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回到家的佛拉娜和昨天回到家的佛拉娜就不是一个状态了。

　　昨天的佛拉娜，开心，满足，兴致勃勃，生机勃勃，对一切好奇的事情都充满了兴趣。

　　今天的佛拉娜，疲惫，焦灼，手足无措，惶恐不安，对学院的考试制度有种无言以对。

　　虽然吧，这种考试制度能提高学生们的学习心思，但是吧，就没考虑过新生入学的事情吗？她今儿找了二格格借了五年级以下的书本看，发现，居然全都是她没学过的。

　　什么加减法也就算了，还有乘法口诀，她听都没听过好吗？

　　章佳氏对唯一的女儿那真是疼到骨子里，佛拉娜一点儿的情绪变化她都能捕捉到，就赶紧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是怎么了？去学院不开心了？

　　佛拉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在父母心里，一向是很优秀的，她要是说因为学习上的事儿，她额娘会不会觉得她变不聪明了？

　　那血算数，真的是很难啊，还有那些自然科学，她也是一头雾水的现在。为什么打雷会下雨？为什么会有白天和黑夜？为什么蚂蚁会搬家？

　　这不都是约定俗成的东西吗？乾隆做皇帝的时候，都是命人搜集民间的俗语，然后一一对应，再让钦天监印刷出来普及到更多百姓中间去的。

　　普及是普及开了，可到底原因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连乾隆都没做到的事儿，四福晋做到了，可是，四福晋现在为难的是她佛拉娜了。宝珠说了，再有两个月，可就要期中考试了，考试要是不及格，学院还会发成绩单给家长。

　　然后，她就要在整个富察家出名了。

　　就算是佛拉娜向来稳重，现在也有点儿着急了——丢人丢大发了。

　　还是说，被同学欺负了？见她不说话，章佳氏就又问了一遍儿。佛拉娜抿抿唇，有些尴尬，章佳氏笑着揉她脑袋：和额娘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再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了，若是到时候成绩是最后一名，还门门功课都不及格，就会被学院给劝退。佛拉娜终于说了出来，事情总得想办法解决是不是？

　　学习不好就得请先生，可她现在也不知道哪儿有这方面的好先生，这事情，只能是和父母商量。

　　我现在是五年级，但是前面四年的功课，我都没学。语文我倒是能保证不及格，可是算数和自然科学这两门功课那可就说不准了，虽说不至于到劝退的地步，可佛拉娜向来是大家嘴里的好孩子，聪敏好学，还有才女的名声呢。

　　原来是这个啊。章佳氏就忍不住笑：这还值当你愁眉苦脸的？我还以为你是被欺负了，都打算让你大哥去学院找人问问去了呢。考试的事儿，你也不用着急，回头额娘和你们先生商量商量，不如这次的考试，你就先别参加？

　　佛拉娜惊了一下，赶紧摆手：不行不行，这样一来，我在同学中，岂不是

　　很让人鄙视？就连大格格二格格都不搞特殊化呢，她不过是富察家的一个女孩儿，怎么还比别人更特殊了呢？

　　还有两个月时间，我想找人给我补补功课。佛拉娜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请学院的先生即可，但是这样一来，我可能就得住在学院了。

　　她刚才仔细想了想，请外面的先生怕是不行的，学院的书本据说都是四福晋自己编写的，外面的先生怕是只听说过没学过，估计讲也是讲不清楚的。

　　倒不如便利一点儿，请了学院的先生。

　　但是两个月时间有些紧张，若是像现在这样，每天来回跑，光是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就要两个小时了。两个小时啊，足够她背多少书了？

　　她可是算了，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算数的书总共有九本，自然科学的有七本。还有各种实验课，她不得找人好好问问吗？

　　章佳氏不愿意：你才多大年纪？学院那边又是不许带丫鬟的，你自己一个人住在那边，额娘能放心吗？无论如何，我是不允许的，要么，咱们请了先生来给你讲课，要么，不及格就不及格了，咱们富察家，本身就不是清流文贵，你就是学习不好，传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学院那么多的学生呢，总不可能一个个的都是天才吧？每次考试都能拿满分？

