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6
("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进了雨季以后,青竹村的天气就跟川剧特色一样,时不时变脸。
上一秒还是瓢泼大雨,下一秒乌云散去,太阳露了出来,晒得人头晕脑胀,如果此时抬头看天,眼前就会留下一个特别明显的小黑点,要等上好长时间,这个小黑点才会消失。
有时候也会反过来,上一秒还是阳光明媚,紧跟着,风来了,乌云也来了,转瞬之间,天地色变,电闪雷鸣,村子里到处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大人们着急忙慌的躲雨,小孩子则兴奋的在地上的水坑里跳来跳去,直到大人生气了,连名带姓的喊他们,这群身上全是泥点子的小孩才作鸟兽散。
只是人虽然跑回家了,心却还在外面待着,他们心想,一会儿等雨停了,一定要再出来一趟,带着竹竿和棉花,跟小伙伴一起去钓青蛙。
这时候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城市孩子和农村孩子的生活都是一样匮乏,城里孩子推铁环,农村孩子钓青蛙,基本上整个国家,小孩的童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至于楚酒酒,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的乐趣都在吃上。
……
这些天来,就跟老天爷非要跟他们作对似的,白天大雨哗哗下,等到晚上,月上中天了,雨反而停了,把大家的心勾起来以后,第二天天刚亮,细密的雨点又落了下来,搞得大家哪都不能去,只能待在自己家里睡大觉。
好不容易,初七这天白天是个大晴天,楚酒酒睁开眼,看见外面的阳光以后,她立刻坐起来,啪啪的拍楚绍胳膊。
“爷爷,爷爷!快醒醒,天亮了,今天不下雨,咱们赶紧上山采蘑菇去啊!”
楚绍:“……”
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用手指按了按眼球,过了好几秒,他才稍微清醒了一些,走下床,楚绍把窗户推高,望着外面穿透云层的阳光,他判断了一下现在的时间,一脸麻木的转回头,“你知道现在还不到五点钟吗?”
八月份四点天就亮了,说现在不到五点都不准确,应该说现在是四点零几分,远处的天还是橙色的呢,一看就是太阳才升起来。
楚酒酒一边熟练的给自己穿鞋,一边理直气壮的反问楚绍:“那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吃到蘑菇了吗?”
楚绍:“……”
行吧。
谁让他是楚酒酒的爷爷呢。
楚绍老爷爷认命的推开门,出去洗了把脸,然后回到屋里,翻出一直放在角落当篮子用的背篓。蘑菇不等人,早去早摘,要是去晚了,山上全是人,好的蘑菇都被人摘走了,那他们岂不是白去一趟。
因此,楚绍和楚酒酒连早饭都没吃,一人揪两根黄瓜,再把最后的黄油饼干分了,这就算是吃过饭了,楚绍背着背篓,楚酒酒则挎着一个小篮子,走出大门,楚酒酒猛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飞快的跑向韩家。
楚绍跟着她,在她要咣咣砸门之前,把她拦了下来。
“小点声,别人都还睡觉呢。”
楚酒酒一听,连忙放下拳头,然后凑近门缝,小声的对里面问:“生义哥,你起了吗?”
