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此刻,我似乎没有心情与艾诗去争论,当听说赵大爷人走了后,心里面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
大约十几分钟,外面的天都黑了,随后楼道里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紧接着就是‘哒哒’匆忙的脚步声,等了有十几秒钟,老王的身影出现在了楼道。
“一然?”楼道没有楼灯,老王下意识的去问。
“是我…”我笑着说道。
确认是我后,老王又往上走了两步,然后说道:“哎呀,一然啊,咋这么久不会来看看呢?我这都想死你了,想当初…”
老王的喋喋不休,本应该很反感,可在这一瞬间,竟然有点怀念。这老小子跟以前一样,是个老油条。最开始我租他这房子的时候就被他骗了,现在想起来,完全就是那小市民的嘴脸。
半天不开门,我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等着我付那二百块钱开锁钱呢?
我顺手抽出了二百块递了过去说道:“老王,开门吧!”
老王拿到了钱后就不在罗里吧嗦的了,而是很敬业的把门打开了。
门被老王打开了,在这刹那间我失神在门口,透过这门,我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在那白黄的灯光下,一个年轻的女人与我搂在那破旧的沙发上,我们缠绵在一起,暧昧而不失温馨。
那时的我跟何曼都很青涩,这里承载了我们大半的记忆,在初入社会的时候我居无定所,几乎三天两头就要去换份工作。直到后来做销售有所稳定了,我租了老王的这套房子,虽说地点陈旧,房子的年龄也大了,可这却是我内心深处最安慰的家,也是那个唯一能让我找到家的感觉。
这里记载了我与何曼的交缠,也记载了我与何曼关系变的冷漠,同时也记载了我与小冷的开始。
咔嚓……
老王正在开灯,然后房间却未亮起,紧接着就听老王骂骂咧咧的声音,我也从失神中回到了现实。
“哎呀一然啊。你看看你什么东西落下了你自己找找,我都忘了,这灯坏了。”老王愤愤的说道。
“嗯,对了,那对小年轻走了?”我顺手问了句,随后就朝着里屋走去。
“特么的,提到这个我就生气。那俩人咋不被车撞死呢!我这房子租给他们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老王越说越生气,最后脏话连篇的说道:“这灯就是他们弄坏的,你是没看到。大约七八个月后我过来看看房子,谁知道人都特么走了。一屋子的垃圾,除了那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房子给我造的,不重新装修都特么…”
老王继续说着,艾诗则给我来到了卧室,我蹲在了墙角,随后小心的移开了墙缝里的几块砖,紧接着用手在里面摸了两下,然后当确认后,我将手从墙缝中抽了出来。
一张表好相框的相片,我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在这昏暗的卧室内,我只能隐约的看到相片上的人。
“来这里,就是为了这张照片吗?”身旁的艾诗问我。
“嗯…”我点头说道。
艾诗没有在说话,人变得有些沉默,我再次擦了擦相片,然后转身对艾诗说道:“我们走吧。”
艾诗点了点头,跟随我走出了卧室,老王还在那说起来没完,当见我们从里屋走出来后才停顿了下问道:“东西拿到了?”
我挥了挥手上的照片点头:“拿到了。”
老王差异的说道:“照片?”
我点头:“嗯,照片。”
随后老王才注意到我身旁的艾诗,借着微弱的光,他似乎在那愣住了,紧接着说道:“一然啊,你是不是要回哈尔滨啊,我这房子我想好了,租给你,咱们这多年关系,我给你便宜…”
我没什么反应,而是摇头冲着老王笑道:“谢了王哥,真的不用了。”
这句王哥是顺口说出去的,虽然老王这人油腔滑调,虽然他这人不靠谱,可想起我拖欠的房租,我觉得这句王哥值得了。
物是人非,时间会冲淡许多矛盾,准确的说是时间让人变得成熟,成熟后会看明白许多的事情。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从沐阳的出走,在华东的崛起,又在华东的落败,然后是与小冷的分分合合,柳佳的死…
一路走来多为坎坷与心酸,我努力的去做好,我希望去做好,可很多事情并不是说努力与希望就真的能做好。
再次遇见老王,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遇到点事就张口脏话的沈一然了,虽说我很想变成那个沈一然,那个无忧无虑,吃着今天就不会去想明天的沈一然,那个为了给女朋友买钻戒倾家荡产的沈一然,那个跟小冷在医院里抢着钻戒的沈一然。
老王愣了半天,随后冲我苦笑着说道:“变了,一然啊,你成熟了。”
……
离开老房子的时候,我习惯性的又朝着这栋房子看了眼,此时的老王正弯着腰收拾着房子,那佝偻的背影告诉我,他已经老了,而我那句王哥,其实也只是社会上习惯的称呼而已,如今的老王,起码五十多了。
穿过了楼道,闻着那熟悉的尿骚与泥土混合的味道,艾诗不喜欢这种味道,她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栋老楼,而我则是在门口停顿了半天,然后许多过往的记忆冒冒失失的闯进了我的脑海。
过了好一会我才走出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条街的街灯十个有着九个是坏掉的,偶尔遇到一个能照亮的,你发泄的踹上两脚,它也就灭掉了。
唯一贯穿整条街的或许就是那小粉房了,每到夜晚的时候总会给男人带来光亮,记得最初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不知道那里是干什么地方,我以为是没有挂牌的小旅店,毕竟我们那县城就有,然后我拉着何曼闯了进去。
那一屋子的女人全愣住了,这其中包括我跟何曼,她们的着装奔放,简直就是男人想要的天堂。
也是那一天我记住了这个地方,可也是那一次我再也没有去过这种地方,我并不觉得那种地方怎样,只是自己很抵触。
那次的冒冒失失,不知道何曼是否还记得,那叼着烟的小姐说的:“哎呦喂,做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领女朋友来的。”
不知道阿曼,你是否还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