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坐在马车里,看着上京城的景致一点点从自己的眼前掠过,一时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对上京城的感情颇为复杂,一面是她始终觉得这里人心凉薄,利欲熏心,可一方面锦葵也需承认,上京城在她的生活中,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前世和今生,上京城都给了她太多,无论是酸的,甜的,还是苦的,辣的,俱都是她在辽东所体会不到的滋味。
且如今她竟是有些记不清辽东的模样了。
上京城的五年,太过多彩,只怕是她今生也忘不了,忘不掉。
汪淮看着身边人眼中逐一闪过各种情绪,不由心中一软。他也是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日可以带着他的小姑娘,回乡下过那等平凡而浅淡的日子。
这是他奢求过,却从未敢细想过的日子。
阿葵。
听见汪淮出声,锦葵扭过头,见那人唇边带笑,不免也跟着眯起圆眼。汪淮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可这一刻,他就是想唤她的名字。
见到她的眉眼,他心中便十分安定。
许是汪淮也有几分不敢置信,自己竟是真的可以远离这上京城的纷纷扰扰,同他的小姑娘一起去过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家生活。
马车经过城外的时候,锦葵忽然听见远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女声,似是在叫她的名字。
汪淮耳力要比她好上许多,自然听得更为真切。只是他眉心微拧,颇有些恼怒的意思,
听到这声音反应最大的便是申春,坐在马车前头的申春,听见这声音整个人都僵直了一瞬,他忽然抓紧手上的缰绳,不敢去看身后自家督公的反应。
锦葵虽看不出申春的不安,但她对汪淮再熟悉不过,便是那人眼尾阖动,她也能瞧出三分意思。知道自己没有听错,锦葵忽然出声:申春,我们去看看。
申春的手一顿,正想着该如何拒绝的时候,忽闻汪淮道:听夫人的。
左右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申春驾车转向那声音处,距离那女声越近,锦葵听得越是清楚。这声音十分耳熟,且能用那般恶毒和污秽的话辱骂她的,除了锦家姐妹,再无其他人了。
锦葵坐在马车上,看着锦雅丹瘫坐在乞丐堆中,怀中不知抱着谁。锦葵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但从身形上来看,应当是个十余岁的小孩子。
锦雅丹面色潮红,似是有些发热,面上的狰狞伤疤也变得十分骇人。唯一不变的是额上那殷红的花鈿,这一番奇异组合让锦雅丹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诡异莫测。
便是旁边的乞丐,也没有愿意在她身边休息的。
锦葵就坐在马车中,看了锦雅丹许久,在汪淮想要出声询问,她是否要帮帮锦雅丹的时候,锦葵忽然放下了马车上的纱帘。
她转过头冲着汪淮淡淡一笑:走吧。
汪淮握起她的手,见他的小姑娘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才温声安慰:若是你不忍心,可
不了。
锦葵反手握住掌心里那骨节分明的手,男人的体温要比她凉上半分,看着二人紧紧相贴的掌心,锦葵忽然笑出了声。
她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汪淮道:上京城教会了我许多东西,适当的心狠未必不好。
纵使上京城有这般那般的不好,可它终究教会了锦葵许多。
善良不等同于软弱,而果决也不等同于无情,这是锦葵在上京城里,用切肤之痛学会的。
若是可以,她想今生都不要有再回到上京城的那日,可锦葵也知道,上京城刻在她身上的一切,她只怕许多年都洗不掉。
汪淮把他的小姑娘抱进怀中,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去辽东的时候,见到小姑娘戴着一顶杂皮小帽,站在门廊边欲哭不哭盯着自己的模样。
许是那时,这傻乎乎的小姑娘便走进了他的心。
汪淮还记得锦葵伸着素白的小手,红着眼问帽子好不好看的时候,他那挣动不安的心。
而如今,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长大了,她甚至会柔柔地告诉自己适当的心狠未必不好。在他身边,她终是从一个良善到有三分怯弱的小姑娘,长成了可护着自己,护着他的人。
这让汪淮有些心酸,也有些欣喜。
轻轻吻了吻小姑娘脸上那对儿他最爱的小梨涡儿,汪淮温柔哄慰:我会
他话还未说完,便只听一道破空之声由远及近,一支利箭从窗外射入了马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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