韩生义浅眠,本来没醒,也被楚酒酒叫醒了。从竹席上坐起来,韩生义揉了揉睡得有些麻的肩膀,他打开门,阳光瞬间洒进来,而跟着阳光一起进来的,还有两根黄瓜。
韩生义:“……”
楚绍把两根黄瓜递到他眼前,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她要吃蘑菇。”
就这五个字,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既不解释为什么大清早把他叫醒,也不解释这两根黄瓜什么意思,盯着黄瓜看了一秒,韩生义接过来,一边转身一边说:“等一会儿,我找找背篓。”
楚酒酒:“……”
这惊人的默契。
怕中途下雨,楚绍把家里的红雨伞也带上了,韩生义吃着黄瓜,跟在两人身边。楚酒酒小嘴一张一合的,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昨天我跟楚绍抓到了好多好多鱼,不是在青石河边上,而是荷塘那里,现在荷花都谢了,有的荷叶也枯了,楚绍眼睛特别尖,他能看见水底下有东西游过去,然后再去拿鱼篓捞,就一捞一个准了。小鱼我准备都熬成鱼汤,大鱼一共四条,两条红烧,两条清蒸,生义哥,韩奶奶能帮我吗?她做的红烧鱼好好吃,比我厉害多了。”
韩生义对她笑了笑,“下山以后你去问她,只要你问,奶奶一定会答应。”
邻里之间的互帮互助韩奶奶从不拒绝,明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但从韩生义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楚酒酒很特殊,韩奶奶是因为她,才愿意帮这个忙一样。听到这话,楚酒酒感觉很开心,往前走的步伐更加轻快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脚下,这段时间一直下雨,山上的泥土湿润又松软,踩上去感觉怪怪的,好像踩在蛋糕上,楚酒酒怕摔倒,一路都拽着楚绍的衣角。楚绍在前面开路,楚酒酒跟着他的脚步,韩生义则在楚酒酒的后面,防止她一脚踩滑,掉下来。
大山连续几天没有人光顾了,树根上、草丛间、落叶里,到处都是圆滚滚、胖乎乎的小蘑菇,来到经常长蘑菇的那片区域,楚酒酒兴奋的叫了一声,连忙蹲下来,掰掉那些能吃的,然后装进自己的小篮子里。
楚绍以前采过蘑菇,还是张凤娟教的他,毕竟张凤娟童年就是在这座山上过的,她离家十几年,这些知识却还印在她的脑海里。
楚酒酒采的蘑菇都在表层,都是最显眼的那种,楚绍则不断的翻动落叶,没一会儿,他背篓里就铺了一层的松菌,不论个头还是品种,都比楚酒酒找到的有价值多了。
他们三个人在不同的地方翻找,但相距都不远,韩生义找到一窝簇拥在一起的蘑菇,看颜色感觉可以吃,但他没见过这种,于是,他回过头喊了一声楚绍。
楚绍过来以后,他指指这堆褐色的蘑菇,“你看这是什么,能吃吗?”
楚绍愣了一下,心道真是狗屎运,“能吃,而且特别好吃,这叫鸡枞菌,大家都用来炖汤,就是挖的时候要小心点,你让开,我来挖吧。”
听到好吃这俩字,楚酒酒已经窜过来了,她听过鸡枞菌的名字,也吃过从网上买的鸡枞酱,但她不知道这种蘑菇本身是长这样的,楚酒酒蹲下来,跟观察外星生物一样,仔仔细细的把这丛蘑菇看了一遍。
“原来这就是鸡枞菌啊,炖汤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留着就坏了,要不咱们拿回去以后炒了吧?”
楚绍一边挖,一边问她:“拿什么炒?”
楚酒酒摸了摸鸡枞菌的头,自然而然的说道:“怎么炒都行,有素炒鸡枞,还有肉炒鸡枞,不过最好吃的办法是做成油炒鸡枞,一百克鸡枞菌,一百克油,两小勺盐,一大勺干花椒,一个八角,干辣椒五六个,用小火慢煎,煎至表面不再冒泡,即可食用。”
楚绍一开始还认真的听,听到后面,他陷入了沉默,等到楚酒酒说完,他半蹲着转过头,“炒一个蘑菇用二两油,究竟是我败家,还是你败家?”
