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等赵氏和侯夫人商谈完毕，母女俩离开福泽药铺时，日头已经过了晌午。

　　正是阳光最暖和的时候，寒风吹在人面颊上，也不觉得那么剐人了。

　　驭车回到食肆，顾芝芝一下车，便见到顾宝燕等人早早站在门口等着，欢欢喜喜将她迎回闻饭来。

　　月莲嫂用抹布细细把食桌擦得锃亮，喜笑颜开：

　　“姑娘回来得正好，吉祥，快把锅里温着的饭菜端上来。”

　　吉祥嗓门响亮应了一声，立刻抬腿跑向后厨，红嫂和芹嫂见状，也急匆匆跟了过去。

　　不多会儿，食桌上就摆满了各式的丰盛菜肴。

　　赵氏满脸笑意，扭头对顾宝燕道：

　　“把牌子挂出去吧，今日歇店半日。”

　　如今是冬日，门口挂了棉布帘子，寒风难以透进来，休息的牌子一吊，店里的几人便围坐成一圈，和乐融融吃了一顿。

　　在药铺里养了一阵子，虽然吃穿不缺，可要吃药，忌口的食物也甚多，顾芝芝早就馋自家食肆的饭菜了：

　　“那咱们都起筷吧，自家人就别说那些客套话了！”

　　说着，已经捏着筷子夹起一片油光饱满的红烧排骨，放入口中。

　　闻言，其余人面面相视一眼，便将诸如“身体健康”之类的祝福语咽回腹内，乐呵呵朝她举了举酒杯，也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

　　顾芝芝匆匆端起手边的茶盏回敬了一下，啜饮一口，就继续埋头吃起来。

　　“你这孩子，吃慢点……”赵氏在她身旁，看她像饿了许久一样，不仅有些好笑，道：

　　“你在药铺养病的时候，娘每日都送饭给你，怎么就馋成这样？别顾着吃，喝点汤吧，这鸽子汤一早就在炉子上煨着了，特意给你炖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顾芝芝面前的碗，替她盛了大半碗鸽子汤。

　　“谢谢娘！”顾芝芝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捧起汤缓缓喝了下去。

　　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也热意升腾，额角冒出微微细汗。

　　这顿饭顾芝芝吃得肚皮滚圆，餍足地打了个饱嗝，饭毕带着吉祥和顾宝燕回了隔壁药铺，仔仔细细询问了最近的生意细况，直到赵氏来催促，才带着账本出酱铺。

　　见她踏步出来，赵氏自然而然撩起身后的马车门帘子，等她上车。

　　顾芝芝上前，将车帘重新垂下来，笑道：

　　“娘，我在药铺里闷了好几日，想在街上逛逛再回去。”

　　“随你吧，但别吹风着凉了。”赵氏谨记着严凌风的嘱咐，翻身探入车厢里，将一顶帷帽戴在她脑袋上，道：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把马车牵回食肆里，陪你去走走。”

　　顾芝芝轻轻颔首，便在酱铺里等赵氏停好了马车，一同沿着迎熙路缓缓往前走。

　　才走了没多久，路过一个岔口时，母女俩便遇见一队官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巡视过。

　　官兵所到之处，街上百姓纷纷躲避垂

　　头，不敢直视。

　　赵氏最近在京城见多了这场面，早早就拉着顾芝芝躲进就近的一间杂货铺子里。

　　两人眼睛从窗口望出去，赵氏低声叮咛道：

　　“芝芝，瞧见没，近几日街上官差多，你若是见到了赶紧到街边回避，别冲撞了。”

　　顾芝芝视线透过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等官兵走过后，街上百姓才将缩短的脖子伸出来，默默恢复了秩序。

　　母女俩继续慢慢逛着，顾芝芝沿路观察着街上的境况，发现前几日赵氏所言果然不假――

　　有些铺子贴上了休店的告示，不过据赵氏说，最近接近年关，老百姓也不能总躲在家里不逛街，京城里的行人慢慢恢复了，街边贩子也不少，吆喝叫卖，热闹响亮。

　　街上不少提早办年货的人，顾芝芝低声问：

　　“娘，等媒婆上门提亲下聘时，我们是不是也要回礼过去，要不趁今日置办了？”

　　赵氏闻言摆了摆手，脸上露笑：

　　“这些不用你操心，在你养病的时候，娘早就把该买的都买齐了。”

　　虽然前些日子那侯夫人上门劝退，可陆锦承也私下同她发誓保证了，看陆锦承当时那不离不弃的态度，她就着手准备起来了。

　　赵氏寻思着，即便和侯府结不成亲家，可置办的这些礼品放在库房里又坏不了，她闺女这样好，迟早会寻到一门好亲事，这些礼品指不定啥时候就能用上了

　　！

　　顾芝芝满脸讶然，听赵氏如数家珍般把置办的礼品细数出来，唇角抑制不住微微上翘，抱着她的胳膊：

　　“娘，你真好！”

　　赵氏嗔了她一眼，道：“啧，你现在嘴甜没用，成亲以后别忘了常常回家看娘就好。”

　　顾芝芝闻言，立即郑重点头，道：

　　“娘，我都和锦承商量好了，将来成亲后我还和现在一样，每日出来铺子里，再说了，成亲不还早着吗，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回轮到赵氏错愕了，她讷讷问：

　　“他同意了？”

　　“我和他说了，不想成亲后就被人关在那些宅子里当金丝鸟，表面瞧着日子过得舒坦，可终究没什么自由。”

　　顾芝芝点头，继续道：“我在药铺里呆的这些天已经快闷死了，不敢想象整日呆在后宅里是什么情形……”

　　赵氏认真思索了她说的话，片刻后颇有同感。

　　她们和那些自小就娇生惯养的贵人们不同，不是个能闲得住的，虽然整日要忙着食肆等铺子的事情，但这种忙碌是踏实的。

　　“芝芝，看来陆世子对你是真心好。”赵氏拍了拍顾芝芝手背，悄然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娘也安心了，他能宽容你至此，想必将来进了侯府，他也能护你周全。”

　　两人一边闲逛一边交谈，不知不觉已经从迎熙路逛到了迎春路，蓦地，身后传来呼喝声和马蹄声――

　　“让路让路，凉疆来使入朝进

　　贡，让路――！”

　　话音未落，一声声刺耳响亮的号角紧随着响了起来。

　　母女俩双脚下意识跟随着变得熙攘的行人往街道旁挪，站定后扭头寻声。

　　登时，便见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迎春路尽头的长长马匹和车队，在几个官兵的开路之下，徐徐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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