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秋省去很多环节,大致地讲一下去年发生的事。
田金珠被田小秋那波折的经历调动了情绪,她的心情起起伏伏,致使她时而哭泣时而欢笑。
田金珠不同于何秀香的恶毒,也不同于田银珠的娇蛮。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妇,所以她身上投射出来对田小秋的关爱都体现在脸上,特别接地气。
田小秋印象中,除了去年,田金珠没有来,往年,基本每年大年初二,田金珠都会来一次水头村。
这一住就住半个月,田金珠每次来,何秀香都阻止她去见田小秋家。
田金珠还挺念着自己的大哥的,总是会在离开的时候,托人把准备好礼物送到田小秋家。
“小秋,娘也是过分,干嘛要诅咒大哥大嫂死呢?你小小年纪就要帮人接生挣钱养家,姑姑心里疼呀!”
田金珠抓住田小秋的手,心疼得快不能呼吸了。
“大姑,你不用难过的。我现在是十里八乡较为出名的接生婆了。”田小秋不觉得去年有多辛苦,“我们家现在没人敢欺负了。”
那些事,她都是挑着讲的,没有提齐莫,也没有提田银珠跟钟秀才的事,她想着田金珠住不了多久,帮不上什么忙。
没想到她认为很平常的事,竟然挑动了田金珠的泪腺。
这田金珠的眼睛就是泉眼,眼泪说来就来呀。
“能混到今天这地步就挺不错了!”田金珠深呼吸放松下来,“不过呀,今天是年初二,你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就去水中村了?”
“那老汉上门来请我接生,说他儿媳妇可能难产,我就去了!”
田小秋轻微一笑。
“孩子要出生也不会考虑白天黑夜的,要发动就随时发动的。接生婆哪有分节假日的?”
田金珠点点头,“接生婆是没白天黑夜,看起来比我们庄稼人还要累呀!”
“还好,一锤子买卖,没有种地那么累!”田小秋习惯了接生事业,反倒不觉得辛苦。
她看一下田金珠,“大姑怎么走路来?那么远,不借借村里谁家的牛车?”
“年年都走路呀!”田金珠笑了起来,“水下村就是个穷乡僻壤,土地不肥沃,水源不充足,大家过得很苦,哪有钱买牛呀!”
“不过,得亏大哥分出去后,种田时带过我,我知道了一些种田方法,就跟你姑丈走远一点买田地。”
“那几年实在是想着趁热打铁,种多点作物,等收成了挑去城里卖。”
“哎,谁知道前几年天灾,我们真没挣到钱啊,去年初二都不好意思回娘家了。”
“好在去年风调雨顺,收成很好,卖了一些钱,现在也有一点点积蓄。这就回娘家看看了。”
“走路得走一天吧?”田小秋可以想象田金珠日子过得有多凄惨。
“很早就出发了,走走歇歇,快到傍晚也就到了水头村了。”
田金珠擦了擦汗水,指了指马车里睡着的两个孩子。
“往年孩子还小,就我自己来,一个人走得挺快的。”
“今年她们非要跟着,一左一右抱大腿,我是没办法才让她们跟着的,真怕她们走不动。”
“幸好遇到了你,不然就麻烦了。”
田金珠絮絮叨叨地说着,心情很激动。
田小秋听着就不敢想象要多久才能到水头村。
她掀开车帘子,看到两姐妹挨着窗边睡着了,放下帘子就想到了田金珠的男人,“姑丈呢?”
田金珠平静地说,“在家带小的,老人身体不好,也要看着,田里的作物也得盯着,时常要浇水,沤肥什么的,走不开。”
田小秋听着就觉得田金珠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怎么就嫁到水下村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不过,长辈的事,她也不好问。
田小秋想到了衣食无忧,嘴巴恶毒的何秀香,“祖母跟二叔三叔知道你过得不好吧,他们就没有资助过你吗?”
甭管是谁,女儿嫁的那么不好,作为富裕的娘家人,多少会给一些帮助吧?
如今看来,田金珠是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娘家扶持的。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没用,眼神不好,贪图你姑丈帅气,年轻时候,城里见了一次就动心了,非他不嫁,当时,娘跟哥哥们都不同意。”
“主要是太年轻了,什么也不懂,不知道贫穷是什么滋味,以为粮食很容易获得,没了就可以买。”
“呵呵,跟家人闹翻了,嫁过去才知道一个茅草屋加一张破旧木板床就是全部家当了。”
“幸好我从娘家带了一点钱,这才勉强过了日子。”
“可人是自己要嫁的,再苦再累也要咬牙走下去,我也不敢跟娘和哥哥说多苦。”
“为了我那该死的面子,哥哥们偷偷给的钱,我是一概不收,娘一直生气,根本不会资助我们的,她给我也不要。”
“好在你姑丈也是勤快的,日子就这样苦着就过来了。”
田金珠啰啰嗦嗦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田小秋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的。
一个女人选择了贫困的家庭,哪怕你以前多么高贵,最终都要堕落凡尘,艰苦地生活。
田金珠看到田小秋吸了吸鼻子,以为她为自己难受。
她平静地说,“好在我三个孩子都特别懂事,怀孕没让我受罪,生出来也很乖巧。”
“看着他们渐渐长大,在家门口等我们回来,甜甜地喊我,我生病了端水,我这心里特别欣慰,有苦有甜,这才是生活的滋味。”
田小秋就纳闷了,何秀香怎么回生出田金珠这样乐观的女儿呢?
她仔细想来,除了田银珠跟何秀香最相似,何秀香的另外四个孩子都挺正直的。
特别是她爹田福贵,总能说出深奥的道理来,并严格要求后代执行。
田小秋想不出什么词汇表扬田金珠,随口说着,“大姑过得真纯粹!”
“这一切还不是大哥教得好?”田金珠轻微笑着,“娘一生都在纠结爹跟刘寡妇在一起的事。”
“她一直跟爹不对板,孩子们都不怎么管,好在大哥经常带着我们,教会我们很多东西。”
田小秋补充一句,“祖母疼姑姑!”
田金珠轻微点头,“银珠是被娘宠坏的。我也好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有婚配对象了。”
田小秋没有回答,专注着驱赶马车。
田金珠看田小秋神情恹恹,就知道不适合提田银珠,她把注意力放在田小秋身上,“小秋,你跟钟秀才什么时候成亲?”
“嗯,这个问题嘛!”田小秋最不喜欢总被人把她跟钟秀才扯到一块。
田金珠感觉事情不太妙,低声问,“怎么了?钟秀才嫌弃你?你们可是爹定下来的婚事呀,他没道理嫌弃你!”
“大姑,这么说吧,他先嫌弃我,然后我嫌弃他,我们不在一块了!”田小秋笑了笑,“我找到了一个比他好一亿倍!”
田金珠欣慰点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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