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顾芝芝抬手扶额，有些哭笑不得:

　　“娘，前两日咱们才说好要趁年节好好休息几日，才年初二，你们就闲不住了……”

　　月莲嫂一边转着手里的烤肉串儿，一边扭头插话道:

　　“我们就是这闲不住的性子……”

　　话才落，突然一旁的两名食客被人推到边上去，从后走出赵云虎的身影。

　　赵荷花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有些惊讶。

　　他怎么会在这儿？

　　“荷花……”赵云虎挤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急切:

　　“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低头俯视着她的脸，目光恳切。

　　赵荷花抿了抿嘴唇，指向小摊车:

　　“赵官爷，我还得照看生意。”

　　她神色淡淡的，话里话外尽是拒绝之意。

　　她上回已经谈得很清楚了，这人怎么还是这副牛脾气呢……

　　赵云虎丝毫不意外她的淡漠，“我知道，烦扰你是我不对……”

　　生怕赵荷花不理会他，赵云虎挪动步伐，和她拉近距离，低声道:

　　“荷花，关于你上回说的事，我想清楚，也决定好了，我答应你，往后余生我可以不要孩子，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

　　四周声音嘈杂，但不知为何，这番话从他唇中说出来时，赵荷花一次不漏全听见了。

　　一刹那，耳边的嘈杂声仿佛迅速远去，他们二人身周如同被罩下一个无形的硕大空盖子，她睁大眼眸，耳朵嗡嗡嗡的响着

　　“什么？”她不敢置信，第一

　　反应便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见她满脸惊愕疑惑，赵云虎心急如焚，不自觉稍稍扬高音量，发誓道:

　　“荷花，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生孩子这事！

　　义子我有赵霖，若是你们母女愿意，我也会把芝芝当成我们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重要的……”

　　他唇瓣快速翕合，唇边胡须一动一动的。

　　赵荷花越听越震惊，反应过来，脸一下子臊热得慌，急忙拽着他的衣袖，走到摊子后方的街角，远离人群，低声道:

　　“你这人……怎么在大街上就嘴上没个把门儿，什么稀里糊涂的话都说得出口……”

　　“我不是稀里糊涂，是认真的！”

　　赵云虎四指朝天发誓，继续道:

　　“荷花，我连大夫都询问过了，假若你不放心，我可以喝避子汤！大夫说了，男人也可以喝避子汤的！”

　　整整两日，他心神不宁纠结一番，下定决心后，便立刻行动，去寻了好几个大夫，找到了男人也能喝的避子汤药方。

　　“只要喝一个剂程，便永无后顾之忧！我们可以去找那个大夫对证……”

　　他口中喋喋不休，紧张无措望着面前的人。

　　赵荷花此刻站在角落里侧，光照不到的地方，赵云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一颗心高高悬在半空，等待她开口，如同刑场上等待宣判的囚犯一般，紧张，不安，内心又夹杂着几分绝望――

　　毕竟，她已经多番拒绝

　　了他，她心里好像没有他。

　　时间从不曾如此煎熬过，赵云虎禁闭嘴巴等了许久，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我知道了。”他嗓音低哑，某些时刻，没有回应，便已经是答案了。

　　他缓缓转身，脚步如同灌了铅似也。

　　赵荷花从思绪中恍然回神，看见他背对着自己，不禁然脱口问道:

　　“你知道个啥啊？”

　　他没有回头，双掌紧紧攥成拳，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苦涩:

　　“荷花，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死缠烂打，很抱歉，我以后……”

　　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话说到一半，他嘴唇紧紧抿起，心脏仿佛被浸泡在柠檬汁里，整个胸腔都止不住地泛酸涩。

　　心里绝望，正要落荒而逃，衣袖倏然被轻轻拉扯住。

　　赵荷花低低声问:

　　“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赵云虎脚步一滞，听见站在暗处的赵荷花继续开口道:

　　“若你能说到做到，我……也愿意和你尝试一下。”

　　闻言，赵云虎陡然转过身，表情迷惘又震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荷花看他一脸呆愣的模样，脸有些臊红，一跺脚，咬牙问:

　　“怎么？你要是不想，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

　　“我怎么会不想！”赵云虎猛然回神，欣喜若狂，一时间喜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疯狂点头:

　　“我想！我当然想了，荷花，你也要说话算话！”

　　赵荷花脸上的严肃绷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忍不住推攘他一把，低声道: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做生意，孩子都在边上看着呢……”

　　赵云虎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顺着她的话，眼睛往旁侧不远瞥了两下，顿时就看见顾芝芝和陆锦承两人正一眨不眨盯着他们看。

　　距离这样近，刚才两人的对话，顾芝芝和陆锦承几乎一字没漏全听见了。

　　顾芝芝忙拉了拉陆锦承的袖口，特意提高声音道:

　　“锦承，那边好像挺热闹的，我们去看看吧……”

　　知道她有意离开此处，陆锦承略略点了下头，便同她迈步离开。

　　游园会拥挤熙攘，到处是人，想到找一处能说话的地方不容易，陆锦承大掌握住她的手，径直把人拉走，离开城南的游园会。

　　到了稍微安静的街道，陆锦承借着街旁灯笼的烛火，几次俯视观察她的脸色，迟疑问:

　　“芝芝，你没事吧？”

　　顾芝芝耸了耸肩，表情有些复杂，反问道:

　　“锦承，你觉得我娘和赵云虎……究竟是好是坏？”

　　陆锦承微微拧眉，思索了片刻道:

　　“赵云虎是锦衣卫指挥使，看他的态度，对你娘也是极看重的，和他在一起，你娘后半生富贵无忧。”

　　他对两人间的感情纠葛只略有耳闻，没有关注过多，能说的也只有简单两句。

　　顾芝芝沉吟着颔首，心里的看法和他不同，有些担忧道:

　　“从身份物质方面，我娘即便没有赵云虎，后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我是担

　　心，我娘从前一直都是拒绝赵云虎的，今晚竟会那么快转变态度，不知她是慎重考虑过，还是一时感动……”

　　慎重考虑过才做的决定，她自然祝福，但若是因为一刹那的感动……

　　顾芝芝低叹一声，心绪不宁，她和赵荷花朝夕相伴，感情深厚，考虑的角度和方面都要深远一些。

　　愈是这样，她心里便愈是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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