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在福回来时，已经是傍晚。

　　付尤回到他外公外婆家，小卖部里面只剩下宁加一和宋梅。

　　二人好不容易把宁在福给盼回来了，结果，宋梅左等右等，迟迟不见老头子开口说话，她故意用手敲桌面，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嘴上问：

　　“你去了那么久，警察到底是怎么说得啊？”

　　宁在福叹了口长气，抬起手放在桌上，嘴唇像是鱼一张一翕，只不过没有发出声音。

　　半晌后，他叹息几声，“火是育才那娃娃玩火烧到咱家地毯了。娃娃只说是不小心，监控里头看得可清清楚楚，警察同志们也都不傻。

　　不过嘛，孩子不满十四岁，谈不上犯罪。加上王城他赔偿我们家所有的损失，还在警察面前保证以后会教育好孩子。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我也没有追究，就这样吧，毕竟没有人受伤总归是好事，赔偿就赔偿吧。”

　　宋梅越想心里面越是闹得慌，王育才那孩子再调皮也不会皮到在自家楼里面放玩火，现在是没事，万一真出了人命，难道就要自认倒霉？

　　“就单单我们家烧了？王城跟咱们家挨得挺近，一点都没事么？”

　　这也是困恼宁在福的地方。

　　“嗯，就咱们家被烧得精光。那晚北风刮得大啊，咱家也确实倒霉。”

　　宋梅心想：这种事碰上就是碰上，再恼也没用。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咱们也就不想了，老头子，你换件衣裳，我们去刘翠家吃饭。”

　　宁在福刚准备问什么，转头想起来，之前早已约好，于是闭上嘴巴，起身去取衣服。

　　刘翠病好后听说宁家着火，险些晕倒，这会儿看见一家三口安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嘴上一直念叨：福祸相依啊。

　　老人家吃完饭喜欢唠嗑，一唠嗑就忘记时间。

　　肖晓拉上宁加一去自己房间，门一合上，她就背靠在门上，冲着宁加一努了努下巴。

　　“你真没事吗？”

　　“手有点骨折，其他都还好。”

　　肖晓不明白，明明是发火了，怎么倒是伤到了筋骨，听宁加一说起事情经过，她若有所思点头：

　　“原来是那小兔崽子啊，呵呵，别说你们了，就是我都有点怕他。”

　　宁加一怔了几秒，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肖晓。

　　“是真的，我和阿九刚刚搬来这里，就被那小兔崽子给耍了，我见过胆大的，但把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的孩子，他是第一个。”

　　听她这么一说，宁加一虽不知具体发生什么，但完全赞同。

　　“他就住在我家对门。”

　　肖晓撇嘴摇头，“对付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一定要狠。”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门外，宋梅喊着宁加一大名，随后一家人离开。

　　夜间的风

　　一天比一天冷。

　　小卖部被一道窗帘隔成两个部分。

　　宁加一现在只能够在手机上码字，开大灯的话，影响爷爷奶奶休息，她摆上小夜灯，在被子里面打字。

　　次日清晨。

　　一家三口锻炼后回来，各自草草吃了几口馒头，配上一杯自己冲泡好的豆奶，足以填饱肚子。

　　太阳从地面线冉冉升起，投在地面上的日光逐渐清晰，温度也随之慢慢上升。

　　不多时，姚金两手拎着大包小包，还有大箱小箱吃的喝的，还有一些用的东西，站在楼道口吆喝宁在福。

　　“你这是做什么啊？”

　　宋梅随后走出来，站在宁在福身边，指着堆在地上的东西，“姚妹儿，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姚金起初也不说话，眼泪汪汪的握紧宋梅的手，眼神示意她有话进去说。

　　宁在福和宋梅还没咽下那口气，但地上的东西确实妨碍了他人。

　　再者，也不好把人赶走，两人把东西移到了花坛边，最后才带着姚金进小卖部。

　　“好姐姐，我家孙娃娃皮实很，也不知道那颗脑子每天都在想什么鬼东西，我这个老东西从前就管不住，现在腿脚不好，愈发管不了。”

　　姚金不说，宁宋二人也早已看出来，从前住在一个镇子上的人，谁不说王顺才家儿子已经无药可救，以后迟早要吃大亏。

　　“娃儿住在王城家，你管不了，他也管不了？”宋梅反问。

　　姚金一听到王城二字，眼神涣散，眉头直皱，脸上的皱纹就跟那一对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似得，往下坠，底下就好似一潭深渊。

　　宁在福和宋梅对视了几眼，见姚金不吭声，继续说：

　　“当初也是王城要照顾你家两孩子，养孩子容易，教孩子难，育才这娃现在敢玩火放火火还不承认，等他再大了，还敢做什么呢？”

　　姚金嘴角同眼角逐渐下撇，浑浊不清的老眼睛溢出泪水，两手用力拍打自己的大腿，边哭边喊：

　　“我也愁啊，怕啊！我的好姐姐好哥哥哟！

　　要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没有被……哎，我可怜的儿子啊，我可怜的孙娃娃，都是命，命啊！”

