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兵荒马乱
只是,宁簌的话刚吞吞吐吐地说完这推辞的话,便听江蕴那清润的嗓音紧接着落下:“眼下我并无其他杂事,同夫人和姑娘小叙,却也是并不打紧的。”
他生得好看,言行举止又恭谦,丝毫没有世家子弟该有的张扬跋扈,直令云氏心里头多了几分好感。
云氏连连点头,笑容可掬:“哎……世子这边请……”
说着话间,两人便径直往府内而去,在后头看着他们笑意在脸的宁簌,简直都要傻眼万分。
前几日,她阿娘不是还在和她说,江蕴这般待她殷勤,恐是对她心思不纯吗?
可眼下她这一副对人亲热到不行的神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呆怔了片刻,宁簌这才恍然醒神过来,她提着裙摆急急追上前去。
都怪江蕴这美色误人!
……
正堂内,婢子们端上了茶水。
宁簌甫一进来,便瞧见的就是云氏和江蕴举杯,相谈甚欢的模样,她阿娘面上止不住的笑容尤甚显眼了些。
不知情的人,可能还要误以为这是她阿娘对不知哪里坑蒙拐骗拐来的女婿,越看越满意一般……呸呸呸。
宁簌连忙唾弃地摒弃掉了自己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她连忙迈步进去落了座,她还不曾组织一下言语说些什么,便听云氏喊着她。
“簌簌,快过来,再郑重地对世子道声谢。”
宁簌看着她阿娘眼里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开怀笑意,心里头只越发地纳闷――她从大理寺回来也有数来天了,无论怎么安抚她阿娘,都不能令她郁结的心稍稍放松些许。
可这江蕴……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她阿娘笑得这般开心?
只是她才过去,闻言的江蕴却站起了身来,轻笑着对她阿娘道:“宁夫人若还这般犹言见外,倒是令蕴不敢再久留了。”
听着江蕴言外之意要走,云氏这下可怎么坐得住,她本就对这个恭谨谦谦的世子颇有些喜欢,不等宁簌高兴地要把人迎出去,她便也忙站起了身来,连连道:“好好好,我便不说这些客套的话了,世子快坐下。”
说着话,云氏又给杵在那儿的宁簌使眼色,宁簌却是看不懂她的眼神,一脸的茫然不解。
“这孩子,平日里多是机灵。”
瞧见了她眼底的迷茫,云氏嗔怪了宁簌一声:“快过来,同世子聊聊天。”
“你们年轻人啊,自然志趣相投,我便不跟着掺和了。”
云氏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她领着侍女们离开了正堂,空留宁簌同江蕴大眼瞪小眼。
一时有些分外地安静。
“哈哈……”
宁簌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她本意是要打破这诡异安静的氛围,哪料到这笑声实在是有些勉强,连她自个儿都听不下去了。
宁簌忙不迭地扯开了话题:“世子,突然来此是为着何事啊?”
夏芝那丫头也真是,令她以为是大理寺的魏知景前来,害得她和阿娘平白虚惊一场,还脑补过甚。
幸好……没在江蕴面前丢了形象。
宁簌暗暗心道。
不过……江蕴这般上门来,身后又跟着大理寺的那群衙役,他是打着大理寺的名号前来呢?还是魏知景托付给他了什么事儿……
暗暗思忖间,江蕴已然轻轻一笑道:“姑娘不必过于忧心。”
“蕴此次前来,是为着绢绫坊之事不假,却也只是想着让宁姑娘配合蕴,来查查这其中内情。”
眼前的男子话语声蕴藉徐徐,也并无追责的神态,宁簌的那颗心总算是落定了大半。
她坦然道:“这是自然的,我定然会配合世子行事。”
宁簌微垂了睫眉,心下了然。
看来,这事应当是乾元帝授意过了的,否则,魏知景怎么敢把这等子归于大理寺查的案子,随手交给江蕴去查?
只不过……
宁簌想到了一事,她还未曾同旁的人说过,就连她阿娘也不知晓。
心下的念头未落,心绪不过辗转了几瞬,宁簌便有了试探的说辞:“不知世子……能否透露于我,绢绫坊沾染上的麻烦,可是异常棘手?”
她曾记得,绢绫坊出事那日,她从西街回来后,江蕴曾命人到宁府,告知于她绢绫坊出事是与北垣城有关……
那么江蕴他到底只是查到了绢绫坊的事,还是查出了布匹庄子里头的秘密呢?
当初布匹庄子出现了北垣城才会有的燃焉草,宁簌便心觉不妙,后头令庄子的管事崔管事暗查,这才揪出了隐蔽在庄子里数年的北垣城暗探。
但随着那探子咬毒自尽后,宁簌只觉得这事儿并不能公诸于广众之下,便命崔管事隐瞒了起来。
即便此事天知地知,她知崔管事知,并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可她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如今细细回想,她可算是知道自己当初仍觉忐忑的地方在哪儿了。
这世间位高权重的人多的是,养的探子自也不比这北垣城的密探逊色,当初她清查布匹庄子时又称得上大张旗鼓,若被有心人好好去查探一番,必能发觉她庄子里的秘密。
她当初遮掩这个真相,为的就是怕到时候布匹庄子牵涉北垣城暗探这事儿,会引来帝王家的忌讳,恐被人除之而后快,这才选择了秘而不宣。
只是……
眼下猜测着江蕴可能打听到了她布匹庄子的这事,宁簌便有了些后悔了起来。
这般地压下事实不公之于众,反倒令人觉得她做贼心虚极了,会不会……江蕴实则也是对她这般地看法,今日前来也不过是试探于她?
宁簌思来想去的,她忍不住回过神来想去看看人脸上到底是什么神色,会不会有什么端倪时。
她这才一抬头,目光便跌进了一双沉沉如清渊的眸子里,对方似是并未料到她突然把视线投过来,迎上她的目光的那瞬时。
宁簌竟然感受到了那双清敛的眼眸中,有些掩饰不住的一丝急促情绪。
像是……
像是什么呢?
词穷了一会儿,宁簌想了好片刻,才忽然想到。
就像是在瞧见自己心上人看过来时,那一瞬间的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