楚酒酒:“……”
他们家每个月总共才能买到二两油,要是真做了油炒鸡枞,他们这个月就不用再吃其他的菜了,被楚绍这么一说,楚酒酒也想起了这个关节,干笑一声,楚酒酒道:“我就这么一说嘛,素炒,还是素炒更好。”
韩生义正在清理被楚绍挖出来的鸡枞菌上的泥土,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他不禁笑了一声。
鸡枞难得,他们所在的这个地区,本来就不盛产这种蘑菇,能找到一两丛,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多的还是红菇、白菇、香菇这些常见的蘑菇,除了蘑菇,一路上看到的果子他们也不放过。楚绍爬上一棵野生的无花果树,把已经成熟的、没被虫子吃的无花果全都摘了下来,好多果子因为下雨,已经掉在地上跟泥和在一起了,楚绍他们算是赶上了一个大早,要是等中午来,这棵树被别人发现,就没他们能吃的了。
野生的无花果一般味道都差点,这棵树却不一样,每个果子都甜到人心里,楚酒酒只吃过果园养殖的,还没吃过这么甜的,她一连吃了三个,直到楚绍制止她,她还有点恋恋不舍。
“太好吃了,楚绍,咱们留一个埋在院子里吧,看它能不能再长出一棵无花果树来。”
楚绍:“你以为种树和种菜一样简单呢,里面门道多了去了,种下种子,还要长成树苗,等成了树苗,还得等上几年,才能结出果子,你能等上这么长时间?”
韩生义:“无花果和别的树不一样,现在种下,明年秋天就能结果了。”
楚酒酒一听,立刻扭头看向楚绍。
楚绍不明白,“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韩生义笑了笑,“公社有个陈干事,他负责发种子和树苗,我去领的时候,他跟我说的。”
陈干事,这名字一听就是专业人士啊!
楚酒酒看向楚绍的眼神更加热烈,几乎就是在用眼神说,“爷爷~爷爷~让我种吧~”
楚绍:“……”
沉默一会儿,楚绍妥协道:“给你留三个,够了吧?”
楚酒酒:“够了够了,一个就够!”
她一脸的喜滋滋,看的楚绍和韩生义都是一头雾水,搞不懂她怎么就这么自信,认为她种下的果子一定能长成树苗。
他们不知道,楚酒酒已经把项链的功能都摸的一清二楚了,前段时间,她每次去韩家,都要带上一竹筒的绿豆汤,韩生义察觉不到任何变化,而韩奶奶和韩爷爷,都有身体越来越轻快的感觉。这还是楚酒酒稀释又稀释的结果,她怕被人发现异样,都不敢加大剂量,假如她把项链扔水缸里泡上个三天三夜,再让韩爷爷把那一缸水都喝了,他的风湿肯定早就好了。
不过要是真的让韩爷爷喝下一整缸的水,恐怕风湿好的同时,胃下垂的毛病也要找来了。
……
项链水能治人的病,也能治植物的病,除非她种的无花果刚种就死了,不然有她每天勤快的浇水,那果子就是想不发芽,都难。
蘑菇喜阴,这片地方被他们三个找完了,楚绍又带着他们俩转战别的地方。
楚绍之前就喜欢上山,后来又跟着大伙一起上山找张凤娟,他对这片山熟悉的很,哪的蘑菇多,他最清楚了,而且他找的地方都是别人不知道的,也不怕有人跟自己抢。
来到新的地方,楚酒酒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人声,那些人就在附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是绕不到这边来。
对于这种现象,楚绍的解释是,大家的寻路方法都是一样的,朝水走、朝南走,绕开荆棘、绕开密林。思维有了定势,这片隐藏在密林后面的小天地,自然就很难被人发现了。
楚酒酒一脸恍悟的点了点头,然后麻利的蹲下去,继续采蘑菇。
他们得赶在中午前回去,肖阿姨还等着她过去帮忙做巧果呢。
楚酒酒采的专注,没一会儿就离楚绍远了,而韩生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不过楚绍和楚酒酒都不担心,因为他经常这样,回来的时候还会带一些稀奇古怪、别人都找不到的东西。
楚酒酒找到一个长满了苔藓的树墩,旁边还有一根腐烂了半截的树干,看见这个,楚酒酒立刻小跑过去,踩了一脚湿软的烂泥,她都顾不上了。因为蘑菇就喜欢长在这种腐木上,一眼看到树墩上大片的雪白色银耳,楚酒酒差点乐疯了。
这可是野生银耳啊!不仅味道好,营养价值极高,而且还能卖钱,她上回和韩生义在供销社看到,有人带着晒好的银耳干过去,才一小袋,就卖了好几块钱呢!
