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何氏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会儿刚见到老二儿子回来的欢喜,此时已是一丁点儿都不剩下。
她自家疼儿子是疼儿子,可好赖还是还分的清的。这没有娘的孩子过的是啥日子,她比谁都知晓。
她自家的娘可不就是死的早?那吃的苦头,喝的黄连水儿,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嫁了人生了娃当了婆婆,又熬死了后娘,这份苦才算是尽了。
现如今,难不成让她看着自家刚回来的大孙女又成了她原先那个样儿?
那不成,绝对不成!
程何氏心里越发急,当下也顾不得孙女搭话,放下她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没成想,却又被孙女拉住了。
她转回身来。
那双滑滑的手儿的主人就瞪着大眼看她。
虽被水气蒙着,可还是清清亮亮的好看。
祖母,多谢祖母为孙女着想。只是孙女心意已决:这辈子只有一个娘,就是我的亲娘。孙女不怕孤苦,这里还有祖母和祖父,还有叔叔和婶婶,堂兄弟姐妹,现今在家里过的怎样将来便是嫁了人也要过的怎样。若是胆敢有人欺负了去,纵是孙女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不是还有这一大家子的人撑腰吗?孙女不怕!
说着,那双滑滑的手又紧紧捏了程何氏的手两下,冲着她点头。
程何氏被那双眼看的心里热乎,被那双手捏的浑身都是劲儿。
当下就是一点头,横声道:槿丫头说的是,咱老程家可不是能被人欺负的。要是将来你嫁了人,谁敢欺负你,老程家绝饶不了他。
说着就手又反握住孙女的手,抚了抚那滑滑的手背,满眼都是慈爱地看着她笑。
咳。
坐在炕上的程老爷子这时辰咳了一声。
道:行了,都多老大岁数的人了,还那么毛毛躁躁的,净会让孩子笑话。快回来坐下。
虽觉着自家没啥错,可程何氏从不在这些小事上违逆程老爷子,当下就放开了孙女的手,又回到炕上坐下。
看着程老爷子问:他爹,那这事儿该咋办?
程老爷子举了旱烟袋到嘴边,却没有抽。
老伴儿的心思他都晓得,这事儿是听着荒唐,可架不住他们老两口疼孩子啊。
老三且不说了,再舍不得再疼,那也是没了埋土里的人,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没法子,可这个孙女不一样。
这可是老程家的骨血,姓着老程家的姓呢。
就是一个入赘女婿的孩子为啥能姓她爹的姓,这个老二可没说。
当时因着时候太短,他也是被这过继的事儿弄得太突然,有些话就没来得及想和问。老二儿子又是个心思多心眼子奸滑的,也是含混着带过去了。
现今想起来,程老爷子也是瞧明白了:这里面是还有事儿啊。不单是老二和岳家有事儿没告诉他,就是和他这个闺女,也是有事儿瞒着!
甚且这事儿一定还碍着老二了。
程老爷子不糊涂。
就依着老二那个性子,没好处的事儿绝不会干,可这要是有碍着自己的,那一定是要撇的干净的。
且,他也爱脸面,要不是大事儿,实在搪不过去,就是再混账,也不会做出这样不要自家亲闺女的丑事儿让人笑话!
程老爷子心里叹气。
他这几个孩子,其中最随他的就是老二,可最不着调的也是他。
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躲,这就是那小子的德性!
他要是不说实话,就是谁问,也只会着三不着两的只会说些对他自家好的,根本就问不出啥真话。
话说,程老爷子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家亲生儿子份上,根本不能让他进这个家门!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一个小丫头家家的,到底能做出啥大错处,能让他个当爹的恨她恨的愣是不要这个亲闺女了?
可他适才也问了,可这个孙女就是一句‘不会多说’,就绕过去了,也是不肯说实话。
这倒像是亲爷俩。
程老爷子心里其实就有点儿恼。
可话又说回来,再不说实话,再咋的,那也是他们老程家的种,姓着他程家姓,不能让一个外来的后娘欺负了,他不能不管。
程老爷子心里沉了一个个儿,就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