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大哥,你回来了。
崔兄终于回来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崔世宏、崔维桢和王君慎纷纷翻身下马,被众星捧月的崔世宏笑着对众人拱手,先是对本地父母官说道:怎敢有劳李大人迎接,李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回头崔某设宴向你道谢。
李知县一脸的受宠若惊,连道不用,视线又落在王君慎身上,这位是太、原王氏的王族长吧,幸会幸会,我乃本地知县,姓李名知行,久仰王族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对于这种巴结世家的小人物,王君慎见得多,虽然心中不屑,脸上依旧一片温和,李大人过誉了,不过是一介富贵闲人罢了,不敢担李大人的礼,这位是我外甥崔维桢,今年的金榜状元,如今在翰林任职。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他身旁身长玉立的青年,那股卓然清贵的气度,当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崔世昌。
李知县神色更是郑重,虽然他和崔维桢都是正七品,但京官向来比地方官高一层,崔维桢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又是世家贵公子,是平民出身的他望尘莫及的。
于是态度愈发恭敬热情,久仰崔翰林大名,下官有幸看过崔翰林大作,实在自愧弗如,更别说崔翰林连陛下都称赞过的须弥画,真真让人心生向往,不知余生是否有幸看到崔翰林的真迹。
这人拍马屁的功夫也是没谁了。
崔维桢虽然不喜,但也不至于摆脸色,客气地说道:李大人客气了,在下才疏学浅,当不得李大人盛赞。如果李大人不嫌弃,在下有一副新作的须弥画,可以赠送李大人赏玩。
李知县顿时大喜,他虽然不在京城,但也知道崔维桢如今一画难求,一幅画被炒到一千两都有,现在能够得到他的真迹,真是赚了!
他连连道谢,热络的样子看得崔世宏心中微微蹙眉,不过为了他一族之长的面子,并没有做出什么抢风头的事情来。
只是他不做,并不多别人不做。
比如说与他有仇的崔四崔世怀,阴阳怪气地说道:维桢你可算愿意回来了,你这位少年天才难请得很,去年我千里迢迢地去请你回来,你还不愿意,非得需要大哥出马才愿意回来,你这架子未免太大了吧。
四下俱是一静,李知县尴尬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道崔家内部不平静,也不想掺和进去,连忙找借口溜掉了。
崔维桢没在意李知县的去留,对于崔世怀的讽刺依旧从容,侄儿年轻需要潜心温读诗书才没回族里,让四伯白跑一趟了。对了,听闻蕴哥去年受了重伤,不知如今身体可曾康健?我从京城带了不少药材回来,正好可以给蕴哥用。
崔世怀眼睛立马就被气红了,指着崔维桢愤怒地说道:崔维桢,你别假惺惺的!我家蕴哥儿身上的伤说不定就是被你设计的,现在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才不屑你的好心,谁知道你的药材里放着什么!我家蕴哥儿还要命呢!
四哥,你过分了!
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相貌约莫三十余岁的男子,此时不悦地说道:蕴哥儿是与人争风吃醋才被打伤的,维桢远在临西县,如何与此事有关?你莫要信口雌黄冤枉人。你一个长辈,也好意思欺负五哥的儿子,真是丢人!
好啊,老六,我就知道是你。
崔世怀冷笑,五弟生前对你最好,你也是以五弟唯首是瞻,现在五弟死了,你倒是跪舔起他的儿子来了。我家蕴哥儿肯定是你们联手干的,崔维桢在临西县没有动手,但是有你这个马前卒在清河,有什么做不了的?
崔世宏被这么提醒,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看向崔六崔世辉的眼神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神色。
崔世辉冷冷一笑,胡说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四哥怎么像个丧失理智的疯狗似的胡乱咬人,你自家儿子不修德被人打,还怪起自家兄弟侄儿来了。若是四哥不服,尽管找族中长老来辨一辨,看看长老们给不给你做主!
提起族中长老,崔世怀脸色骤然难看。
崔氏子弟享乐之风盛行,有出息的没几个,长老们对崔维蕴为首的几个膏粱子弟不知有多痛恨,恨不得把他们逐出崔家,免得败坏崔家上百年的名声,若是闹到他们面前,肯定落不到好处。
别说崔世怀怀疑是崔维桢下手,就算真是证据确凿,为了拉拢这位族中最有出息的子弟,说不定连高高拿起,轻轻放心爱都有。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岔至极,怨恨地看了崔维桢一眼,冷笑连连,现在有了靠山,老六终于要抖起来了。原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是我看错了人,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这话也太难听了。
崔世辉见崔维桢要说话,微不可查地冲他摇头,让他不要掺和长辈们的斗嘴,不然就算他有理,到时候也能被挑出不敬长辈的罪名。
他冷下脸,对着崔世宏说道:我自问从未得罪过四哥,现在四哥对我冷言冷语,未免太让人心寒了,大哥,你是族长,你给我评评理,四哥这种行为难道是可取的吗?
崔世宏方才一直事不关己地旁观,这回被点到名,也做不到继续冷眼下去,便板出一张大家长的面孔,对着崔世怀说道:四弟,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七弟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关心蕴哥儿,但也不能因此自乱阵脚,胡乱攀咬,让人看了笑话。
这话看似是指责,但仔细一品,还能听出警告的成分。
崔世怀听清楚他的潜台词,脸色微微一白,立马收敛了方才的怒容,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知道深浅了,大哥,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之前讽刺崔世辉跪舔侄儿,真该让他看看自己的样子,什么才叫做跪舔。
真是讽刺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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