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之后，两条人命在身，他可能就活不了了。

　　他原本想活的。

　　可看到女儿之后，他觉得，看着女儿坐牢，毁了后半生，比死了还难受。

　　那是他唯一的女儿。

　　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女儿不能坐牢。

　　不能被毁了后半生！

　　如果，温漾同意放过他女儿，再给他女儿一笔钱，让他女儿后半生过安定富足的生活，他愿意去自首。

　　他以为，温漾会答应。

　　他看得出，报仇是温漾的执念。

　　哪知道，温漾拒绝了。

　　“不必了，”温漾淡淡说，“看到你如今这样，我爸妈的在天之灵已经得到告慰了。

　　你女儿砸的不是我的事务所，是我们老板的事务所。

　　我没有资格代替我们老板原谅。”

　　“什么老板？”温志鸿猛地抬头，“我打听过了，你口中的老板是你的好朋友，你们情同姐妹。

　　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会答应你！”

　　“你说得对，只要我开口，她一定会答应我，但我为什么要开口？”温漾说，“我对现在的结果就很满意，我为什么要为了我的利益，去损害我老板的利益？”

　　“你……”温志鸿声音颤抖，“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死的吗？

　　你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我害死的？

　　你不想还他们一个公道吗？”

　　“不必了，”温漾淡漠说，“我只需要知道，你后半生会活得生不如死，我就可以告慰我爸妈的在天之灵了。”

　　“你……你这样不对！”温志鸿急得眼睛通红，“你要让世人知道，你爸妈是我害死的，让世人指责我、唾骂我，才是你应该求的公道。

　　只要你放过瑶瑶，给瑶瑶温家一半的家产，我就去自首，把真相说出来！”

　　温漾还是那句话：“不必了。

　　我只需要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可以告慰我爸妈在天地之灵了。

　　你想要的，我不会让你得到。”

　　温志鸿跑来和她交换条件，说明他想要交换的才是他最想要的。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满足温志鸿？

　　她就是要温志鸿求而不得，痛苦一生！

　　“你……你……”温志鸿眼睛血红地瞪着温漾，“瑶瑶是你堂姐！

　　她是无辜的。

　　你不能害她！”

　　“是你害了她，”温漾冷冷说，“是你生而不教，让她以为你有钱，可以替她摆平一切，她才会肆意跋扈，无视律法，把自己送进监狱。”

　　“不……不是的……”温志鸿目光狂乱地摇头。

　　忽然，他的眼睛落在温漾柔白细长的脖颈上。

　　他狂乱的目光更加癫狂。

　　忽然，他猛地起身，蹿到温漾面前，伸手掐住温漾的脖子，怒声咆哮：“既然你不答应，就一起死吧！”

　　温漾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眼睛盯着他：“你想杀我？”

　　“是你逼我的！”温志鸿五官狰狞，双手都掐上温漾的脖子，使出他全身的力气。

　　既然温漾不肯放过他女儿，那就一起死好了！

　　他不允许他大哥活着的时候，他不如他大哥，他大哥死了之后，他的女儿活得不如他大哥的女儿。

　　他把温漾弄死，哪怕他女儿坐牢，他女儿也胜过温漾了。

　　温漾细白的面皮因为呼吸不畅，泛起潮红。

　　她抬起膝盖，用力顶在温志鸿不可言说之处。

　　温志鸿疼得惨叫了一声，掐着温漾的手下意识松开。

　　他踉跄着退后几步，伸手按住疼得他几乎要晕过去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去。

　　温漾咳嗽了几声，抢步上前，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把他踹得倒飞出去，摔倒在地。

　　温志鸿摔地又是一声惨叫。

　　他疼得在地上翻滚，温漾几步跨到他身边，反扭住他的手臂，将他摁在地上，声音冰冷：“温志鸿。

　　杀人未遂。

　　即便你不自首，把害死我爸妈的真相公之于众，你也要坐牢了。”

　　只要温志鸿进了监狱，她有无数种办法，让温志鸿活得生不如死！

　　温志鸿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他喘着粗气趴在地上，惨笑起来。

　　杀人未遂？

　　不。

　　他已经杀了一个人了。

　　他完了。

　　他“嗬嗬嗬”的惨笑，如同患了失心疯。

　　早知今日。

　　呵……

　　早知今日……

　　悔恨的泪水滚出眼眶，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温漾的膝盖抵在他的后腰上，一手按着他的后脖颈，另一手取出手机：“喂，您好，我要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

　　温志鸿被押上警车，温漾也随警察回警局做笔录。

　　会客室有监控，温志鸿的所作所为，无可辩驳。

　　温漾以为，温志鸿肯定会坐牢，心里十分高兴。

　　可等警察审问完温志鸿，温漾才知道，温志鸿在见她之前，杀死了杨素芳。

　　温漾震惊得半晌没能回过神。

　　许久之后，她才喃喃：“他真的是个畜生……”

　　先杀兄嫂，又杀了为自己生了一个女儿的结发妻子。

　　不该说他是个畜生，而是应该说，他畜生不如。

　　大势已去，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温志鸿什么都说了。

　　包括当年他故意破坏他兄嫂所乘坐的汽车的刹车，害他兄嫂车祸而死的事。

　　他将所有他能交代的事都交代了，被警察押着从审问室出来。

　　他头发凌乱，脸色灰败，低着头，脚步沉重。

　　忽然，他意识到他面前有人。

　　他抬起头，看到了冷冷看着他的温漾。

　　“漾漾！”似乎已经麻木的他，像是被人按下了什么开关，忽然激动起来，“我交代了！

　　我什么都交代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自首了！

　　你原谅我，你放过你堂姐！”

　　温漾看着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