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淮听着怀中人隐忍的吸气声,温柔浅笑。
他当年是恨过的,但在他搭上东厂以后,那些仇人也一个未留,甚至是让他们受了比当年卓氏族人还要苦上万倍的下场。
如今他对当年的事情都淡忘得差不多了,若不是今日提起,汪淮都要记不清父兄的模样了。
莫哭,都过去了。
怀中人听见他这句话,更是忍不住,呜呜咽咽在他胸前哭了起来。汪淮轻抚着她的背,柔声抚慰。
眼见着小姑娘年岁渐长,可这爱哭鼻子的毛病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汪淮无奈,只能抱着人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够。
待锦葵的呼吸逐渐平稳,汪淮才让申春去驿站中要了两个温温的煮鸡蛋,为他的小姑娘敷敷眼睛。
锦葵一边握着汪淮的手,一边问他:那些人怎会相信那么可笑的传言?
利欲熏心罢了。
他们未必不知那只是谣传,可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些人也不愿放过,左右不过是百来条性命而已。
见他的小姑娘一副难过的样子,汪淮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声哄着:你可想知道那传家宝是什么?
锦葵点头,汪淮笑答:你见过的,我私库里的那匹玉马。
当年卓氏的老祖宗做生意赚了钱,便买了它,不过就是给后代子孙留一个念想,许是我卓氏的老祖宗也没想到,它会惹出这样的祸患来。
锦葵听着心里难受,抱着汪淮的腰在他怀中使劲蹭了蹭,汪淮捏着她带着软肉的下巴心情颇为不错。
人之一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仇去怨了,又何必再执着其他。
把他的小姑娘打点好,汪淮喊了申春,三人架着马车驶向辽东方向。
汪淮虽是离了上京,但整个上京城却是为他昨日做下之事,震了个翻天地覆。京兆尹一早才知道,户部左侍郎范沛府上百余口,竟是被人屠杀殆尽。
谢瑖收到折子的时候,气得砸了整套茶盏。
胆大包天。
汪淮此举分明是在给上京城之人一个警告,借此展示他虽不在上京,但威慑犹在。就算谢瑖看不过汪淮如此猖狂,可也拿他无可奈何。
沈飞舟见谢瑖心生恼怒,不由出声道:汪督公此举虽是过分了些,可他离开上京城的时候,对各方势力有过敲打,也曾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范沛此举着实不该。
谢瑖微微眯眼,盯着沈飞舟道:朕竟不知你会替汪淮说话。
微臣也不过实话实说,既然汪淮已经决定离开上京,范沛所为实是多余。
且圣上也知那范沛中饱私囊,为人颇为贪婪
见谢瑖挥手无意再继续下去,沈飞舟没有张口。他倒是不怕为汪淮说话引得谢瑖怀疑,如今时候,越是落井下石,才越是不妥。
他如此大方站汪淮一边,反能打消谢瑖之前对他的疑虑。
那壶宝村和岳氏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谢瑖果然没有再把精力放在汪淮身上,沈飞舟的话虽不中听,可他说得没错,既然汪淮已经决定离开上京,他又何必再去招惹。
能送走那瘟神于他谢瑖来说,终归利大于弊,至于说脸面上的那点过不去,在江山社稷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他总不能为了自己有那所谓的帝王之威,置江山于不顾,非想不开地跟汪淮死磕到底。
已着手安排了。
谢瑖点头,让沈飞舟退下后,一人去了坤宁宫。
岳汝婷前些日子查出怀有身孕,他二人都十分高兴,可谢瑖隐隐发觉他的皇后并不如表面上那般轻松。知道是岳家带给她的痛苦经历影响太大,谢瑖觉得该在他二人嫡子诞生前,铲除岳家了。
荆州岳氏身为皇后母族,是绝对不可背上半点污名的,且岳氏那养蛊一般的教女法子,也绝不可传出半分。否则日后岳汝婷又如何能树一国之母的威仪?
原本他对岳氏还真没什么好法子,可出了壶宝村这一桩,倒是让谢瑖想到个不错的办法。
左右找个由头让岳家官员去处理这壶宝村的事情,再安排些人暗中除去岳家男丁,回头推到延平府官员身上,岳家既能得个为国捐躯的忠烈之名,又能铲除他看着不顺眼的延平府一众。
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倒真让他省了不少心力。
谢瑖忽然想到汪淮的做事手法,现下想来这般杀伐决断也没什么不好,怪道当年开祖皇帝要创办东厂,有些事情,果真不适合拿到朝堂之上。
待走到坤宁宫门口的时候,谢瑖忽然让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去传了连生。
接到谢瑖传召的连生,穿上了自己的千户官服,进宫觐见。
虽然汪淮已经离开上京,把东厂全权交给了连生,便是东厂的督主之位也一并传给了他,可连生并不愿意接任这督主之位。
在他心中,汪淮活着一日,便一日是他的主子。
橘白为连生穿衣的时候,二人都有些不适,他二人如今的关系颇有些微妙,非主非仆,非妻非妾。可似乎二人都在慢慢适应这过程,且还都有些享受其中的意思。
连生进宫的时候,谢瑖见他还身穿千户朝服,倒是有些敬佩汪淮驭下的手段了。连生这等疯起来比汪淮还不好控制之人,也能忠心耿耿对他俯首称臣这么多年,可见汪淮其人确有一套。
他二人在御书房内谈了许久,倒是无人知道小皇帝同这新任的东厂之主谈论了些什么。不过朝中众人心中都有数,只怕这朝堂之上又要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了。
不过如今这等事情,同汪淮和锦葵再没有多少关联了,他们一行三人走走停停,终是在初冬时分同护送石头棺椁的队伍一同到了辽东。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感受着辽东独有的干冷气候,锦葵回身握住了汪淮的手,心中颇为安定。
她终是和汪淮还有石头安全到了家。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