以前楚酒酒总想着遇到有用的药材,就带到镇上去卖钱,但现在她家不缺钱了,所以楚酒酒打算把这些银耳都弄下来,带回去熬粥喝,给自己、楚绍、韩爷爷韩奶奶还有韩生义补身体。
这个树墩特别粗,一看就年头很长了,估计也是因为这样,它被其他的动物看中,掏空了树干,作为自己的栖息之地,而没了内部的支撑,这棵百年老树自然也活不了多久了,直到现在,变成一群孢子植物的寄生地。
楚酒酒把每一朵银耳都完整的摘下来,然后站起身,绕着树干走了一整圈,遗憾的是,树干上苔藓太多,没给蘑菇留下可以生长的余地,楚酒酒不信邪,又绕了一遍,这回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树干的顶端,烂木头里长出了一朵硕大又油亮的红褐色蘑菇,上面的菌盖比她脸都大,不,比她爷爷脸都大,底下则是细细一条菌柄,还长得歪歪扭扭的。
楚酒酒疑惑的望着这东西,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她伸手摸了摸,感觉还有点硬。
站在树干旁边,楚酒酒托腮,在心里进行自问三连。
能吃吗?好吃吗?炖汤香吗?
……
她正纠结的时候,远处,李艳走了过来。她今天也是上山采蘑菇来的,只是她采到一半,和村里的大娘闹了脾气,她独自走开,结果迷路了,正心里发慌的时候,她看见了楚酒酒,也看到了楚酒酒正在看的东西。
好大一朵灵芝啊!
李艳登时就想过去摘,然而旁边还有个楚酒酒,而且明显是她先看见了这朵灵芝。但是,看她一动不动的模样,估计她根本就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李艳心里窃喜,她左右看看,发现没别人,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准备趁楚酒酒没注意,直接把灵芝拿走。
她动作很轻,可惜,这是山上,想不发出声音的走路,实在是太难了,没两步,楚酒酒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本以为是楚绍或者韩生义过来了,她回过头,发现是李艳,几乎是转瞬,楚酒酒就伸出手,咔的一下把灵芝摘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篮子里。
李艳:“……”
楚酒酒:“……”
这通条件反射把楚酒酒自己都惊到了,她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一看见李艳这张脸,她的大脑就开始疯狂报警,驱使着她赶紧把有用的没用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不留在外面。
放进去一朵巨大的灵芝以后,楚酒酒的篮子就满了,气氛有点尴尬,李艳一直看着她,楚酒酒调整了一下表情,礼貌笑道:“李知青,好巧啊,你也来山上采蘑菇吗?”
李艳有种想吐血的冲动,她是怎么做到在摘完灵芝以后,还这么神色自如的跟她打招呼的。
越想越气,要不是楚酒酒刚才来这么一出,现在摘到灵芝的人就是她了,然而采蘑菇这种事,从来都是先看见的人先得,李艳也知道自己的生气没有道理,所以,僵持片刻以后,她学着楚酒酒的样子,也扯起一个微笑,“酒酒摘到好东西了啊,可是我也看到了,只是比你慢了一点。酒酒,我想要那个……那个蘑菇,这东西吃了对皮肤好,你还小,用不着,我拿别的跟你换,怎么样?”
她笃定了楚酒酒不认识灵芝,还特意用蘑菇遮掩了一下,楚酒酒确实是不认识,但李艳的这个行为让她大感怪异。
她不是很讨厌自己的吗?怎么还会跟她换东西,而且她说这个蘑菇是好东西,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楚酒酒没说行不行,她先问李艳,“你拿什么换?”
李艳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把自己的篮子展示给楚酒酒看,“我摘到不少松菌,还有青头菇,这里一共十几朵,都给你了,好不好?”
