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口气，苏清摒除心中的腹诽，正声回道:“陛下若未服用仙液，此刻也断不会召见苏清了。”

　　萧承岳微眯着双眸，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才淡淡扫了苏清一眼，“此物你还有多少？”

　　苏清闻言，并无意外之色，反是大大方方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

　　李总管默不作声的上前，用以托盘呈上，但下一瞬，苏清又接二连三的掏出了五个，一并放了上去。

　　“……”李总管直看得眼角直抽，如此宝贝之物，竟这么随意的带着？

　　若是磕了碰了，那岂不是……

　　“陛下，这便是民女剩下的所有仙液了，今日一并呈献于陛下。”

　　苏清扬着声音，一本正经的回禀。

　　李总管也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呈于皇帝面前。

　　一共六个玉瓶，每个都约莫成年男人的巴掌大小。

　　萧承岳竭力压制着目光中的炽热。

　　尽管心中已然澎湃激荡着，面上却仍旧无波无澜，让人瞧不出半点情绪。

　　“这些若不是全部呢？”

　　萧承岳声音轻淡，似是在询问一件极其普通之事。

　　但那股独属于帝王才有的气势却铺天盖地般向苏清席卷而来。

　　李总管离得最近，也是最了解皇帝的人。

　　萧承岳越是平静，其后蕴藏着的情绪便越是恐怖。

　　他太了解了。

　　以至于下意识的腿脚发软，险些跪下。

　　反倒是直面帝王之威的禹王和苏清，仍旧面不改色的挺立着。

　　“陛下若不信，大可以遣人查验。”苏清振振有词的迎上皇帝的目光。

　　她会怕查吗？

　　自然不怕！

　　只要她不想交出来，纵是皇帝掘地三尺，翻遍整个天澜国，甚至是杀了她，都绝对得不到一滴灵泉水。

　　尽管清楚自家小丫头定是在信口开河，毕竟他早晨还喝了一大杯。

　　但……

　　丫头的底气他是信的。

　　毕竟，连他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她将那水藏在了何处……

　　萧承岳再度陷入沉默。

　　他大有深意的凝视苏清良久，才淡声道:“你们退下吧。”

　　此番转变不可谓不快。

　　前一刻还在质疑，顷刻间，又好似信了一般，不再追究。

　　但不管萧承岳怎么想，苏清是丝毫不慌的。

　　两人恭敬有度的行礼，然后退下，期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待的两人彻底离开，萧承岳才将目光移向李总管。

　　并未言语，但李总管很快会意，飞快的屈膝跪下，“今日之事，奴才定不会多言半个字。”

　　“朕自然是信你的。”萧承岳缓缓说道。

　　李总管颤巍巍的起身，即便皇帝说信他，这话中也不过三分真，七分假。

　　但他不敢有所质疑，有时候装蠢弄笨又何尝不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好法子呢！

　　“李德双，你跟朕多少年了？”

　　“回陛下，四十年整。”

　　“四十年，咱们都老了……”萧承岳缓缓闭上双眸，似有叹息，亦有感触。

　　李总管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陛下正当年壮，却是奴才老了，况陛下又得获仙液，此乃仙人眷顾，天澜之大幸。”

　　“仙人？”萧承岳倏然睁开双目，道道冷冽的眸光迸射而出，“朕从不信仙道。”

　　“陛下不信，世间便无仙道。”李总管附声说道。

　　萧承岳先是一怔，继而满意的笑了出声，“说的好，朕若不信，它便是不存在的。”

　　“但……”萧承岳不禁沉了沉眼帘，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拿起身前的一个玉瓶，“此物，确有神效。”

　　仙液许是夸大了。

　　但也绝对是世间无二的稀世珍宝。

　　连他……也无法抗拒此物带来的吸引力。

　　昨日得到第一瓶仙液之后，他便取出了一部分，交于那几个医术最高，又素来忠心的老太医查验。

　　但结果不得人意。

　　此物……查无可查。

　　其色清，味甘，闻之神清气明，饮之心中舒畅。

　　很显然不是普通的水。

　　但其中并无杂质，药物，又是如何有此等功效的？

　　虽不知其原理根源，但有一点萧承岳能够确认。

　　那便是此物能服用。

　　并且对身体的好处极大。

　　这是那几个老太医亲自尝试后给出的结果。

　　事实上，他也从未怀疑过此物会有问题。

　　最多是质疑其功效。

　　苏清是禹王的人。

　　他若因为仙液出了事，第一个脱不了责的便是禹王。

　　所以，在昨夜他便饮下了剩余的部分仙液。

　　仙液入口，清凉中又带着温润，饮下之后，浑身的疲惫亦一扫而空。

　　虽然有精神，但又丝毫不会影响睡眠。

　　恰恰相反，昨夜是他这几十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今日醒来后，他也觉得身体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一般。

　　这种状态，令他着实惊喜。

　　而带来这一应变化的东西，便是那仙液。

　　他只饮下半瓶仙液，便有如此神效。

　　若是多饮下几瓶，岂不当真犹如仙液了？

　　当然，若是苏清知道萧承岳的想法，定会嗤之以鼻。

　　灵泉水这东西，身体越是需要它，其功效也就越大。

　　正如当初苏清瘦骨嶙峋，恶疮满脸。

　　亦如萧祁禹之前浑身暗疾，病入膏肓……

　　这种时候，哪怕只是一滴灵泉水，也能发出莫大功效。

　　但现在而言，两人日日饮用，功效虽在，但并不那么明显了。

　　不过强身护肤而已。

　　萧承岳之所以效果明显，亦是如此。

　　他年轻时曾多次御驾亲征，受伤多次，虽不致命，却也伤了身。

　　如今年岁增长，身体的隐患也逐渐暴露。

　　“泷州那边如何？”放下玉瓶，萧承岳忽然想起一事，旋即问道。

　　“回陛下，已经遣人过去，不日就到了。”

　　“嗯！”萧承岳低应一声，继而抬头，冷声吩咐道:“查查今日延庆宫的事。”

　　“是。”

　　李总管刚一应下，萧承岳又突然说道:“罢了，不必查了，朕今日去延庆宫。”

　　“是。”李总管再度应声。

　　尽管心里着实摸不准陛下对云淑妃的态度，但陛下既如此吩咐，自然有他的用意。

　　只是云淑妃……

　　一想到此人，李总管便不禁暗暗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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