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尾村的这片稻田从出现异象到异象消散,不过是半个小时左右。
这三亩异变区域的金黄色稻田变成了一片朦胧光影,仿佛喷涌出了海市蜃楼。在周围等候着的天玄两界人员按照原定计划行动,有冯佩倩、孔雀、墨青等人的第二支小分队按时出发,然而当他们走进那片光影,却找不到通道。
他们手上没有卡洛普器械,本身也缺乏与异文世界的连系,又没有得到吴时雨的力量加持,过不去。
因此,猎药人第二小分队最后只能原路返回田埂边,找着其它办法。
但这次猎药似乎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个时候,光影消散掉了,众人把重新出现的第一小分队的四人抬上担架带上医疗车,而他们手中紧抓着的带回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被立即放进密封箱里面,在重重的保护下,有些运往河尾村那些刚搭建起来的营帐;有些则运出村子,运往东州的各处天机局基地。
王若香呢?楼筱宁、蛋叔、冯佩倩等人从归来四人的神情中,已经猜测到了答案……
“这个药,是若香牺牲自己换回来的。”邓惜玫说出了噩耗。
大华指挥中心那边,通爷、小旭,以及其他人,亦都沉默。
如果单说伤亡数字,这次行动付出的代价很小;但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年轻生命,一个刚刚逝去的英雄。
在光影消散了一阵子后,吴时雨这只黑猫才突然在田野间重新跃出。
“班长她留在那边了。”她的声音也是低落,“我改变不了。”
她已经知道了这些情况,还知道一些大家不清楚的情况:乌鸦曾经去往了一些时空,做了些观察和指引,但如果他们不能把指引化为现实,那也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凯齐娅梅森与其女巫教团,暂时被她击退了,只是她们很可能就在不远的地方暗中看着,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凯齐娅梅森看中的不是药物,是卡洛普学院遗址的力量,现在两界大门重新关闭,她们也就不作死斗;但生命意志同盟应该已经知道这份药物的存在,即使本来不知道,凯齐娅梅森也会去告诉它们的。
所以,战斗可能会来得比那个倒计时走完的时间更快,他们都得准备好。
与此同时,天玄两界集结起来的精英团队已经开始对这份药的药丸和文件进行全力破解,如陈家华判断的那样,这的确是化学合成药物,初步分析文件得知似乎药效是能提高人体的免疫力,使免疫系统对身体的异化进行抑制……
这些文件全是由异文写就,破解的主力除了两界的顶尖语言学家,就是邓惜玫了。
虽然这是救治异人症的药物,但它涉及到的药理足以提升一波人类文明的医药技术发展。
另一边,这些圆形的白色药丸有一些拿去做成分分析;有一些拿去做临床实验。
它们每一颗的形状大小、颜色外观都一样,看上去是同一种东西,是卡洛普学院准许猎药人小队带走的唯一一样药物。由于药丸数量不多,临床实验方面只分得一百颗,对于目前天玄两界的患者数量,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药物有没有效果、有什么效果,用在不同病情阶段和不同地方的患者身上,效果有什么不同,包括还没异变和已经异变的患者,这都需要实验得出结果。大华、东州、玄秘世界那边等地方都设有实验组。
而在这里面,大华集中收治点的一位患者张晓君,也是参与实验的患者之一。
患者们早就自愿签署过必要时参加临床实验的同意知情书。张晓君是自行上报而被收治的患者,曾经一度当面质问王若香,当时引发了一场混乱,但张晓君至今还没发生异变判定。
只是这几天下来,他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模糊的神智不知道是否已然崩溃。
他似乎又有着一份不愿意变成异类的信念,又或者是因为对家人的思念,因而还在坚持。
现在张晓君已经被转移进了重症患者的单人营帐,上了呼吸机,各项生命体征都处于虚弱状态之中。
这时候,营帐门被推开了,一队身着防护服的天机人员走了进来,其中一员是蔡子轩。
蔡子轩撑着拐杖,走得比往常要慢,他之前的多处骨裂还没痊愈,不能做重力活,也不能走上太久。但现在到处人员紧缺,他也就像楼筱宁那样,重新投入到前线来了,留守在大华这边,没有去东州。
“医生……医生……”张晓君又再发出喃喃声响,模模糊糊的视线看着走进来的身影。
“张先生。”蔡子轩应了声,患者之前就签好同意书了,况且患者这种精神状态,说得太多也是无益,现在当下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时间,他就只说道:“今天给你使用一种临床实验新药,有风险,也有好起来的可能。”
“药,给我,给我……”张晓君的神智没有全然丧失,还能听得懂,一听到新药,连声音都提高起来,几乎像要发狂一样挣动身体:“我同意试用,我同意,给我……”
用药量应该多少,还没从文件上破解出来,他们暂时只能自己摸索。
几名护工上前去扶着患者,也有行动人员持枪戒备;蔡子轩亲自拿着一颗药丸,走到了这张笼牢般的病床旁边,从小药盒拿出珍藏在里面的一颗白色药丸,药丸上有着异文文字“卡洛普”的印痕。
蔡子轩看看这颗药丸,长吁了一口气,拿过水杯喂着张晓君让其服下了。
“唔……”张晓君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药丸吞下,眼神里面有不一样的神采,摆脱着之前沉积多天的死气。
药物不可能那么快就起效,那是他对于康复重新燃起的希望。
“这个药是王若香医生用命争取回来的。”蔡子轩叹道,“她跟你说过她会拼了命去尽力,她做到了。”
“王医生?”张晓君微微意外,喃喃着什么,“她……我得多谢她……”
病床旁边的那台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线条还在继续地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