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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4章 我之余生,托于夫君。

  耶律珠儿自小就病恹恹的,屋里什么都不多,就各种药多,可谓是应有尽有。

  她翻箱倒柜,抱了一堆瓷瓶,坐在床前。

  止血的药丸,先往他嘴里塞几颗。

  止血的药膏,直接涂抹在伤口上,再笨拙地用白布缠起来。

  等她做完这一切,早累得虚脱了,趴在床边上,不住地喘气。

  原本兴奋地睡不着,现在是担惊受怕地睡不着。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花子期醒来的时候,正看到一张粉嫩的小脸,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恍惚以为在做梦,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刚抬了一下,手臂传来钻心的疼!

  啊——

  不对,这不是梦,这痛感未免过于真实了。

  花子期无意识地痛呼一声,扭头看向自己的肩膀。

  额,这,肩膀被包扎就算了,整条手臂也被缠上了。

  最主要的是,缠得歪扭七八,还非常厚实。

  明明痛的钻心,可他嘴角却勾起一抹浅笑,几乎看不到。

  花子期重新转过头,却对上一双朦胧的睡眼,里面还蓄着初醒的眼泪。

  ;子期哥哥,你醒了!;

  耶律珠儿晕晕乎乎被那一声低呼叫醒,睁眼就看到花子期,惊喜地尖叫出声。

  花子期看着她眼下乌青一片,心里满是愧疚与怜惜。

  ;珠儿,对不起;

  耶律珠儿对于这没头没脑的道歉还有些懵,转而盈盈一笑,娇羞地扑到他怀里。

  ;以前总是你照顾我,难得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很开心。;

  花子期当即躺平,未受伤的手臂揽在她腰间,翻身,直接把人弄到身上趴着。

  耶律珠儿惊呼一声,随即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在他胸口拱了拱。

  ;子期哥哥,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啊?;

  花子期心口一窒,尘世间的蝇营狗苟,并不想让她沾染分毫,只故作轻松。

  ;我回太子府太晚了,本想着翻墙进去,谁知不小心弄伤了手臂。;

  耶律珠儿抬头,瞪着滚圆的眼珠看他。

  花子期心里发慌,这种没有边际的谎话谁会信呢,正想着继续解释。

  谁知耶律珠儿抬起小手在他脸上扭了一下,气呼呼地噘嘴。

  ;子期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翻墙不行,下次直接钻狗洞不就可以了。;

  差点吐血的花子期: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那条手臂,在她柔顺的发丝上轻抚几下。

  ;还是珠儿聪明,这主意甚妙。;

  耶律珠儿娇羞地红了脸,趴在他胸口不敢看他。

  偷偷抬起头,速度极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又趴了回去,声音断断续续。

  ;子期哥哥,今晚我很开心,希望以后都能这般。

  我此生最庆幸地便是遇见你,感觉生活才有了色彩,对于我们初见,我从不后悔帮你解了药。

  我什么都不想要,跟你在一起就足够了,是不是有点贪心?

  嗯,那就,只要偶尔能见你一面,我便心满意足了。;

  花子期心头急速跳动,看向她发顶的神色幽深。

  其实,那次在燕云宫,并不是初见。

  许多年前,他刚被花旭带下山。

  原本在永夜山,过着朴素又平静的日子,突然到了北冥,各种勾心斗角,暗潮涌动。

  他就像是被卷入了旋涡中,容不得他挣扎,唯有拿起长剑,一次又一次去杀人。

  有一次任务失败,被太子惩罚,命人将他捆在树干上曝晒。

  身上鞭痕纵横交错,被烈阳烘烤着,嘴唇干裂,整个人奄奄一息。

  就是那天,身穿粉色宫装的女孩儿来到树下,眼里挂着泪珠子,说是迷路了。

  那时候太子还未出宫建府,他的宫殿就在燕云宫附近,中间隔了一条宫道。

  玉人儿般的小女孩儿哭着来到树下,看着他,被吓得小脸惨白,甚至都忘了哭泣。

  她问他为何要贴在树上晒太阳,问他为何不穿上衣,问他身上怎么那么多伤

  浓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红艳艳的小嘴儿问题不断。

  见他嘴唇干裂,踮着脚尖好心地把腰间小水壶递到他嘴边,还念叨着。

  他就像是被丢在岸上的鱼,将要渴死,忍不住喝了几大口。

  喝进嘴里才察觉到不对劲,一股子药材的味道,不是水,是药!

