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大清早就被吵醒，顾芝芝戴着斗笠蓑衣，睡眼惺忪，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将院门打开，对院外围堵的村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各位叔伯婶子，稍稍等一会儿……”

　　说完，将院门轻轻虚掩上，便去西院的货房里，将发好的豆芽拔起来，剪去根部，整整齐齐放在三只大木盆里，用手推车推到院门口。

　　这时，赵氏也拿着一杆秤和一把蓑儿草过来，开始逐个替院外的村民们称豆芽。

　　一时间，她们家门口俨然成为了菜市场，村民们吵吵嚷嚷，掌心里捏着铜板，争抢着要买豆芽菜。

　　顾芝芝眼明手快，迅速将一根粗粗的蓑儿草撕成两根，利索地从他们手里收下铜板，将称好的豆芽菜捆起来，递过去。

　　配合着赵氏，几盆豆芽很快便被一抢而光，有来晚的人没买到，顿时一脸懊恼，失望而归。

　　两人闩上门，回到堂屋，将湿漉漉的蓑衣解下来。

　　赵氏将褡裢里的钱倒在桌上，看着一枚枚铜板，表情喜忧参半，感慨道：

　　“芝芝，来咱们家买芽菜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躲在咱家附近偷偷摸摸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唉……”

　　最近几天夜里，阿黄经常突然对着院外狂吠起来，弄得她整夜整夜担心受怕。

　　闻言，顾芝芝眉心微拧了拧，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桌上的铜板上面，思索道：

　　“娘，不如咱们教村民们发芽菜吧，夜里下雨吵，要是有贼人进屋了，咱们恐怕也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虽然夜晚有阿黄兢兢业业守着，但终究是个隐患，发豆芽方法简单得很，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就将之公开，反正雨停后她们就搬家了，村民们在附近卖豆芽，也影响不了她们去京城挣银子。

　　赵氏眉心纠结，思考了好一阵儿，才点头答应下来，“好吧，大家都能吃上菜了，他们也不用整日过来村西这边。”

　　原本挑在村西住房子，就是为了远离村里的是非，没成想现在整个谷满村就数她们家最热闹了。

　　打定主意后，母女俩匆匆忙忙吃了早饭，便一起去西院，将其中一间货房清空出来，接着便一起出门，赶去宋里长家。

　　宋里长听闻两人要公开发豆芽的方法后，十分惊诧，对两人赞不绝口。

　　“宋里长，我们还有两个条件……”顾芝芝微微抿唇，低声道：

　　“第一，发芽菜的方法，只许本村人知道，决不允许透漏给外村人；第二，我和我娘都是女人，我们只教女人。”

　　宋里长捋了捋胡须，“行，我这就去通知村里。”

　　说着，披了蓑衣出门，留下宋夫人接待母女俩。

　　三人坐在堂屋里闲谈，等了良久，村民们再次挤进了宋里长家里，这回人数比上回谈粮食烘干机时更多，乌泱泱的，几乎整个村子的人，无论男女都跑过来了。

　　宋里长站在人群中央，将母女俩提的要求说了出来，由村民们一一传达给院外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得热闹，听见发芽菜的方法只传给女人，在场的男人们都有些闷闷，不过，没人发出抗议，家里的女人去学会了，自然会毫无暴露和他们说，这种时候没啥好争的。

　　这是对集体都有益处的好事，村民们兴奋不已，无论宋里长说什么，都满口答应。

　　没一会儿，屋内的男人们便退了出去，把地方腾出来给女人们。

　　顾芝芝凑近赵氏耳旁，小声耳语了几句，随后，母女俩便各自分开，开始从村妇里面挑人，保证每家每户都挑出一个女人来。

　　被挑选中的女人们喜笑颜开，喜滋滋围着母女俩，恭维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人群里，鲁氏和齐氏极力挤到人群前排来，双眼放出亮光，满脸期待被挑选中，但可惜，母女俩只拿余光扫了她们一眼，便从她们身旁走过。

　　鲁氏当即垮了脸，隐忍着怒火不发作，眼珠子锋利地剜着母女俩的背影。

　　顾芝芝冷眼瞥了她那张核桃似的布满褶皱的老脸，面无表情，食指对着顾宝燕点了点，道：

　　“你代表顾家吧。”

　　赵氏被罗宝根掳走时，顾宝燕能放下成见来通知她，说明她心地并不坏，趁这次，当作是一个答谢吧。

　　顾宝燕表情怔忪了一下，缓缓扭头望了鲁氏一眼，站了出来。

　　鲁氏一张老脸直接僵滞在原地，片晌后，咧开嘴巴笑了笑，脸色好了许多。

　　齐氏跺了跺脚，凑在她耳边道：

　　“娘，她们是从顾家出去的人，只教宝燕一个哪够，要不您去说说，我也跟着学一学……”

　　“闭嘴！”鲁氏白了她一眼，压着嗓音啐道：

　　“没听见宋里长说了么，每家每户只能出一个女人去学，咋的，你想推老娘出去反驳宋里长？”

　　齐氏一噎，不情不愿地低下了脑袋。

　　在人群里走了一圈，选好了人，母女俩重新回到宋里长旁侧。

　　“宋里长，我们挑好了。”赵氏低声道。

　　宋里长捋了捋胡子，目光在室内转悠了一圈，微微仰起头，杨高声量问道：

　　“目前就选出这么多人，还有没有漏的，站出来。”

　　询问了两遍，人群里才有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

　　“还有……我们家没选……”

　　话音落下，村民们视线齐刷刷集中过去，站在附近的人稍稍让出了一条缝隙，片晌后，余桂香便走到了众人面前来。

　　见是她，顾芝芝眸光立即沉了下去，淡淡开口道：

　　“宋里长，我们不想和余家人有来往。”

　　简短一句话，将她态度直接表明出来。

　　闻言，余桂香脚步一滞，直接朝顾芝芝翻了个白眼，啐骂道：

　　“呵，你当谁稀罕呢，我呸！”

　　说着，直接转身，拨开人群一脸愤怒离开了。

　　两家人有龃龉，村人们都是知晓的，几乎瞬间，众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宋里长沉吟道：“既然余桂香主动说不稀罕，那余家就不参加吧，好了，剩下的事情，听芝丫头她们安排吧。”

　　话音落下，顾芝芝和赵氏便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顾芝芝低声道：“事不宜迟，大家别挤在宋里长家里了，都跟我们去村西吧。”

　　说着，母女俩率先拨开人群走了，村妇们汲汲然找到属于自己的蓑衣斗笠，高高兴兴踏着坑洼不平的泥路追随上去。

　　西院，货房内站满了村妇。

　　顾芝芝表情严肃，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视线在每个人脸上缓缓扫视了一遍，开口道：

　　“虽然宋里长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想重申一遍，今日你们在这间房里的所见所闻，绝对不允许告知你们家里的男人们，更不允许告诉外村的亲戚或娘家人！”

　　村妇们面面相觑，眉心紧紧皱起，有人忍不住反驳道：

　　“不告诉外村人我理解，但是，凭啥连家里的男人也得防贼似的防着？都是一家人，有啥不能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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