青头菇味道鲜美,数量还少,算是当地比较稀有的美食了,李艳连这个都愿意换给楚酒酒,楚酒酒更加坚定,绝不跟李艳换。把篮子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楚酒酒一脸为难:“李知青你太大方啦,我怎么能占你便宜呢。”
李艳一听,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她想说没关系,你要是怕占便宜,我就少拿几朵跟你换,谁知还没等她开口,楚酒酒又说道:“所以,李知青,这些蘑菇你还是留着吧,我不跟你换了,我摘的这个蘑菇一看就不好吃,而且臭臭的,根本不适合你,还是我拿回去,喂给咱们队里的牛吃吧。”
李艳:“…………”
住手!拿灵芝喂牛,你疯了啊!
楚酒酒转身要走,李艳要去抓她,恰好,韩生义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他背篓里多了不少野葡萄,手上还拿着一根完整的、带葡萄串的葡萄藤,来到楚酒酒身边,他把葡萄藤递给楚酒酒,看了一眼李艳,他问楚酒酒:“你在跟李知青说什么?”
楚酒酒接过葡萄藤,指了指自己的篮子,“李知青要拿自己摘的青头菇跟我换这个大蘑菇呢,我不想占她便宜,她还不高兴了。”
韩生义探头看向楚酒酒的篮子,看见她说的大蘑菇是什么东西,他顿时看向李艳。
李艳:“……”
完蛋,看这小子的眼神,他肯定认识灵芝。
李艳脸上好像有火烧,她尴尬的要命,偏偏这时候,楚绍也背着背篓走过来了,看见这三人都站着,一动不动的,他觉得奇怪:“怎么回事?”
楚酒酒又把篮子展示给楚绍看,她一脸真诚的说道:“李知青要拿青头菇跟我换大蘑菇,好几个青头菇呢,楚绍,你看李知青对我多好啊!”
都是在青竹村生活了好几年的人,楚绍自然也认识灵芝,他拧眉看向李艳,面色十分不善,仿佛在看差点拐跑他家傻闺女的恶人。
李艳:“……”
她待不下去了,连句话都不解释,她扭头就想走,然而天不遂人愿,马文娟跑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对她一顿训:“李艳,你能不能有点集体意识,你一个人跑了,我们大家有多担心你知道吗?陈大娘不就是说了你两句,你应该虚心接受教训,而不是擅自离开!你――”
说到一半,看见楚酒酒他们,马文娟愣了一下,她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原来你们也在啊,你们……站着干什么呢?”
马文娟后面还跟着四五个一起进山的女村民,看见这一幕,楚酒酒心里笑的更欢了,她直接把灵芝举了起来,作出一脸傻呵呵的模样,她提高音量,保证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马知青,你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好大的蘑菇,李知青说这东西我年纪小、用不着,她要用自己采来的青头菇跟我换,好几个青头菇,就换这个大蘑菇,这笔买卖我赚大啦!”
李艳:“…………”
灵芝价格不一,贵的能几百上千,哪怕最便宜,也要十块往上,而青头菇,一斤都卖不了八毛钱。
众人看向李艳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鄙夷,欺负人家孩子年纪小,不认识灵芝,就想占人家的便宜,就这还知青呢?学一肚子的知识,还不如三岁的孩子懂道理。
马文娟更是气的要命,指了李艳半天,最后就说出一句,她要把这件事告诉班长去,李艳一听就急了,连忙追着马文娟离开,丁伯云虽然只管他们三个人,但他大小是个班长,他能和公社说上话,能决定他们的表现评分。
要是丁伯云因为这事对她有成见了,那她回城就更没希望了。
两个知青一走,后面那些婶婶嫂子们也跟着离开了,楚酒酒神色自如的把灵芝放回了篮子里,仿佛刚才装傻充愣的人根本不是她。
下山的时候,楚酒酒从楚绍这里得知,这种蘑菇就是灵芝,顿时惊得嘴里能放下一个鸡蛋。
“这就是灵芝啊,就是特别特别有名的灵芝?”楚酒酒震惊之余,又有点生气,“李艳居然想用一堆破蘑菇跟我换这么宝贵的东西,让她做梦去吧!”
