!
“你们是这两个学生的监护人?”一个家长开口,因为两人太过年轻,还带着不确定的意思,但这并不影响她为自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胖墩儿子“讨回公道”,“你看,我家的孩子都哭的这么惨,怎么也要好好道歉吧!”
另外两个学生的家长已经有些尴尬了。和小胖墩家长装聋作哑不同,她们完全不能否认自家孩子娇生惯养确实会做没有分寸的事,也完全不能昧着良心说就是那两个孩子的错。
“您刚才没听见吗?这位女士。”源深友善地露出一个微笑,“你家的孩子想抢贵志君的东西,还使用语言暴力两个孩子――说别人的坏话可不是好习惯,我可以怀疑你的家教吗?”他没给人机会,语气不快却坚定,“恕我直言,溺爱孩子没有什么好结果。”
小胖墩的家长看上去快气晕了,另外两位也尴尬地张口又合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然,我觉得孩子还小,还是有机会来纠正的。”青年话锋一转,笑得依旧友善,“毕竟有个小孩子,最近也有学过教育心理学和家长事宜――学生嘛,当然是要好好学习了。”
他弯着眼笑起来时又乖又暖,看着竟然和身边浅发的小男孩有相同之处。
五条悟在心里哇哦了一声。演技不错。
于是接下来田中老师和两个孩子以及咒术师就眼睁睁看着听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熟门熟路地和三位妈妈人士从学生的学习聊到日常三餐再到学生学习再到――
他在东京开了一家书店,因为家里有孩子也搜罗了一大摞对小学生学习有用的辅导资料,如果三位妈妈有兴趣的话可以推荐给她们。
“啊啦,源君真是可靠的大人,说起来和这孩子是什么关系?”摸着脸的小胖墩妈妈早就没了怒气,脸颊竟然都有点泛红,“真是个乖孩子。”
小胖墩目瞪口呆:……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我和贵志君的先祖有些故交,所以就代为照顾了。”面不改色说瞎话的青年又一笑,“贵志君是个好孩子。”
“源君也是个好孩子,很受欢迎吧?”
“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肯定也会喜欢吧?”
另外两位妈妈也这样说着,并且记下了源深推荐的书店和购买网址,并在之后告辞时还有点恋恋不舍。
“田中老师,十分抱歉,我家的孩子给您添麻烦了。来,拓也,快点给夏目君和伏黑君道歉!”
因为听到会有辅导资料而不敢再闹腾的三个孩子痛苦地向二人道了歉,并在被妈妈拉着离开时依旧用一副怨念的眼神看着夏目贵志。
伏黑惠敬佩地看了一眼已经掏出来湿巾想给夏目贵志擦手的源深――和自己到了后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监护人比起来,感觉好可靠。
“那、田中老师,已经放学了,我能带贵志君回家吗?”
“可以、可以……”田中老师还有点懵,直到两个孩子和两个监护人都离开都没反应过来。
*
“源先生――”和其他人不一样、这样称呼时总带着调侃和嘲讽意味的五条悟朝牵着男孩准备离开的青年歪了歪头,“几个月不见,竟然收养了一个孩子?”
伏黑惠背着小书包察言观色,却觉得自己的监护人这语气和台词很像来找茬的。
“嗯,毕竟我不会总在一个地方停留。”源深心平气和地说道,还是没忍住带了点警告,“贵志君现在是我的养子,五条先生。”
“那以后是会出国吗?”五条悟装作没听出来,“真是羡慕,无业游民――啊,是开了家书店来着吧,在哪里?说不定我能去捧场呢。”
“不用了。”青年摸摸后脑勺,“就是开着玩的,我又不差钱。”
“我和贵志君先走了。”他说道。
“伏黑同学,明天见。”夏目贵志乖乖告别,“五条叔叔,再见。”
“……”五条悟道,“我看上很老吗?”
“五条先生,再见。”男孩换了敬称。
他们离开了。
“那也是咒术师吗?”伏黑惠问,“五条叔叔。”
“不是。”五条悟扒拉了一下头发,也没追究那个调侃的称呼,“大概率连人都不是。”
杰还是没说出来自己到底遇见了什么。他也看不出来,就算是实地去了那个让杰诅咒普通村民的村子,也只能看出来那里有类似邪.教献祭的痕迹――一百多个村民早就入狱了。
为什么这个源深就是不去呢?
*
“源先生,对不起。”夏目贵志说这句话的时候源深正在思考,很快就反应过来。
“没关系,贵志君。”他温和地说道,“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我不会对你生气。”
“是这样吗?”夏目贵志看着他,若有所悟地点头,放松了下来。
源深瞅了一眼他头顶的发旋,小孩子的心思好猜又不好猜,就好像他能猜出来对方确实是因为他的回答感到高兴,却又搞不明白为什么又失落了。
“源先生……”夏目贵志犹豫了一下,“今天晚上吃什么?”
“贵志君你想吃什么?回去之前正好去超市。”
“咖喱……可以吗?”
“当然可以。”
夏目贵志没能问出口。
敏感的孩子早就察觉到了。一直表现温柔的可靠大人,就算真的是友善且温柔,也好像有什么不能提起的过去。
如果一切都喜欢的的话,也就是一切都只是普通的事物吧。
将来一定会离开的源先生,到底会去哪里呢?
男孩不想问,也不愿想下去。
……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源深在梦境里转了一圈。
在他踏上法师修行之路并构建自我精神领域后,造梦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可控率在百分之三十并逐渐递增到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
精神领域便是他的梦境。表层和里层两类领域,前者可以描述为单纯的空间概念,偶尔还可以加上点时间;后者是异次元空间,与他的意识相关,完全可以归为一个完整的平行空间――他的本体就在那里。
在克系里的梦境概念,最广为流传的便是“幻梦境”*。
源深的精神领域的设定与“幻梦境”类似,鬼知道他是怎么构建出这种梦境的,也许是初至异界世界观崩溃逻辑失控?又或者是能够控制梦境后还和挚友一起到幻梦境里造梦?
老实说,跳悬崖的感觉真不赖。*
话题扯远了。
先前梦见初遇是隐性的“放纵”,那是他从这个地球醒来后第一次梦见挚友。
显然易见,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愿意分享寿命”,如果可以,他也蛮愿意和人分享梦境的。不过这事就算那家伙活着也不可能,梦境对任何克系居民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下面藏着万丈深渊和寒光闪闪的尖刺。
梦境被攻击了。
源深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梦境里,这是虚空也是黑暗,唯独头顶上的“永恒星夜”是繁星点点的光源。
他摸去缝隙,意料之中地感知到了称不上熟悉、却是印象深刻的气息。
糟透了。什么时候种下的种子?
辣鸡邪神,不可理喻。
他骂了一句,脱离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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