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管事妈妈再次让萧善直白的话说得无言以对，深深埋下了头去。

　　这世子夫人怎么跟别的新媳妇都不一样呢？

　　别的新媳妇面对这样的情况，只怕早急得快哭了。

　　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能先哄着她们这些管事妈妈，她们怎么说就怎么做，好歹把眼前的困境解了。

　　再慢慢想办法，收服她们吧？

　　世子夫人倒好，瞧着半点不带怕的，也半点没有哄她们的意思。

　　反而‘你们就聚众闹我、欺负我’、‘欺生’、‘夫君和婆婆还病的病，弱的弱’、‘给我下马威’……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一点没有新媳妇的腼腆羞涩怯生，不敢多说一句话。

　　也一点不含蓄内敛，不在乎会不会有损主子的体面威仪。

　　不会太夫人/姨娘根本为难不着她，反而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们这些人也狐狸打不着，反惹一身骚吧？

　　萧善见众人又不说话了。

　　才似笑非笑的继续，“怎么众位妈妈都不说话了，难道是让我说中了？”

　　“我刚才一直在想，你们这些管事妈妈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各自的差事也是当老了的。”

　　“哪怕一时没有对牌，没有主子的吩咐。短时间内，照样也该能萧随曹规，各司其职，把一切都安排得跟平时一样才是。”

　　顿了一下，“结果却是，贺礼送不了，各项事宜开展不下去。”

　　“甚至连火都开不了，阖府上下的午饭都可能没着落了。”

　　“怎么着，之前连姨娘不在府里时，府里便彻底乱了套，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了？”

　　“陈妈妈，原来那天我们都去了潭拓寺时，你们留在府里的人，都没吃上饭，一直饿着的吗？”

　　陈妈妈忙道：“回世子夫人，没有的事，我们那两天也吃上了饭的。”

　　“何况当时国公爷、二老爷和其他几位爷，还有二少夫人也在府里。”

　　“谁敢耽误国公爷和主子们吃饭呢，除非想挨板子了！”

　　萧善点点头，“所以，今天就因为仓促之间，我还来不及正式接手中馈，连人都认不齐，阖府便快连饭都吃不上了。”

　　“显然不是我的问题。”

　　“而是众位管事妈妈的问题，是你们要么就无能，要么就有意欺负我、刁难我，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不知道众位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不如现在大家就当众，好生说道说道吧！”

　　众管事妈妈头都快低到胸口以下，也已快面如土色了。

　　承认她们自己无能，世子夫人更有理由取缔或者换掉她们的管事了。

　　毕竟一个个都没能力胜任了，还留着过年呢？

　　承认她们有意欺负刁难世子夫人，更是以下犯上，奴大欺主。

　　比承认她们无能还要糟糕。

　　世子夫人还拿‘没有第三种可能了’，先堵住了她们的嘴。

　　――一个新媳妇，还是赶鸭子上架，无依无靠的新媳妇。

　　怎么就会这么难缠，比她们这些老油条、滚刀肉都还要难缠呢！

　　萧善见众人都不说话，轻笑一声，“怎么都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忽然之间，都成锯嘴的葫芦了？”

　　“刚才围着我时，不都挺能说，不都挺急的吗？”

　　“段妈妈，不如还是你来说，你是前者还是后者？我瞧着，倒像是后者呢……”

　　急得段妈妈忙摆手，“没有的事，奴婢怎么敢欺负刁难世子夫人您，再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呀。”

　　萧善笑着反问，“你不敢欺负刁难我，那就是你，无能了？”

　　“你们呢，也都是无能吗？”

　　“也是，有规矩定例的都做不到，不能为主子分忧，可不都挺无能吗？”

　　“那府里还有什么养着你们的必要，还是花高月例养着。难道，就是为了养着给主子添堵，惹主子生气的？”

　　“翠喜，你说呢？”

　　翠喜恭声应道：“回世子夫人，奴婢也觉得众位管事妈妈应该不敢欺负刁难您。”

　　“毕竟您再怎么说也是主子，尊卑上下有别，哪个当奴婢的敢奴大欺主呢？”

　　“反正奴婢是不敢的，自然她们应该也不敢。”

　　说着话锋一转，“但无能却是显然的。”

　　“毕竟我们当奴婢的，不就该不等主子吩咐，也事事替主子想在前头，做在前头吗？”

　　“事事都得主子亲力亲为，都得主子劳心劳力，否则便跟那癞蛤蟆一样一动不动的蹲着，戳一下才动一下。”

　　“那何止是无能，分明就是……废物了！”

　　萧善暗暗赞许，还是她家翠喜会说。

　　她笑道：“既是废物，自然不该再留下吃白饭。”

　　“等我明儿就回了祖母和母亲，该打发的都打发了，重新挑能干的顶上吧！”

　　翠喜看了一眼众管事妈妈。

　　才接道：“世子夫人自然该回了太夫人和夫人，但时辰的确不早了。”

　　“要不，先让大家都散了，去忙该忙的事。等忙完了，您再跟她们继续说道也不迟？”

　　“再耽误下去，只怕真要误了饭点儿，也误了旁的正事了。”

　　众管事妈妈闻言，简直如闻天籁。

　　恨不得给翠喜磕一个了。

　　再耽误下去，真让主子们按时吃不上午饭，也误了其他正事、尤其是国公爷的正事。

　　吃瓜落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啊？

　　难道世子夫人当主子的还能有错不成，何况她什么都不知道，‘人都认不齐’，是她们先来……咳，请她示下的。

　　那她多问几句，多说几句也是正常，自然更怪不着她了。

　　当然还是就此散了，把眼下的尴尬混过去，回头再想辙的好。

　　可惜萧善一开口，就粉碎了她们的美梦，“怕什么，真误了事也不是我误的。”

　　“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