　　所以，总有学习不好的。

　　那些学习不好的人就没法活了是不是？没有这样的道理，四福晋开女学，也不是为了逼出大家性命来的。

　　再者，你昨儿回来还说功课没问题，那是不是说，五年级的课本你都能看懂呢？对了，你之前也考试过了，连先生都说了让你直接去五年级，那是不是也证明，之前的那些功课，对你来说不是大事儿了？

　　否则，先生直接建议她去一年级好了，何必还多此一举给她分到五年级呢？

　　章佳氏这话就像是一道光，瞬间给佛拉娜带来了希望：对啊，我竟是太慌张了，居然将这个给疏忽了，若是我底子不行，也是没办法去五年级的。

　　她一拍手：那我这两天先自己看看书，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带到学院去请教先生。

　　章佳氏刚才坚定的很，所以她大约是没一点儿希望去学院住着了，那就只能是各退一步了。反正，在家看书也成，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找阿玛他们请教——马齐能当官儿，自然也是学识不错的。

　　康熙喜欢洋文化，尤其擅长格物，马齐为讨圣心看重，不可能没跟着学过。

　　佛拉娜下定决心，连晚饭都是草草一用，然后就赶紧回房看书去了。

　　马齐回来的晚，看见章佳氏仍在灯下做针线，就忍不住说道：前两天不还说眼睛有些酸痛的吗？那大晚上的，光线也不好，做什么针线活儿？咱家是养不起绣娘了还是买不起衣服了？

　　章佳氏顺势白他一眼：我就是坐着无聊，顺便做做针线，没多做。

　　捂脸做点儿别的，找人谈个曲子什么的。府里养着的有琴娘和舞娘，要是不嫌弃折腾，大晚上的让戏班子来唱一曲儿也是行的。

　　说着话，顺势在旁边坐下了：往日里不都是已经歇下了吗？

　　听嬷嬷说佛拉娜那边还没歇着，我就等等看，若是时间不早了，就该让人去催催佛拉娜了。免得下人管不住，佛拉娜到时候熬夜。

　　马齐就有些疑惑：佛拉娜还没歇下？

　　嗯，今儿回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担心考试不及格会被退学。章佳氏就忍不住好笑，将佛拉娜之前的事儿给说了一遍儿：先不说她刚入学，先生们就是看这也该给她一个机会，只说咱们这样的府邸，还能让她被劝退吗？小孩子，瞎操心。

　　马齐笑道：她可是比你想的周全多了，你想想那女学，以前就没劝退过学生吗？家世这种东西，放在比咱们低的人眼里，那就是高不可攀的，但放在雍亲王眼里，就算不得什么了。佛拉娜倒是通透，没觉得自己是富察家的嫡女，就不将这考试当回事儿。

　　马齐可太知道雍亲王的性子了，那是一板一眼，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知道自家为个女学的事儿就要走后门，怕是就要从心里头不喜了。

　　为这事儿得罪四福晋，不明智。

　　不过，也不用太看重，佛拉娜能自己努力考过，那咱们多给孩子鼓励就成了，若是没考过，你好好安慰，天底下也不是只这一个女学才能学东西，咱们大不了，多请几个先生回来。

　　穷人家的孩子才只有一条出路，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大都是好多退路的。

　　佛拉娜又是女孩子，更是不用考功名，那自然也就不用在学习这方面多看重了。

　　章佳氏和他说不明白，索性不搭理马齐了。马齐也累得慌，自顾自梳洗，然后先去睡觉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佛拉娜那边有人过来说佛拉娜已经睡下了，章佳氏这才伸手捏了捏僵硬的肩膀，也跟着去了内室。

　　也就从这一天开始吧，富察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得自家姑娘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往虽然也喜欢看书，多顶多看一个时辰，回头还有别的事情做，可现在，一早起来嘴里就念念叨叨，晚上吃过晚饭就迫不及待的继续点灯熬夜。

　　章佳氏这个做主母的，还特意吩咐下去，让府里上上下下走动都小心些，尤其是经过佛拉娜的院子的时候，最好是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生怕是影响了佛拉娜读书。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月。

　　然后，佛拉娜就将一颗心给放到肚子里了——她是真的能自己看懂这些书，每日里留着请教先生的问题是越来越少，最近已经有五天没请教过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已经学的很好了，完全不用担心考试这种问题了，就算是考不到最好，也绝对不会不及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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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开现言

　　待开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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