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老爷,楚儿自出生起就在我身边带着的。老爷,您看在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您,不要把楚儿带走啊!”
邹姨娘死死抱着云楚,云楚也害怕爹的威严,害怕离开亲娘,也跟着邹姨娘一起痛哭流涕。
触目柔肠断,刘氏劝道:“老爷,既然邹姨娘舍不得云楚,就让云楚待在她身边吧。我看云楚除了有点任性之外,逢人便笑,也懂得礼节,是个好孩子。”
云焱在二房向来说一不二,“不,就让你带着。云楚是个好孩子,不能给养废了!”
刘氏不好再劝,只能安慰邹姨娘:“云楚放在我房里养着,吃住跟其他两个哥儿都是一样的,必不会薄待了他。况且,若你想来看他,随时来就是。”
刘氏一向宽容温柔,大方得体,是出了名的贤惠,但是落在邹姨娘眼里,她这样子,反而成了装腔作势,但她怕再触怒云焱,只得道:“那就有劳太太费心了。”
这个邹姨娘也有一番来历,她原是官家之女,不过因父亲一时失势,为了讨好上峰云焱,就将她送了过来。
邹姨娘听闻云焱已经有了恩爱的发妻跟两个儿子,显是要她过去做妾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来了之后,却被侯府的富贵迷了眼,打定主意要留下来。
云焱也是高大俊伟,仪表堂堂,虽不苟言笑,但他有高官厚禄,又有如此相貌,邹姨娘便动了心。
可云焱最讨厌结党营私,想也不想就推诿了。
邹姨娘却办作府里丫鬟装束偷溜进他房里,在他茶水里偷偷下了一剂猛药,晚间来伺候的时候,又百般温柔小意,云焱一时把持不住,便将她收用了。
云焱是读圣贤书的,自觉作下这等龌龊有辱斯文,见床上娇艳如花的女子惊恐万状的模样,心中有愧,次日便给邹家下聘,用一顶花轿将邹姨娘从角门抬进了侯府。
邹姨娘虽然是妾,但好歹家里,父亲官越做越大,府里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刘氏整日端的贤良淑德,从未为难过她。两个嫡子见了她,也十分有礼,并未因其身份,露出半分轻贱之意。
她顺风顺水生下了云楚,走出去一身绫罗绸缎,比寻常人家正头奶奶还体面,家里姐妹没有不羡慕她的。
因此也助长了她的野心。
在她看来,云敛云承两个孩子读书虽好,可迂腐守旧,沉默寡言,远远不及她的儿子聪明伶俐,而刘氏不过就是个空有皮相贤名的废物点心,不值一提。
等云楚长大了,有功名傍身,她定然要压过刘氏一头,让云焱都不敢小瞧她这个姨娘。
可如今云焱竟然说要将云楚给刘氏教养,云楚是她的心头肉,她就算豁出去命去,也不能让云楚受刘氏那虚伪的贱人挑唆,跟她这个亲娘疏远了。
既然这些人要逼她,那就怨不得她绝情了。
云家三个女孩都是要去女学上学的,云颜是到了及笄,林氏要带她四处相看人家,结交贵妇,因此才停了。
而云绥则是因为体弱多病,府中又无人看重她,请了几次病假之后,干脆也就给她停了。
因此只剩下云羡一个人每日都要去女学上课。
云羡因此十分珍惜能够玩耍的日子,每天吃了早饭就去找云绥玩。
老太太也说:“云绥,你性子太沉稳,心思也深,跟云羡多出去走走,玩一玩,疏散疏散。”
云羡一会跟云绥翻花绳,一会又做闹嚷嚷,还让刘氏教他们打马吊和双陆。
云绥很是羡慕日子过的无忧无虑,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云羡,她问:“云羡,你有没有想过你日后的婚事?”
“没有。”
云羡性格大大咧咧的,一张小胖脸上干净单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娘跟爹爹都很疼我,他们不会帮我找个歪瓜裂枣,又风流好色的男子的。”
云绥又问:“可万一他玉树临风,彬彬有礼,可你并不喜欢,又该如何?”
云羡疑惑的反问:“他都玉树临风,彬彬有礼了,我为何还不喜欢他?”
云绥就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
干脆同她说点别的,“听说云楚最近到二婶婶房里养着了,你们俩没吵架吧?”
云羡说起这个就来气,竹筐倒豆子一样说起来:“你别跟我提这个,提这个我都要气死了我!”
她把手里的云片糕捏的稀碎,赤急白脸的,“那个云楚,上次他把糖扔在我脸上,害我差点毁容。到了娘房里也不安生,整天不是打翻汝窑彩釉美人瓶,就是把我娘的陪嫁随意赏给手下的奶娘丫头。我娘这么心好的人,都被气的下不来炕。”
云绥皱着眉,“这事你怎么不告诉二叔?二叔为人正直,一定会给二婶婶一个交代的。”
“我娘不让我说。她是个菩萨心肠,总说云楚这么小就离了亲娘可怜,叫我让着他。可我见他就觉着烦,又不想同他吵架惹娘生气,索性就到你这来了。”
“这可不行。我随你去看看二婶婶,还不信治不了他一个黄口小儿。”
有云绥这话,云羡也觉得腰杆硬了许多,气冲冲带着她去了春归堂。
他们踏雪而来,一身寒气,刘氏忙叫带到炕上来,别冻着了才好。
云绥见刘氏面色蜡黄,又不时咳嗽,便问她吃什么药。
“大夫给我开了一剂藜芦散,每日三次,吃了也好些了。”
话没说两句,云楚便拿着柄木剑,上来就朝刘氏劈砍。
云绥眼见不好,喊了声:“桃叶。”
桃叶一个箭步过去,将剑握在手里,一扯,就把剑扔进了火盆里。
云楚揉着眼睛,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云绥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问刘氏有没有受伤,刘氏摆摆手,对赵嬷嬷道:“去看看楚儿有没有受伤?拿点他爱吃的桃花酥给他,他实在想要木剑,就叫人再给他做吧。”
赵嬷嬷道:“太太,您这样惯着他,只会让他更无法无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