  但应该是补药,且甜甜的,想来是为了让小女孩多喝点,才调了味道。

  小女孩儿把自己药壶里的补药当成甜水,全部喂给他,又把荷包里精致的小点心塞他嘴里。

  她乐此不疲,就像个照顾孩子的小大人,神情严肃。

  直到身上带的所有瓶瓶罐罐香囊都见了底,她才扭身跑了,说是再回去拿。

  少年花子期记着她的话,一直等一直等,却始终没在见她。

  想来真是个不认识路的,在哪儿迷路都说不定,肯定不是故意失约。

  不过是惊鸿一瞥,尝了她的药,却从此好似中了她的毒,再难忘记。

  花子期从不让女人近身,只因为心底装着一个人。

  直到那次在燕云宫碰巧遇到她,那张沉鱼落雁的小脸与记忆里深藏的那张脸渐渐重合。

  那一瞬间,他被春药折磨着,脑子有些不清醒,起了贪念。

  他想要她。

  ;子期哥哥,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都没听到我说话呀。;

  下巴突然一痛,花子期回过神,正看到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满目春情,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手上用力,扣住她后背,四目相对。

  耶律珠儿只觉后背发烫,脸生红霞,心跳有些加快。

  ;怎么了?为何如此看我?;

  花子期指尖在她后背游移,眼眸深处,溢满了柔情,憋在心里将近八年的话终于说出口。

  ;珠儿,你可愿意嫁我?;

  耶律珠儿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时间好似静止了,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花子期激动的心急速下坠的时候,身上的人儿突然起身,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跑到桌边,转了一圈。

  花子期侧躺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没有开口。

  她似乎在找什么。

  耶律珠儿找了一圈,失落地摇头。

  忽又想到什么,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黑色东西,重新跑到床边。

  ;子期哥哥,既然是要嫁给你,那今晚就当做是洞房花烛夜了吧。

  既是洞房,怎能没有合卺酒呢?可我这里真的一点酒都没有。

  所以我、我就把我平日里喝的药拿过来了,咱们用这个顶替合卺酒可好?;

  花子期原本以为她要拒绝,已经坠到无底深渊的心,又重新飘回云上。

  他感觉身下的被褥特别软,以至于整个人都轻飘飘,晕乎乎的。

  视线停留在两杯棕色的药汁上,心跳急速,几乎跳出胸膛。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么?

  当年两人初见,她喂给他喝的,便是这种药汁。

  同样的味道,同样的颜色,还有同一个人。

  此生足矣。

  花子期眼角微微湿亮,重重点头。

  耶律珠儿蹲在床前,双手端着药汁,其中一盏递到他手上,小脸异乎寻常的认真。

  ;子期哥哥,从今往后,我之余生,托于夫君,请饮此合卺之药。;

  话音落,挽起他利落的那条手臂,微微仰面,喝完药汁。

  花子期始终不曾闭眼,根本不舍得,只一心一意看着她。

  素腕若玉,眸中含光,泛着醉人的气息。

  他毫不犹豫地喝下,随即将杯盏甩开。

  ;珠儿,往后余生,你便是我的所有。;

  话音落,嘴角一勾,粲然而笑,扯住她的手腕,把人拎到床上。

  挂着宝珠的帷帐落下,唯有莺声燕语,被翻红浪。

  眨眼一月飞逝而过,距离太子登基只剩最后半个月。

  皇宫,燕云宫。

  燕贵妃一早就召见了大皇子。

  母子俩在屋里商议许久,直到下午,大皇子方才离去。

  她让人递了封密信去太子府。

  等到夜幕降临,燕贵妃依旧端坐在侧屋,眉目清冷。

  窗户动了下,伴随着一阵冷风吹过,屋里多了一条黑影。

  ;你来了。;

  燕贵妃放下手中茶盏,目光清冷地扫过眼前人,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珠儿今日诊出了身孕。;

  一句话,好似天雷劈在花子期头上,心里涌出各种情绪。

  震惊,无措,怜惜,但更多的是欣喜。

  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即便他极力忍住,面无表情,却依旧能窥伺。

  花子期也不是傻子,燕贵妃这个时候找他,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你想怎样?;

  燕贵妃将他的所有神情尽收眼底,不禁生出些佩服。

  ;你说错了,不是本宫想怎样,而是你该怎样。;

  花子期目光幽深扫过她,心里十分确定,她早就知道两人的事了。

  或许,她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这一天。

  燕贵妃轻抚艳红的丹蔻,笑意清浅。

  ;本宫已经把珠儿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为了让她好好养胎。

  珠儿自小身子骨就弱,药不离身,她这种身体,其实不适合生孩子。

  原本本宫打算养她一辈子,就这样幸福简单地过一辈子。

  可偏偏你大乱了这一切,甚至还让她怀上了孩子!;

  花子期心头一震,再也掩不住面上的焦急,目光凶狠地看着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燕贵妃这是把耶律珠儿软禁起来做人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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