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一个半多时辰的蹴鞠赛终于结束了,但其遗留下来的影响经久不衰。
若问最近明州府街头巷尾、茶楼酒馆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就连在街头玩耍的幼童都能告诉你,绝对是官府前不久举办的蹴鞠赛。
不仅是当地百姓热议,连路过的行商也津津乐道,不厌其烦地听着说话先生一而再再而三地表述当日的比赛盛况,其中知府护卫队和赵家队伍的比赛最受欢迎,不管听了多少遍,都有人满心崇拜地赞道:“果然不愧是知府大人的护卫,这般英勇神武,连赵家蹴鞠队都多有不及呢。”
赵家蹴鞠队此前在明州府非常有名气,算是稳居榜首的常胜将军,现在在知府护卫队的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大家一点儿也不觉得失望,反而觉得知府御下有方。
一片赞誉之中,也夹杂着零星不和谐的声音。
就比如说现在,有一个面目普通的男子唱了反调:“知府以权谋私,挪用官府的地做私用,这文化广场建立起来后肯定要牟取暴利的。你们难道不知,那蹴鞠场是需要十个铜板的入场费的。”
十个铜板?
在场的茶客无不嗤笑,有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反问道:“这位后生,你坐在茶舍喝茶,花费已经不止十个铜板了吧?”
男子被哽了一下,犟着脖子说道:“这茶水至少是喝进我的肚子里了,总比去看那些不知所谓的蹴鞠赛好。”
“那你就别去呗。”
立马就有人怼了回去:“你不想看,多的人想去看。前日我只是来晚了一步,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于是我便与好兄弟一块爬墙偷看,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大家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问道。
说话的小少年举了举缠着纱布的左胳膊,一脸的自豪:“看到了没有,我的胳膊就是看蹴鞠赛的时候摔断的!蹴鞠赛太精彩了,我和好兄弟都忘记趴在墙头了,一个劲儿地击节庆贺,一不留神就从墙头摔了下来,我摔断了胳膊,好兄弟摔断了腿。哈哈!”
众人无语之。
白胡子老头摇了摇头:“年轻人啊,这有什么好自豪的?幸好只是摔断了手脚,若是有了生命危险,岂不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委实不孝了些。”
小少年好脾气,被外人如此教训也不气恼,反而嘿嘿一笑:“这不是没什么大事么。我这胳膊还是知府大人请来的大夫亲自包扎的,宁国夫人离开前,还来安置伤者的帐篷探望了我们呢。”
“宁国夫人?!”大家立马激动了:“小子,你见过宁国夫人了?快与我们说说吧。”
连那白胡子老头也不摆架子了,好奇地看了过来。
小少年赚足了关注,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宁国夫人是个慈和的人,长得和庙里的观音菩萨似的,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贵人呢。她一来帐篷,也不批评我们,而是温声细语地与我们陈明利害,告诫我们日后不可置于险境。当她得知我们喜爱蹴鞠时,还鼓励我们参加日后的蹴鞠杯赛呢。”
大家对他的好运十分羡慕,这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居然能蒙夫人青面,他们都没机会看到呢。
甚至有人突发奇想,出了歪主意:“如果我下次也爬墙头摔了,夫人和知府大人是不是也会来探望我?”
大家被说得心中一动,竟是认真地思考起这个可能性来。
小少年一脸无语,刚刚还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不稳重的人,和现在一脸遐想的人,真的是同一批人吗?
“你们别瞎想了,日后你们大概是没机会爬墙头了。”
小少年非常无情地打断了他们的瞎想,说道:“夫人说此前是她思虑不周,没想到会有人爬墙。日后知府会让衙役拉起警戒线,寻常人等不得爬墙架云梯,若有犯者,一经抓获必定严惩不怠。”
大家只好一脸遗憾地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等到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下来,他们才想起小少年方才的话中还有一个重点:“官府日后还会举办蹴鞠比赛?你也能去参加?有什么要求吗?”
一提起这个,小少年就得意起来:“夫人提前与我说的,她说日后官府会举办一场蹴鞠杯赛事,只要是良民都可以组建蹴鞠队参赛,各队伍角逐冠军,冠军的奖励十分丰厚,至于有多少嘛……”
“多少?”大家如愿地问了起来,神色十分急切。
一旁的说书先生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
常年听说书,已经深得说书精髓的小少年卖足了关子,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保密!”
众人:“……”
白胡子老头实在没忍住,把他当作自家孙子般给了个爆栗:“你这熊孩子,怎么能逗人玩呢。”
小少年无辜地捂着额头哀嚎:“我可没有逗你们,宁国夫人就是这般与我讲的。我也不知冠军的奖赏是多少嘛。”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的是,正是因为在宁国夫人那儿受到了伤害,所以这才来伤害别人的。
大家被噎了一记,若是小少年故意卖关子他们还能敲个爆栗,现在换作宁国夫人,他们还敢去敲宁国夫人的爆栗还不成?
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亵渎呢。
大家齐齐抖了抖身子,白胡子老头甚至还吹捧了一句:“宁国夫人性子真活泼。”
大家赞同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活泼了若是不活泼,何至于去逗弄一个小孩子呢。
大家看了看小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起了话题,大家就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有关于接下来的蹴鞠杯的,也有关于知府大人和宁国夫人的……无论哪一项都话题十足,足够他们聊上十天十夜都不带重样呢。
至于最开始发出不和谐声音的男子,早就被众人有意无意地忽视个彻底,他发现没有了发泄的空间,也悻悻地起身离开了。
在场的茶客正聊得热火朝天,除了说书的先生,无人注意他的立场――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谁会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