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村长家的,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浑浑噩噩。一会是上辈子在京中锦府的场景,一会儿是眼前连生同石头的欢声笑语,她愣怔怔地剁着腊肉。谢望舒同连生都看出锦葵的异样,连生低声询问荣寿,荣寿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谢望舒走进厨房,拿过锦葵手中的菜刀。锦葵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谢望舒。
谢望舒低声道:;腊肉剁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锦葵看着菜板上的腊肉,方回过神。本想做一道腊肉炒番椒,可眼下腊肉已经被剁成了肉馅,一抹薄红抹上脸颊,锦葵连忙说:;做道点心大包吧。
回过神的锦葵又开始急忙忙的和面配菜,谢望舒默默为她打着下手。
连生虽然不认识谢望舒,但谢望舒倒是知道连生是何人,他在灵翰堂的时候,没少跟东厂打交道。谢望舒眉目低敛,没想到在辽东这偏僻村庄,竟能遇见东厂的掌刑千户连生连大人。
看来辽东是不能再待了。
一时间厨房中两人都沉默不语,只余下或叮叮当当或油锅滋滋作响的声音。
心绪渐安的锦葵,做了十几道菜,又从地窖中搬来两坛度数不高的果子酒。同连生几人吃喝谈笑,开心不已。饭毕,安排好连生三人住处的锦葵,一个人坐在小院石凳上,呆呆的看着门口。
她不知孙坚白上辈子就在此时来了辽东,还是这辈子有什么变故。想起今日在村长家见到的中年男人,锦葵双手紧握,隐隐感觉有阵阴寒之意。上辈子带她入京的,就是这个大伯父的幕僚孙坚白。当年他同她说在京中还有一位亲伯父,看她无人照顾,便想要接她入京。她问询过村长,得到肯定便一头答应了。
她欣喜于自己还有亲人在世,便安排村长照顾石头,她想着若是自己在京中安稳下来,再来接石头入京。因着迫切想要进京,她同孙坚白赶在雨季就开始上路。
石头偷偷跟在马车后面,跟着她们走了两日的路程,没想到连日大雨,让山石卸了劲。刚过泰安村走上山道时便遇上山石滑坡。她同孙坚白还有锦府下人,都被压在山石之下,好在山脚下有个土地庙,同山石形成斜角,她们才留得性命。她重见天光时,只见石头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满脸血污,十指尽断。
石头太傻了,他就那么挖啊挖,挖到指甲崩裂,挖到看不见双手的骨和肉。好像不知道疼,就那么一直挖,直到看见她。
那场景直到如今,都如附骨之蛆,让她忘都忘不掉。
她时常想起石头那日,哭得像花猫一样的脸,和说句话就要吐出一口血沫的嗓子。
石头本不用死的。若不是孙坚白非要石头去那坑洞中,拿一个什么劳什子的密函,石头也不会被二次塌陷困死在里面。
锦葵捂住双眼,若是她当时坚持,坚决不让石头下坑,石头不会死。
若是她当时不跟孙坚白入京,石头不会死。
若不是她对那个远在京城的锦府抱着些什么姊妹相亲、亲人呵护,狗屁一样不该有的肖想。
石头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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