一看她这样,楚绍就知道她误会了,“灵芝没那么宝贵,山上的樵夫和猎户都捡到过,你这个……倒是挺大的,但拿到供销社去卖,也就是几十块钱。”
真正宝贵的灵芝,都是特定的几个品种,那种灵芝可遇不可求,最起码在人人都能爬的半山腰上,是肯定找不到的。
楚酒酒摘的这朵稍微稀有一些,但只稀有在个头上,并不稀有在品种上。
楚酒酒依然挺高兴,“几十块钱也很多了呀,我还捡到了好多银耳,这样,回去就能做灵芝银耳汤了,听起来就特别大补。”
楚绍:“……”
韩生义:“……”
他们发现,楚酒酒似乎对金钱没有概念,感觉有时候在她眼里,几十块钱就跟几毛钱差不多,根本不叫钱。
哪怕是以前在首都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不敢这么吃东西,一碗汤就把几十上百的钱喝进去了,这也太奢侈了。
楚绍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忍不住阻拦道:“今天先吃新鲜的蘑菇,灵芝和银耳,还是晒成干放着吧。”
韩生义也劝她:“对,你是小孩,不需要吃这么多补品,留着以后再吃,效果都是一样的。”
楚酒酒歪了歪头,感觉他们说的有道理,“那好吧。”
“对了,”楚酒酒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晒成干,要不还是……”
楚绍连忙打断她,“没关系,村里有的是人会。”
韩生义:“我奶奶就会。”
楚绍一听,立刻顺着说道:“回去以后,你把这些都给韩奶奶送去,让她帮你晒,你不是要去找肖阿姨吗?正好顺路。”
炖汤的心思还没升起来,又被楚绍压下去了,楚酒酒干巴巴的哦了一声,终于放弃了把灵芝和银耳当场炖汤的想法。
回到村里,韩生义依然要去菜地,楚绍和楚酒酒在自己家里支了一个烧烤架,把蘑菇,还有几条小鱼腌了,再把菜地里的茄子、青椒摘下来几个,韩生义则拿来了几个土豆,楚绍把蔬菜都切成块,楚酒酒端着油碗出来,小心又小心的往上面涂油。
上回去镇上的时候,供销社又来了一批新货,楚酒酒看见有孜然,连忙让楚绍买了一包回来,楚绍不知道这种东西有多美味,直到楚酒酒做了一道孜然煎五花。
各种票据都是月初发的,而票刚到手,楚绍和楚酒酒就把它们花光了,其中就包括肉票,那天晚上,他们两人跟做贼一样,守着铁锅听五花肉滋啦啦的响声,煎出的油还被楚酒酒收集了起来,用来炒菜,菜里有猪肉和孜然的香味,楚绍饭量都比以前翻了一番。
现在猪油已经没了,不过孜然还有很多,洒在烤的焦脆的蔬菜上,照样美味。
烧烤的味道弥漫在楚家上空,香的邻居们一个劲咽口水,恨不得举着筷子过去跟几个孩子一块吃,可惜大家都要脸,实在干不出这种事来,只能等他们吃完,跟他们旁敲侧击的打听,究竟做了什么,这么香。
再一听说,原来那是孜然的味道,而供销社的孜然一毛钱一两,大家顿时歇了心思。
就一个调料,卖的比油都贵,抢钱啊!
