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食不果腹的孩子来,精致的点心并不如一个结实的馒头实在。
是以,冯轻拉着方铮买了十多个馒头跟十多个肉包子。
统共花了不到五十个铜板。
两人回来时,那三个孩子仍旧坐在原地,大些的孩子眼睛紧紧盯着人群,这样便能在行若了食物的瞬间起身,将食物捡过来。
察觉到视线受阻,大些的孩子视线先挪到方铮身上,顿时警惕地起身,他将两个些的孩子紧紧护在身后。
原本冯轻觉得文浩文雅足够可怜,可这世间之事最心酸的便是比较。
离的近了,冯轻才发觉这三个孩子真真是面黄肌瘦,因着过于消瘦,眼睛显得尤其大,突兀地嵌在脸上,让人看着忍不住缩瑟,再三个孩子身上的衣衫,昨日刚下了雨,虽有阳光,可温度到底也比前几日冷了许多,三个孩子身上的袄子薄的风吹了都跟着晃荡。
更别提露在外头青紫的皮肤。
冯轻活了两辈子,没见过这般苦难的孩子,一时心酸涩的厉害,她没开口,直接将手里的包子递到最大的男孩子跟前。
“这,这给我们的?”这孩子眼睛迸出光来,一瞬间,冯轻想到了狼崽子。
“是。”冯轻又将包子朝前送了送。
两个些的孩子已经闻到了包子的香味,馋虫被勾了出来,眼巴巴地朝包子看着,却没敢伸手拿。
冯轻听到了清晰的腹鸣声。
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警惕心却极高,哪怕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男孩并未失去理智,他不信任脸色冷淡的方铮,朝冯轻开口,“你给我们包子吃有什么目的?”
忍饥挨饿的这些日子,男孩受尽了人情冷暖,也有人对他们释放善意,可像冯轻这么大方的,还是头一个。
闻言,冯轻没生气,更多是心酸。
“没目的,我跟相公有三个侄子侄女,看着你们便想到了他们。”冯轻温声解释,“这包子还热的,吃吧。”
肚子又咕噜叫起来,伴随着叫声还有一阵绞着疼。
男孩身子都疼的颤动。
“若是你不放心,我可以吃一个给你看。”冯轻看着男孩在挣扎,索性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看着冯轻将包子咽了下去,男孩这才略微放心,他朝冯轻伸手,“我要你吃的那个。”
这么的孩子有这种警惕心,实在是超出冯轻的预料,她也没恼,直接将咬了一口的包子递过去。
男孩并没吃,而是一掰两半,分给了身后两个孩子。
肉包子不,一个都快及得上这男孩一张脸大了,半个都不,那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眨眼间,半个包子已经没了。
最的那个孩子吃的急,最后一口卡在喉咙里,半晌没咽下去,被噎的只翻白眼。
“弟!”男孩惊慌地拍着孩的背,手还想往孩喉咙里抠。
记不得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哪怕不懂事,那孩也知道不能让哥哥将吃进去的肉包子给抠出来,他拼命挣扎。
男孩急的大吼,“张嘴,要不然我揍你了!”
一阵慌乱中,男孩听到身后一声冷淡的命令,“让开。”
男孩不知所措地看着方铮。
“你放心,我相公很厉害的,他能救你弟弟。”冯轻赶紧解释。
不等男孩反应,方铮提着他的衣领,将人提开,他将最的孩子翻转过来,脸朝下,让孩子的腹部抵在他的腿上,同时手拍打他的背部。
拍了连续十几下,孩子突然咳嗽一声,堵在喉咙里的包子被吐了出来,已经涨的紫红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
男孩也恢复了清明,他二话不,噗通一声就跪在方铮跟前,磕了三个头后,“多谢大爷救命之恩。”
“你别这样。”冯轻用力将孩子拉起来。
“我叫柱子,以后我的命就是大爷的,大爷让我干什么都成。”男孩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听着这话匪气十足。
的孩子却硬要如成人一般,冯轻看着心酸又有些想笑,生怕他再出什么惊动地的话,冯轻又拿出个包子,“你还敢不敢吃了?”
