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个人一条狗,蹲在东来县的牢房里。
余道林解释了半个时辰,骂了半个时辰,没有人搭理他。
“什么奸细,没个证据就敢说我们是奸细,混账东西,吃干饭的。”余道林口干舌燥,“给你爷爷拿碗水。”
还是没人理他。
“打个盹儿,歇歇。”宁宴拉着余道林坐下来。
余道林嫌地上脏蹲在地上,拢着手依旧咕哝着,金树和旺财在对面正睡得香,一点没受到影响。
“老大,是王大路举报我们是奸细的吗?”余道林琢磨了一下,他们在东来县也不认识别人。
只有王大路了。
难怪今晚会跟踪他们。
“我很好奇,他打算怎么栽赃陷害我们。”举报也要有凭证,空口举报,那衙门岂不是成了私人打击报复的场所了?
余道林点了点头,也十分好奇。
“这里的县衙也不怎么样,将人抓进来不管不问,难道是等到县太爷上衙?”宁宴道。
“估计是。你看看整个牢房,一个看管的人都没有,连子宁县都不如。”
两人聊了几句,下半夜各自寻了干净的地方打了个盹儿。
本以为天亮以后县太爷上衙,就会有人来审他们。
可宁宴这次高估了县衙,根本没有人理他们,余道林又渴又累,还憋着肚子想上茅房。
角落里有恭桶,不说脏臭,是他当着宁宴的面尿不出的,宁愿把自己憋死。
“不用喊了。”忽然,阴暗的隔壁栏房里,有个睡了很久的男子漫不经心地道,“这牢里关了十六个人,十六个都没定罪,莫名其妙。”
宁宴也被震住了,“一直关着的?”
“嗯。”男人坐起来,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最长的关了三年。不过你们想出去也好办,使钱就行,没钱就关到死。”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干哑的笑声。
“朝廷腐败,衙门不作为,这个朝廷是从根烂到底了。苦的还是我们老百姓,命都不是命。畜生死了还能值个钱,人死了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意思哦。”
男人靠在木栏上,与他同牢房的另一个人也接着他的话,“等死吧,咱们没钱就蹲着。”
宁宴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自己见到了了不得的世面,“你们是为什么事进来的?”
“不知道的。”男人摇了摇头,“要是知道,我死了也能当个明白鬼。”
余道林都不敢置信,又开始骂。
“让你们家里人筹钱吧。”男人给他们指一条明路,“钱到位,随时走。”
宁宴点头,转头冲着余道林道:“喊人,问问流程。”
余道林喊了十几声没人来,但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送早饭,一人半个冷馒头,半碗水。
余道林和送饭的狱卒说了。
“我们捕头说了,你们罪重,身份也有不同,一人至少一百两。”狱卒道,“要写信回家吗?给你们送,另加十两跑腿钱。”
余道林拳头攥得嘎嘎响,费劲忍住了怒火,回头看着宁宴。
“我来写。”宁宴似笑非笑道。
狱卒见她爽快,也没哭闹,就取了笔墨给她。
宁宴给柳占写了一封信,信很简单,说她在东来县犯事了,需要三百两赎人。
她写了一半,忽然问狱卒,“狗子要钱吗?”
狱卒一愣,觉得这姑娘好傻,他龇了一嘴黄牙笑道:“狗子就是个畜生,本是不要的,但姑娘爽快,十两吧。”
旺财仿佛对他身价只值十两很不满意,冲着狱卒汪汪汪叫唤。
“它不同意,觉得你羞辱了它。”宁宴用毛笔沾了墨,将三百两划了,改成了四百两。
狱卒没说话,冲着宁宴竖起个大拇指。
“噗嗤噗嗤。”旺财满意了,蹲在地上高兴地摇头摆尾。
宁宴将信交给了狱卒,忽然又想到什么,“既然我家旺财也正常就交赎金,那么你送三餐的时候,也得正常给他一份哦。”
“得,您几位是大爷,它是狗大爷,这就给它拿来。”
狱卒嘀嘀咕咕走了。
宁宴这一通操作,让整个牢房里半死不活的十六个人都垂死病中惊坐起,惊骇地看着她。
有人道:“你这女娃娃莫不是傻了,这种条件也答应?”
“没法子,命在人家手里啊。”宁宴道,“为了活命,砸锅卖铁也得掏钱啊。”
她算是涨见识了,低声和余道林道:“这比土匪还狠。”
余道林深以为然,又低声问她,“真要交钱?”
他好容易挣的老婆本,现在一百两拿出来,又白忙活了。
不晓得哪天才能娶上媳妇。
命苦。
“等着吧。”宁宴道。
这边,狱卒将信拿出去,当成了稀奇事,和所有同事都说了一遍,大家争相传阅宁宴的信。
“这莫不是傻子,一条狗也主动出一百两?”
“看着就不聪明。”狱卒哈哈大笑,将信叠好,“这一趟我亲自跑。”
他牵了马,径直去子宁县送信。
两地离得不远,快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信送到,柳占看了信吓得腿软,请狱卒进来喝茶吃饭,又恭恭敬敬问清楚流程后,约好下午他就筹钱送去。
狱卒很满意,得意扬扬地回了东来县。
县衙里,众人聚在一起喝酒打牌,聊昨天晚上的姑娘,热闹得很。
见狱卒回来,问他情况,他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通。
“那就等收钱了。”
一群捕快嘻嘻哈哈笑了起来,“等钱到手,咱们一起去喝酒。”
狱卒也坐下来喝酒,太阳渐渐西垂,他们正商量晚上去哪里吃饭,忽然门口的杂吏跌跌撞撞爬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杂吏腿肚子直打转,指着外面眼珠子都吓突出来了,“外、外面来人了。”
捕快们不以为然,王捕头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