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院长,你有陈天梁的联系方式吗?我们去他家走访前,最好先打个电话给他,确定一下他们夫妇在不在家,愿不愿意接待我们。否则的话,很可能吃闭门羹。”
方清荷思虑周密,向肖院长提议道。
“不好意思,当时负责跟陈天梁联系的,是我们的老院长,我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过,我记得他就住在教育局的家属院内,等下我们去那里一问就知道了。”
方清荷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便说:“为了不影响陈天梁夫妇午休,我们先不吃午饭,十二点半左右赶到他家里,问一问情况就走,然后再回来吃饭,行吗?”
“行行行,这样最好。”
十二点二十分左右,肖院长开车进入教育局家属院,停在第三栋前面的水泥坪上。
他的记忆力很好,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年,却还记得陈天梁家里的具体地址,带着方清荷径直走进三栋一单元,爬楼梯到四楼402门口,抬手敲了几下防盗门。
等了一阵后,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肖院长再次敲门,同时高声喊道:“陈股长,我是福利院的肖开新,有点事找你。”
喊了几声后,401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探头出来,问道:“你们是找陈天梁吗?”
肖院长忙答道:“是的。”
“他们一家早就搬走了。另外,陈天梁现在也不是股长,而是教育局局长,一把手。你们找他干嘛?”
方清荷看出这个妇女人很热情,而且好像很喜欢管闲事,便笑着答道:“大姐,我是一个慈善基金会的理事,这位先生是黑石县社会福利院的肖院长。十五年前,陈局长曾经在黑石县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六岁的男孩。今天我和肖院长是想来探视一下这孩子,了解一下他在养父母家的生活学习情况。”
那妇女脸色马上黯淡下来,叹了一口气说:“唉,那孩子可怜啊――”
方清荷听她话里有蹊跷,忙问:“大姐,您说那孩子可怜,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随口说说的。”
方清荷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她又顾忌陈天梁是局长,所以不敢或者不愿意讲出来,便说:“大姐,请您告诉我们一下:陈局长现在住在哪里?”
那妇女迟疑了一下,答道:“他住在县政府公务员小区,好像是第十栋三单元十六楼,你们到那里应该问得到。”
肖院长问:“大姐,您知道陈局长的手机号码吗?”
“知道。我报号码,你记一下吧!”
肖院长记下陈天梁的手机号后,笑问道:“大姐,您贵姓?应该也是教育局的领导吧!”
“我姓李,退休前是人事股长,算不上什么领导。”
“人事股长当然是领导,大姐你太谦虚了。谢谢您啊!”
从四楼下来后,肖院长马上拨打了陈天梁的手机号。
“陈局长吗?您好,我是福利院的肖开新啊,十年前曾跟郑院长到过您家里的,您还有印象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答道:“有点印象,当时你刚刚提为副院长,是为了陈新华的事来我家走访的,对吗?”
“对对对,陈局长好记性!”
“肖院长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省里有个慧康慈善基金会,多年来一直为我们福利院捐款捐物,支持我们的救助工作。近期,他们搞了一个活动,要调查走访一些被收养的孤儿的近况,了解他们在养家的生活学习情况,并据此撰写一份调查报告。
“今天上午,基金会的方理事到了我们院里,查阅了我们的收养档案,确定了几个走访对象,其中一个就是陈新华……您放心,这次走访就是问问情况,十几分钟就够了,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这一段话,是方清荷在车上告诉他说的。
陈天梁再次沉默了一阵,有点勉强地答道:“那你们来我家吧,我和我爱人在家里等你们。”
“您住在公务员小区对吗?”
“对,我住十栋三单元1602室。”
教育局距离公务员小区只有两公里,几分钟就到了。
在十栋三单元1602门口摁下门铃后,门很快就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后,面无表情地从鞋架上拿出两双拖鞋,“啪”地丢到门框内,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客厅去了。
方清荷与肖院长换好拖鞋走进去,看到对面的红木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肖院长立即笑容满面地打招呼:“陈局长好。”
中年男子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欢迎欢迎……肖院长,这位女士就是你说的那个慈善基金会的理事吧!”
方清荷主动伸出手,含笑说:“陈局长好,我姓方,是慧康慈善基金会的理事。今日冒昧登门打扰,是想向您和夫人了解一下你们的养子陈新华的近况。”
陈天梁皱皱眉头,悻悻地说:“陈新华已经离家出走十多年了,我们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两位可能要失望了。”
方清荷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问道:“陈局长家的条件这么好,陈新华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陈天梁“哼”了一声,对肖开新说:“肖院长,实不相瞒:我们领养陈新华不到一年,就后悔了。那小子性格顽劣、毫无教养,从来没叫过我和我爱人爸爸妈妈。我们教育他,他就跟我们顶嘴,甚至粗言野语骂我们。还有,他是个榆木脑袋,根本读不进书,每次考试在班级里的成绩总是倒数几名,搞得我爱人都脸上无光。
“我有时候恨铁不成钢,打他几下,他就到外面散布谣言,说我们虐待他。在他十岁的时候,有一次他跟同学大家,把人家的脑袋打破了。我气不过,打了他几下屁股,结果他晚上趁我们睡熟,偷了我爱人放在抽屉里的一百元钱,跑得无影无踪,从此再没回来过!”
肖院长惊讶地说:“怎么会是这样?陈新华在我们福利院的时候,是最乖最听话的一个孩子,我的同事们个个都喜欢他。另外,他人也非常聪明,四岁时就会背二十多首诗歌,五岁就会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算术题,怎么到了您家里就变得这么顽劣、这么愚笨?”
陈天梁脸色一变,有点愠怒地问:“肖院长,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