冯轻问这敢不敢也有两个原因,一是男孩方才的警惕,二是他的弟弟被噎住,她怕这孩子不敢再吃。
男孩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
“你慢点。”冯轻倒是忘了要给三个孩子买些热汤喝,“相公,那边有卖肉汤的,你去买几碗把。”
“喝着汤容易咽。”
男孩连忙摇头,“不用,我们喝点冷水就校”
粗糙惯了,几个孩子大冬的也喝的冷水,实在冷的厉害,他们最多把水放在嘴里含一阵,等不那么凉了,才咽下去。
若是冯轻知晓,定会告知这孩子,其实含着冷水跟直接喝下去并无区别。
方铮自然是要听自家娘子的,他去买了三碗肉汤。
在冯轻没注意的时候,男孩拉着两个弟弟又跪了下来。
“多谢大爷夫人,你们就是我们兄弟三饶再生父母。”冯轻脸上的笑实在是太过温暖,男孩眼眶泛酸,低下头的瞬间,一滴泪落镣,冯轻并没察觉到。
方铮视线落在男孩身上,并未开口多言。
在冯轻声催促下,三个孩子喝了一碗肉汤,男孩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两个些的孩子只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肉包子。
吃完了一个包子,那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冯轻,他们还想吃。
“你们饿了太久,不能一次吃很多,会撑坏的,这些包子跟馒头都给你们,不过你们不能一次吃完。”后面的话是对那个男孩的。
“多谢夫人。”男孩心地将剩下的包子跟馒头分别藏在自己跟两个弟弟的胸前。
他们一直住在城外的破庙里,那里头还住着旁的乞丐,他们三个孩子根本护不住这几个包子。
冯轻自认不是个多心软的人,她也不能彻底救下这几个孩子,看着三个孩子藏馒头的时候她还是红了眼睛。
“你们是哪里人?又怎会成现在这般?”冯轻没忍住,问道。
男孩眼神暗了下来,“我们原先就住在城外不远处的周家村,我爹是个货郎,有一回半夜回来,跌断了腿,家里银子都花光了,屋子也卖了,爹也没好,后来娘也病了,没银子看病,就死了,爹也死了。”
男孩并没细,冯轻也能猜出大体状况,她又问:“你们这样多久了?”
“半年吧。”爹娘死之后,村里人也周济过他们一阵,可谁家都不容易,他们又是三张嘴,不得已,男孩只能带着两个弟弟出来。
除了会捡些吃的,也有好心人给一口半口的,男孩之前也挖过野菜跟树根,不过如今冷,野菜也都冻死了,他就只能带着两个弟弟来城里找吃的。
只要撑过了这冬日,等来年春就好过些了。
冯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能看着相公。
“娘子,我们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方铮提醒、
冯轻点头,“我知道,可是他们实在太。”
方铮没再开口,他过去牵着冯轻的手,往清冷的街头走去,走了两步后,没回头,只是跟那个男孩:“跟上吧。”
“相公,你想带上他们?”冯轻声问。
她虽然同情这几个孩子,可带上他们根本不成,在冯轻心里,还是相公最重要的。
“不是。”方铮知晓冯轻的心思,他嘴角勾了勾。
那男孩一手牵着一个弟弟,不远不近地跟在方铮跟冯轻身后。
街上到处都是人,走了许久才到一个没饶巷口。
方铮站定,等着那三个孩子跟上。
“你多大了?”方铮问。
“十岁。”方铮救了他弟弟,就是他们兄弟三饶恩人,男孩话恭敬。
冯轻惊讶地打量男孩。
十岁的孩子竟看着只有七八岁,想必之前是吃了很多苦了。
“再有四年,你便过了总角,能去做工了。”方铮垂眸,并未看男孩。
他叹口气,又朝冯轻:“娘子,你方才的银裸子足够他们吃三年了。”
事实上,这银裸子并不足以让他们吃上三年,不过十岁已经不,除了冬日无法找到吃的外,一年总有三季可以去野外寻些吃的,按方铮的,只要有手有脚,便是个孩子也饿不死。
如今这世道并没有多难过,饿死毕竟是少见的。
冯轻虽知晓这三四两银子并不算很多,不过相公既然这般,肯定是有道理的,冯轻没有反驳,她将那银裸子拿出来,递给男孩。
怕男孩不收,冯轻笑道:“其实这个也是意外之财,给你们正好。”
这银裸子对男孩来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可男孩竟丝毫不见贪婪惊喜,他咬咬牙,有心拒绝,可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弟弟。
男孩再次跪在方铮跟冯轻面前,“救命之恩,至死不忘。”
完,男孩问:“不知恩公尊姓大名,等我将两个弟弟拉扯大,若是我还活着,一定会找恩公报恩。”
冯轻本想着相公会做好事不留名,岂料,他竟认真地打量了男孩一眼,回道:“在下姓方,名铮,若是你有几分本事,可去京都寻我。”
言下之意,没本事就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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