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正是。”苏清不卑不亢的回答。

　　皇帝并未收回目光，仍旧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良久，才淡声问道:“土豆是你从青山之上得来？”

　　苏清没有直接回答，反是看了看存在感极低的李总管，然后语出惊人的定声道:“回陛下，不是。”

　　此言一出，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李总管，也不由面露惊惧之色。

　　而位于上首的皇帝陛下，亦变了脸色，“你可知这话一出，你便是欺君之罪。”

　　眼前的情景，显然有些超出了控制。

　　萧承岳单独召见苏清，自有他的思量。

　　但苏清此番举动，着实令他意外。

　　泷州之事，明有晁越向他禀报，暗有亲信监视，泷州的所有事，他都了如指掌。

　　苏清有隐瞒之处，他并不意外。

　　但她哪里来的胆子，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是他那个好儿子指使的，还是她自己决定的？

　　身为天澜国的皇帝陛下，瞬息之间，萧承岳已然考虑了很多。

　　苏清面不改色，臻首微抬，明亮的双眸中熠熠生光，“陛下，您可信修道一说？民女未曾将真相公之于众，便是因此。”

　　“放肆！”

　　萧承岳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透着怒意，一声厉喝之下，李总管颤颤巍巍的跪下，直恨不得将头埋入地下。

　　倒是苏清，仍旧笔直挺立着，曼妙有致的身躯丝毫没有动摇半分。

　　“苏清，你可知在朕面前妖言惑众是何罪名？”萧承岳双目微眯，眸中很明显的流露着杀意。

　　君王一怒，血流成河，并不夸张。

　　但苏清丝毫不慌，甚至淡定得一逼，明媚而自信的笑容自她脸上缓缓绽放，“民女若妖言惑众，自当诛九族，但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民女亲眼见过得道仙人。”

　　出乎意料的，萧承岳并未发怒，反是神色讳暗的审视着她。

　　似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到某种名为心虚，惊惧的情绪。

　　但……

　　面前的女子，仍是自信无比，丝毫没有半点心虚。

　　鬼使神差的，他似乎愿意继续听她说下去，也并未打断苏清接下来的话。

　　“一年前，民女溺水，侥幸活命，于青山之上遇见了一位道人，土豆和废土改造之法，皆是道人所赠。”苏清缓缓而言，殊不知，她口中的每个字，都是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她在赌！

　　赌这位皇帝陛下会看在她如今在泷州之地的名声而留她一命。

　　赌她尚且有利用价值。

　　也赌皇帝或许会对修道一事产生兴趣。

　　当然，最后一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前两个理由足够了。

　　皇帝没有当即下令杀她，就证明她至少赌赢了一半。

　　“你以为禹王能护得住你犯下如此欺君之罪么？”萧承岳语气阴沉，喜怒不定。

　　他若如此轻易就信了这鬼话，也就不是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君王了。

　　正如苏清所想，他有不杀她的理由。

　　但她若一再挑衅，他不介意换一位‘苏姑娘’。

　　苏清也没指望过萧承岳会轻易相信，她笑容不减，明媚如初，毫无怯意的迎上皇帝的目光，“民女未曾欺君，何由禹王相护？”

　　说着，她自广袖之内，缓缓掏出一只精致玉瓶，双手奉起，“此物，亦是道人所赐，其中功效宛若仙液，凡人服用，能清除体内暗疾杂质，去病延寿。”

　　惊愕！

　　绕是萧承岳，也万万没想到苏清竟真能拿出什么仙家之物。

　　他从头到尾，就不信什么修道一说。

　　之所以能听下去，也无非是好奇面前这小女子的底气。

　　不待他开口，李总管便已起身，从苏清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瓶，屈身递到皇帝手中，然后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退在一旁。

　　不论如何，今日之事，都断然不会是小事。

　　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李总管深谙安身之道。

　　萧承岳只拿着玉瓶打量了须臾，便将之放到一侧，继而抬眸看向苏清，语气轻淡，“你继续说。”

　　苏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这位皇帝陛下是位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若是如此，恐怕直接就摔了玉瓶……

　　她的灵泉水纵是再神奇，也发挥不出功效了。

　　是的，那玉瓶中，自然就是灵泉水。

　　没点底气，她当然不会在皇帝面前找死。

　　尽管皇帝现在并未表态，但很显然，他有了兴趣。

　　至于灵泉水，苏清也没指望过皇帝会立即饮下，虽然这是最能替她证名的办法。

　　她定了定神，继续编造……咳述说她神奇的经历。

　　大抵就是她因死而逃生，又于青山之上偶遇老道人，老道人觉得她历经死劫而又劫后重生，颇有道缘，便收她为记名弟子。

　　继而又赐于她那些神奇的种子，以及一方灵壤。

　　灵壤不大，但若与废土一起存放几日，废土亦能成为灵壤，只是其效用会有所减少。

　　听到这里，皇帝瞬间明白过来，所谓的废土改造之法是怎么回事。

　　若真是如此，当初苏清不愿意告知晁越方法，也就能理解了。

　　如此秘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念及此，萧承岳下意识的看了李总管一眼，但很快又收回目光，继续听苏清讲述。

　　“……”李总管忽然有点慌。

　　只恨不得在脚下挖个坑，将自己给埋进去。

　　苏清又说到她的脸，曾经长满了恶疮，大夫都认定药石无灵，但也是因为仙液，脸上的恶疮没了，身体也更好了。

　　反正无法解释的事，都一并推到那个并不存在的便宜师父身上。

　　至于她脸上恶疮之事，也不怕皇帝去查。

　　她说的本就是事实。

　　今日所说，大部分都是实话，就这样半真半假的话，才最有可信度。

　　尤其是针对本性多疑的帝王君主而言。

　　她不知道皇帝是否信了，但既然没将她拉出去砍了，想必还是产生了动摇的。

　　苏清说完，已然口干舌燥，皇帝仍旧盯着她，沉默了几许，才沉声问道:“如你所说，当初的零壤并不大，就算是同废土融合，短短时日，断不能使整个泷州的废土改造。”

　　但事实却是，如今整个泷州，大部分的地区都已经用了改造土。

　　没用的，只是小部分，并且按照此种速度，改造土蔓延整个泷州也是很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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