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陆锦承起身走到窗边，仰头望向天边淡得近乎没有得残月：

　　“都下去吧。”

　　墨眸里划过一抹暗芒，他心里默算，很快，就可以正大光明和她见面了……

　　天际飘来乌云，将月亮遮掩起来，天幕黑沉得仿佛能凝出水来。

　　旭日东升，母女俩驾车回食肆，早饭还没吃完，昨日那三个小乞丐便赶早过来了。

　　顾芝芝让芹嫂给了她们三个馒头，抽出一叠宣传单，给她们每人手上都放了一些后，便嘱咐几人怎么发――

　　默背下几句简单的宣传口号，尽量发给衣着打扮好一些的、行色看上去悠闲的行人。

　　火锅的定位不是亲民路线，衣着光鲜的，说明消费能力强，且可能是识字的，行色悠闲看看传单打发时间，过两日开店，这些人都是潜在客人。

　　小乞丐背了几遍口号，便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揣着宣传单页出门了。

　　顾芝芝站在门口，望着她们走的街道方向，转头对赵氏打了声招呼，便也出门了。

　　她并没有径直去成衣铺和首饰铺买东西，而是远远尾随着那三个小乞丐。

　　三人确实有依照她吩咐，专门挑潜在的行人塞宣传单，也许是胆子小或者害羞，口号喊的稀稀寥寥的，顾芝芝在远处，只看见她们嘴唇动了，没听见声音。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心里微微松懈下来，或许真是自己多疑了。

　　她袖着手，正打算

　　转身离开，那三个乞丐却倏地把手里剩余的传单一扔，拐道钻进了一条巷子。

　　余光瞥见这一幕，顾芝芝眉心一下子皱了起来。

　　这些宣传单页可是她出钱请人一张张绘写的，成本自不必说，竟被她们如此糟蹋扔掉！

　　她紧着步伐，在寒风把纸张卷得到处都是之前，将宣传单抓陇到手里。

　　心里堵着一团气，纸张上沾染得灰尘都顾不上拍掉，顾芝芝立刻起身，追进了那条巷子里。

　　她特意放轻脚步，在巷子里七拐八绕。

　　那三人虽然年纪不大，脚程却快，一双双细瘦的腿快速迈动，不知不觉，已离开了闹市。

　　随着路段越来越偏，巷子交叉口越来越多，缠在顾芝芝心头的疑团也越来越强烈。

　　她悄然顿住步伐，转身往回走。

　　不管这三个乞丐是不是偷奸耍滑，以后再来食肆就把她们打发走，最紧要的事回去提醒食肆里的人，别再对她们泛滥同情心了！

　　巷子里没有其余人，她脚步声轻得几乎没有，四周安静得只有巷子里寒风吹过的声音……

　　因此。

　　巷子深处响起的掌刮声和挨打后的压抑尖叫声，骤然清晰传入了顾芝芝的耳里。

　　“啊――！”

　　一声痛呼再次响起，是那个叫大妹的小乞丐发出的。

　　顾芝芝脚步猛地刹停下来。

　　身旁的墙壁上，恰好竖着一些像是废弃了的断烂竹子，她蹲下身，顺手捡了一根还算结实的

　　攥在手里。

　　她屏起呼吸，轻手轻脚折返回去，身体藏在拐角处，眼睛偷偷瞄过去。

　　登时，她便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五指狠狠抓着大妹的头发，目光阴鸷。

　　大妹双手按着发根，二妹三妹朝那男人扑过去，小手小脚胡乱在他身上拍打。

　　顾芝芝怒从心头起，双脚欲要迈出去，蓦地听见那男人低低的冷斥声：

　　“组织不收废物，再查不到线索，你们是什么下场，不用我重复了吧？”

　　那男人是个烟枪嗓子，说话时喉咙像吞了一口沙子一样难听。

　　陡然听见他开口，顾芝芝脚步猛地又停下，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眉心紧皱。

　　虽不知这男人所说的组织是个什么组织，但从他一脸凶狠的表情，不难猜测，这件事背后肯定还牵扯了什么。

　　她们母女到京城这些时间以来，除了被茶酱行排挤恶意打压而结怨外，再也不曾和谁有过过节，她一个平民百姓，值得被什么样的组织盯上？

　　顾芝芝心跳无声加速，心知这件事已超出了自己的处理范围，便毫不犹豫转身，决定去通知陆锦承。

　　可谁料，她甫一转身，便和身后一双阴沉的眼睛对视上。

　　那眼睛的主人，此刻就站在她身后四五步的距离，不知何时出现的，虎视眈眈瞪着她。

　　顾芝芝心脏猛地一沉，暗自吓了一大跳！

　　她反应很快，双目瞬间失去了焦距般，漆黑而空洞，拄着

　　手中的竹拐杖，另一只手往前做摸索状，缓缓扶着墙拐向交叉的另一条巷子。

　　那人在背后轻笑一声，“铮”一下拔出佩剑，声音里带着鄙夷：

　　“扮瞎子就逃得了么？”

　　当他是傻子？

　　余光瞥见寒光乍现，顾芝芝心瞬间悬上了嗓子眼！

　　没敢停下来，她硬着头皮假装自己又聋又瞎，默默绕开了那把剑，又往前几步，成功拐进了那条巷子！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了那男人和三个乞丐的脚步声，她手中竹竿猛地一抛，拔腿狂奔！

　　但是，一只手掌精准无误揪住了她的后衣领，连同她的头发，生生把她拽了回来。

　　“咳咳咳，放开我――”

　　顾芝芝脖子被衣领勒住，狠狠咳嗽了几声，反手用指甲抓向身后的手臂。

　　冬天穿着厚衣服，她看不见身后，慌乱间只抓了一把他的袖口。

　　“鬼影，先别杀她！”

　　那男人走近，看见杀手举起剑对准了顾芝芝，急忙出声制止。

　　叫鬼影的杀手动作一滞，声音阴沉：

　　“她偷听了你们的话。”

　　“无关紧要的话，偷听就偷听了。”男人捻了捻唇上的八字胡，对顾芝芝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本想迂回些探探你的消息，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不用隐瞒了。”

　　顾芝芝身体往下一蹲，使劲儿挣扎着问：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放你一条

　　生路，否则，你就问阎王去吧。”

　　说到最后，男人语气放缓，一字一句加重了语气，威胁着她。

　　顾芝芝低头，目光冰冷，心里冷笑：

　　看这情况，就算她实话实说，也不可能有活路……

　　她不动声色，再抬起头时，表情变得惊惶恐惧，瑟瑟发抖，一脸的贪生怕死：

　　“你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你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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