　　宁在福没听懂，宋梅也没有听懂姚金的话。

　　“宋姐，外面的东西你们一定要收着，要不是我家孙娃娃干那种缺德事，你们也不会这样，算我求你，求你们收下，我这心里才踏实一点啊。”

　　姚金说话间，王育才又翘课了，背着崭新的书包在外面追一条流浪狗。

　　宁在福和宋梅送姚金出门，三位老人亲眼目睹，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竟然会试图用绳子勒死一条无辜的狗。

　　“你赶快把手松开！”

　　宁在福怒火冲冠，走过去就揪住王育才的衣领子，呵斥他。

　　“我

　　不松，臭老头，你才是把你手松开。”

　　“松不松！”宁在福用另外一只手揪住王育才的耳朵，“赶紧松了！”

　　“哼，奶奶，这个坏老头他欺负我，你快来救救我啊。”

　　宋梅转头看向姚金，观察她是什么反应。

　　“奶奶，好疼啊，我耳朵就要掉啦，呜呜呜呜。”王育才开始装可怜，假哭。

　　“宁大哥，我求你了，赶紧放了孩子吧，孩子耳朵还是嫩耳朵，当心揪坏了哦。”

　　“你这不是爱孩子，你是害了他！”宁在福吼姚金。

　　姚金心疼得跟掉了块肉似得，轻轻柔柔摸王育才被揪红的耳朵，转头责怪宁在福：

　　“那是了，不是你家孩子，你肯定不心疼了，我们家娃娃没爸没妈的，我这个奶奶多心疼有什么不行的。孩子嘛，追着狗玩也正常，走，育才，奶奶回家给你做炸鸡吃。”

　　姚金说完，取下孩子肩膀上的书包，牵着孩子的手，走向十四栋楼道。

　　王育才趁着奶奶去厨房，他一个箭步冲进房间，打开电脑玩游戏。

　　等姚金炸好鸡柳，一根一根摆在白瓷盘内，送到孩子房门口。

　　“娃儿啊，奶奶给你炸好了，你出来趁热吃吧。”

　　“我忙着呢，你放在外面，待会儿我再吃。”

　　“你最爱的鸡柳，趁着热乎赶紧吃了，放凉就不酥了。”

　　“老婆子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现在很忙，你别说话了！赶紧滚吧。”

　　“好好，奶奶不说了。”

　　姚金反身把一盘鸡柳搁在餐桌上，还盖了网盖儿。

　　姚金爱打牌，哪怕腿经常痛得要去打针，但依旧不妨碍她去麻将室。

　　她前脚走，王育才下一秒推开房间门，麻利端上鸡柳，腋窝夹着冰可乐，左手还拎着满满一袋薯片辣条之类的嘴零，回到房间，边吃边开黑。

　　一个小时后。

　　王城和他老婆叶晓丽一起回家。

　　两人在客厅沙发上腻歪了几分钟，衣服就快脱光见底了。

　　这时候王育才突然从房间出来。

　　王城一个激灵坐起来，下意识用自己的衣服挡住老婆上半身。

　　大概有一分钟，两位大人尴尬到要死，而王育才偷偷摸摸在被窝里面看过不少成人片，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照旧往洗手间走。

　　叶晓丽伸手用力拧王城腰上的一圈一圈肥肉，丢去一记白眼，拿上自己的衣服回房间。

　　王城硬生生把那股欲望憋回去，穿好衣服走坐在沙发等王育才出来。

　　“知道今天星期几？你这会儿还在家做什么？”

　　“不是你说我不想上课就可以直接回家吗？”

　　王育才没有用正眼去看王城，正要走，被王城拉住，摁在沙发上。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

　　么时候，还有人盯着你，你要是再惹事，我可保不了你！”

　　“切，反正我也不怕！”

　　“你不怕我还嫌丢人！胆大包天的狗东西，连火都敢放，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王育才一脸“我无所谓”嗤笑几声，双手合十放在后脑勺。

　　“还不是你教的好，告诉我男人要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

　　王城正要说话，叶晓丽走过来，站在茶几旁，冲着丈夫使眼色。

　　“刚刚你们还没做完，你应该不舒服，继续吧，我不会再出来了。”

　　叶晓丽非常不喜欢王育才这个孩子，他还没有进房间，就直言：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住在这个家了吧！”

　　王育才扭头冲着叶晓丽，打了个鄙视的手势，“我也不想看见你这种恶心的女人！”

　　“王育才你赶紧进去！”

　　王城起身，单手掌住妻子的肩膀，“别跟孩子计较，我们出去吃饭，不管他。”

　　“好，听说附近有家新开张的餐厅，我想去尝尝。”

　　“好，只要是你想的，我都满足你。”

　　“老公你对我真好，我去换一套衣服。”

　　王城觉得叶晓丽身上的套裙就不错，拉住她的手，“不用，你已经很美了。”

　　“不行，这件还不够洋气，我昨天刚买了一套衣服，我去穿给你看看。”

　　叶晓丽一转身，王城手机屏幕亮了，他看过消息后，脸色顿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