调料只调味,不能化成填饱肚子的粮食,所以大家不愿意在这上面多花冤枉钱,而有些人实在想尝尝孜然是什么味道,就跑到镇上的供销社买了一点,拿回来一尝,味道确实不错,而且特别开胃,然后,这些人也不再买了。
……
开胃,就代表吃得多了,在这个时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邻居家是什么光景,楚酒酒不关心,当然,她也关心不过来。自己填饱肚子,楚酒酒举着几个竹签去找肖宁了,她左手右手都是刚烤好的烤鱼串和蔬菜串,先给韩奶奶和韩爷爷送了一半过去,然后,她才敲响了肖宁的家门。
肖宁还没开门,就闻到了那股香,看见楚酒酒给自己送吃的,肖宁一开始还不收,后来听说隔壁的老韩夫妻也有,她才收了下来。
楚酒酒还没来的时候,肖宁就已经把做巧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丈夫邓国元坐在一旁,给家里修板凳,看见楚酒酒过来,他抬起头,对楚酒酒客气的笑了一下。
和妻子肖宁不一样,邓国元对楚酒酒的态度很平常,没有过分热络,但也算不上冷淡,楚酒酒跟他打完招呼,就准备去给肖宁帮忙了,而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东西,楚酒酒不禁睁大双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青竹村看到白面呢!
她以为肖宁是拿水果做巧果,谁能想到,是用白面啊!
楚酒酒十分惊讶,因为她已经知道粮食在这个时代有多重要了,白面,更是好多家庭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肖宁住在牛棚,肯定条件更差,但她居然一下子拿出了这么多白面,而且楚酒酒记得,肖宁那天说的是做完巧果,就把巧果都送给她。
这这这……说实话,楚酒酒有点慌,因为她想不通,肖宁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楚酒酒局促的站在原地,“肖阿姨,你……”
肖宁看见她的反应,连忙和善的笑起来,“哎呀,我手里有一斤的细粮票,放了好长时间,一直都没机会用,细粮粗粮,我们吃什么都一样。不过这巧果,只能用细面做,我家的闺女,最喜欢吃巧果了,但是我做了,也没法送到那么远去,所以就都送给酒酒你啦,你跟我闺女一样可爱,阿姨喜欢你,就想多给你做点好吃的。”
原来是这样啊……楚酒酒放心了,便仰起头来,弯着眼睛笑道:“我也喜欢肖阿姨。”
肖宁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转身和面去了。
她说要楚酒酒帮忙,可楚酒酒不会和面,也不会放馅,更不会捏形状,全程她都是看着,然后陪肖宁聊天,等做完巧果,肖宁还要做晚饭,昨天她就跟周围的邻居说了,七夕晚上让大家都来她这,一起吃晚饭。
牛棚的三个小屋子规格都是一样的,不管哪家都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肖宁做饭的时候,邓国元还得收拾屋子,把中间空出来,留给大家。
楚酒酒以前只在外面接触过邓国元夫妻,这还是她第一次私下里和他们相处,肖宁热情又有耐心,和全天下的妈妈一样,而邓国元看着木讷,实际上他挺健谈的,还很风趣,即使和一个才九岁的小姑娘聊天,也不会冷场,经常能把她逗笑。
楚酒酒在这边给肖宁打下手,那边的韩奶奶也没闲着,她先把楚绍送来的鱼炖了,然后又收拾起三个孩子带回来的蘑菇们,这三个孩子都不在乎蘑菇的归属,一个篮子、两个背篓全都放到一起,除了被烤着吃了的,剩下的蘑菇全都倒在韩家的地上,韩奶奶翻看了一会儿,举起那根巨大的灵芝,她掰着菌盖看了一下,不禁笑了一声。
韩爷爷不懂这些,他问:“怎么了,这灵芝有问题?”
韩奶奶嘴角还有残留的笑意,她轻轻摇头,“没问题,这灵芝应该是刚长熟没多久,里面的孢子粉都还在,我就是笑楚酒酒这孩子,有时候她运气是真好,有时候运气也是真差。”
好的时候可以一上山就捡到这么大的灵芝,可差的时候,又总是遇上赵石榴那种坏心肝的人。
听到这话,韩爷爷也笑了起来,“我倒是觉得,酒酒运气一直都挺好的,你看欺负她的人,哪个不是罪有应得,自食恶果。”
说到这,韩爷爷顿了一下,他搬着马扎,向韩奶奶蹭近一点,压低声音,他神神秘秘的开口:“张婆子的事,你听说了吗?”
2("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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