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决定的很仓促,女孩子们带的东西也多,等到装好箱笼套好马车,已是半晌午了。
看着英晚晴通红的核桃似的眼睛,白氏怜惜的抚了抚她耳边的碎发,轻轻拥她入怀:“好孩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若要怪,就怪姨母吧!在林家父女寻上门来的那天,我就该歇了心中那点私心。结果这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还是对你造成了伤害。晚晴呐,姨母都活了半辈子的人了,都还难免犯糊涂,更别说小小年纪的你了,只是知道已经错了,就要及时改正,回到我们该走的那条路上去。孩子,痛过恨过之后,统统忘了吧!”
英晚晴再次痛哭出声,哽咽着道:“姨母…我知道了。”
程明谨轻叹口气,静静的看着她们哭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再开口,已是语带不满:“知道的,说是母亲疼外侄女,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姐才是母亲的女儿呢!”
白氏嗔怪的瞪了程明谨一眼,还未开口,英晚晴已松开她,说道:“谨儿,你说什么呢?姨母知我心中难过,安慰安慰我罢了。”
程明谨‘嘻嘻’笑了:“哎呀好表姐,我这是逗你玩呢!你都不知道,听说能去看外祖母,我心里有多高兴!表姐,咱们快点启程吧,我相信你跟我一样,想快点见到外祖母!”
“你这孩子,越发没个正形了!”白氏捏了程明谨的面颊,“我看你不是能去见外祖母高兴,是高兴不用每天在我跟前拘着了吧?”
“母亲,疼、疼!母亲你这是什么话呢?你就放心吧,见到外祖母,我一定替你向她老人家问好的!”待白氏松了手,程明谨揉着脸,垮着小脸瘪着嘴说道:“母亲,我一定时刻牢记你的教导,就算外祖母更心疼表姐,我…我也不会吃醋的。..”
‘噗…’
程明谨这副“委屈求全”的小女儿模样,把大家都逗乐了。随行的妈妈婆子们纷纷劝:
“就五小姐这伶俐劲儿,简直就是个开心果,谁人见了不喜欢不心疼?”
“是啊,都是谪亲的外甥女,老夫人哪,一样疼!”
“五小姐,咱们快点启程吧!见到了老夫人,不就知道她老人家更心疼谁了?”
……
这些话似乎安抚到了程明谨,她就那么婷婷站着,脸上已是惯有的温柔甜美的笑容。
白氏看着,心就那么疼了一下。
她的孩子们哪,都是那么的懂事。
儿子不顾边疆苦寒,挣军功得圣宠出生入死,女儿明明是个恬静的性子,此时却活泼的跟个六岁孩子似的,就为了能冲淡些许她和晚晴心里的沉痛。不难想象,这一路上,她都会这副性子在晚晴面前插科打诨…
念及此,白氏眼眶有些发涩,无比爱怜的理了理程明谨的领口,说道:“好了,别贫了,快上车吧!路上一定要听妈妈们的话,千万注意安全,照顾好晚晴,照顾好自己,早去早回。”
程明谨乖乖巧巧应了:“知道啦,母亲。”
就在白氏以为程明谨要走的时候,程明谨突然张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母亲,女儿做事一向有分寸,你就放心吧。还有,我会想你哒,但是,你不要太想我哦!”
白氏失笑。
这孩子,确实是调皮了。
以前安静的跟个老太太的似的,现在,总算是多了几分豆蔻少女的天真俏皮。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改变呢?
似乎,是从那个女人进门开始…
这些怪腔怪调也是跟那个女人学的吧?
听起来让人觉得…怪甜的…
“晚晴表姐,我们上车吧!”程明谨去携了苏晚晴的手。
英晚晴黯然转身,回头时又往候府大门看了一眼,眼底是掩不住的失落。
表哥…到现都还没有来。
突然,门口闪现出一个男人的腿脚,行走间衣角摆动。
英晚晴面色一喜,只是这喜色还没荡漾开来,就停在了脸上。
来人是候府三少爷,程明天。
他看到英晚晴,明显的松了口气,三两步走到英晚晴面前:“紧赶慢赶的,就怕你走了,还好赶上了。”说着递上手中的盒子,“淘的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路上可以解解闷。”
英晚晴淡淡笑着,示意如烟接了箱子,说道:“从小到大,每次我走,你都要送我点东西,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比表哥送我的还多。谢谢啊,让你费心了。”
欢悦的神色就在程明天眼底荡漾开来,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这时程明谨伸出手:“三哥,我的呢?你不会只记得给晚晴表姐准备礼物,忘了给我准备吧?”
“哪能呢?”程明天说道,转身拿过小厮手里的盒子,递过来:“你是我妹妹,我哪次忘记过你?”
程明谨看了程明天一眼,接过。这盒子,看起来倒是跟晚晴表姐的一模一样,只是这内容嘛…
程明谨打开盒盖,果不其然,盒子里装的,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城里酥坊斋的点心。
程明谨恨恨的盖上盖子:“三哥你偏心!“说完气鼓鼓的钻马车里去了。
程明天也不生气,含笑看着程明谨钻进马车,视线再次落到英晚晴脸上:“这次有五妹妹陪着你,想必路上不再那么孤单。时候不早了,快上车吧!什么时候想来候府看母亲了,写信告诉我一声,我让人去接你。”
只觉得鼻子一酸,英晚晴险些掉下泪来。
这些话,要是程明宇对她说的,她该有多高兴?
“好。”英晚晴点头应下,又对白氏行礼:“姨母,我这就走了。晚晴不在你身边,你可千万保重身体。等得了空,晚晴再来看你。”
白氏颔首,目送着英晚晴上了马车。
掀开车窗帘,仍旧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揪着车窗帘的手渐渐发白,英晚晴在心底发誓:“林苏娘,不让你身败名裂,我誓不为人!”
随着马车驶远,白氏带着下人已折返回府,原地只留下程明天一人,久久的注视着马车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