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孩子当着外人的面,哭得那么伤心、委屈,陈熙脸上有些挂不住。
“男子汉,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爹以后还能放心把家业交给你么。”
这男人对她不讲情面、精于算计就罢了,反正她就是一个外人,可他对自己的孩子还说这样的话。
柳茹月抬眸凶狠的瞪了陈熙一眼,捂着陈尧的耳朵责备这不会当爹的家伙,“孩子还小,你当他面说什么家业,你希望他将来听你话、孝顺你是冲着你的家业而装的乖巧么?”
男人的面色因她这句话,凝滞了一瞬,紧接着表情也是松动了许多,柳茹月又道,“再说了。”
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揉了揉不明所以的陈尧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许久不曾见面,孩子冲着干娘撒撒娇,怎么就不行了?”
“这时候还无动于衷的孩子,你倒是得担心担心孩子是不是个没感情的白眼狼了。”
陈熙摸了摸鼻子,有些撇不开面子的扬眉,“我就说了一句,你就怼我好几句。”
虽然不知道干娘先前对自己爹说了什么,但都捂他耳朵了,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爹现在说话的语气不复刚才那么冷硬,似是被干娘骂服气了,就得有个人治治爹才对。
在他心里高山一般威严的爹,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撼动,浑身僵硬的陈尧也松弛了下来,彻底的赖在了十娘怀里。
“先吃饭吧,边吃边聊。”柳茹月抬手松开陈尧,先虚请陈熙上桌,又轻柔的拍拍他后背。
两人虽说很久未曾见面,但以前相处默契,陈尧懂事的自己爬上上了桌旁的凳子上。
此刻,罗妈也带着苏子曜出来了。
陈尧看到他,又从凳子上跳下来,围着苏子曜转了一圈,难以置信的摸了摸他的脸,“狗娃?你长这么大了啊!”
苏子曜歪歪头,疑惑的看着陈尧,尔后眼神放光的伸手抱住陈尧,“狗蛋儿!”
陈熙,“……”
我儿子还有过这个名字?
陈尧也想起了曾经,这个名字他可是第一时间被干娘提出来就否定了的,没想到狗娃当初不会说话,却牢记在小脑袋瓜里了。
他得纠正“狗娃别乱叫,狗蛋儿才不是我的名字呢,我叫……”
“春妮儿姐姐!”
陈尧,“……”
陈熙,“……”
原来我儿子还不止一个奇怪的名字啊?
这十娘取名字的能力,真不咋地。
“叫我陈尧哥哥,尧哥哥都行。”
“曜哥哥?”苏子曜又不懂了,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着自己,“我是曜弟弟。”
“你虽然是我弟弟,你也不能用我名字啊,而是陈尧的弟弟,不是尧弟弟。”
“可是我是曜啊,我是弟弟啊。”
两个孩子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半天,柳茹月实在看不下去了,“狗娃现在叫苏子曜,日曜的曜。”
这么一说,陈尧就明白刚才是自己理解错了,小大人一样的点点头,拍着苏子曜的肩头说道,“哦,那我就叫你子曜弟弟好了,你叫我尧哥哥。”
苏子曜可是听话的好孩子,他还记得陈尧曾经抱过自己呢,听话的应下,“好的,尧哥哥。”
小孩子的友谊,就比两个家长的简单多了,交换了新名字,陈尧就帮着小小一团的苏子曜爬上了凳子。
实则还是罗妈在一旁帮衬多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两个孩子欢欢喜喜坐一起。
看着儿子有了干娘和弟弟,热热闹闹的说说笑笑,看着才像一家人似得,对着自己就礼仪俱全、不苟言笑,做足了他曾经教导的处世之道,可陈熙心里就是不舒服。
这一顿饭,滋味是好的,氛围也极其温馨,唯独陈熙觉得自己在里面格格不入,融入不进去。
柳茹月帮陈尧夹一筷子菜,陈尧也会帮她夹一筷子菜,甚至还会给旁边那孩子夹一筷子菜。
哪怕是年龄小小,手不够长,够不着菜的苏子曜,也会尽其所能的将自己跟前的鸡蛋羹舀一勺子放陈尧碗里。
原来一家人吃饭,是这样吃的么?
可是,互相夹菜,得多脏啊,不会吃到别人的口水么……
其实柳茹月是准备了公筷的,但三个人一起逃难似得走了几个月,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饼没你一口我一口的啃过?什么粥没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过?
三人之间,自是没那么讲究饭桌礼仪的。
“咳咳。”陈熙的咳嗽声,只引得陈尧看了他一眼,与他平时说教八分像的说道,“爹,您若是不舒服,得背过身咳嗽才行,我们在吃饭呢。”
这爹没法当了,他是身体不舒服么?他是心里不舒服。
柳茹月哪会不知道陈熙在别扭个什么劲儿,不就是看到自己儿子和“外人”更亲,闹别扭了么。
面对外人毫厘必争的时候,口若悬河。
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却像个撬不开嘴的河蚌。
来者是客,再说,柳茹月也希望陈尧在家能过得好,这两父子的关系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也没增进多少,她没办法天天照应到干儿子,也不能随着性子看两人的热闹。
“怕是菜辣了些,呛着了,多口水吧。”柳茹月拧起茶壶,给陈熙倒了一杯凉茶,递到他跟前。
“是了,就是呛着了。”为了挽回在儿子跟前的颜面,陈熙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陈尧才不信呢,他们是湘人,与蜀地的人一样能吃辣,这些菜还没家乡菜辣呢。
但他也聪明的没说什么,埋头逗苏子曜软萌萌的叫自己哥哥还有趣些。
以前子曜弟弟还小,还不能说什么话,现在一年未见,已经能说的有模有样了,“弟弟真聪明,哥哥给你夹豆腐脑花,补脑,以后还会变得更聪明。”
被儿子无视个彻底,陈熙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让陈尧带着子曜玩,陈熙还有重要事和十娘说,这次上门拜访,可不单单是为了陈尧见干娘。
天南地北的扯了一通后,陈熙终于步入正轨,“听说辰王经常邀芸瑛坊的廖仙儿姑娘进府表演。”
这人所图不小呢,辰王的事情能是一介商人能打听的?
柳茹月道,“上次说得很清楚了,芸瑛坊并不是十娘的产业,里面的姑娘与什么客人交好,我并不是很清楚,也没向芸瑛坊老板莺歌打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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