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痕也附和:“是啊!周姨娘,要不是事情多,我看小姐每天都想来您这里呢!”
周姨娘道:“你们俩倒是忠心耿耿,护着主子,全来欺负我一个外人了。”
几个人闻言笑作一团,云绥抓着周姨娘的手,“我跟姨娘是一队的。”
周姨娘看着少女乌压压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忍不住,用干瘦的手帮她理顺头发。
等桃叶跟玉痕都出去睡觉,周姨娘遥远的声音响起:“绥儿,你是不是有心事?”
云绥一顿,“没有。”
周姨娘笑道:“你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我。你从小就这样,一有心事,就喜欢黏着我。”
云绥翻过身,面对着周姨娘,“姨娘,祖母今天说要帮我说亲。”
“嗯,你现在大了,自然是要说亲事的。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云绥憋着一口气,“她今天在跟定北侯夫人说话,我听她的意思,似乎有意同她家结亲。”
周姨娘道:“老定北侯爷有从龙之功,现定北侯听说也是在朝一品大员,娶的夫人也是极亲切的人,有老太太护着你,再加上你的手段,嫁过去也不一定就会吃亏。”
“可是......”
就这一句可是,周姨娘恍然间想通了点什么,换了口吻,“绥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明白吗?”
云绥闻言,心仿佛被重重捶了下,繁花似锦的春天瞬间变成一片荒芜潦倒的冰原。
她紧紧握着拳,“女儿明白。”
周姨娘轻轻搂着云绥,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她的后背,“睡吧孩子,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云绥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却隐约有一滴泪打湿了枕巾。
林氏这边,云轩跟云颜跟着她一起守岁,云颐来坐了一会,看着害她无嗣的妻子,顶撞他的逆子,前阵子刚上过吊的女儿,怎么看怎么不顺心,堵得慌,随口说了句有事,就披上鹤氅出去了。
林氏怒的差点上不来气,孙妈妈好一顿安抚,“太太,如今因为之前那些事情,老爷正在气头上,如今肯来这里坐上一坐,已经不容易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今天大好的日子,您何必为了这些事情着急上火?先坐下喝口茶吧。”
林氏对云颜一向宠溺无度,故而云颜对府里的流言一概不信,也跟着孙妈妈道:“是啊!娘,爹是一时受小人蒙蔽才会这样对你,可我相信你,那些事情一听就知道是下人们编排来磨牙的,我才不会相信。清者自清,总有真相大白那一天的。”
林氏面色一僵,伸手把云颜按在怀里揉了一回,笑道:“嗯,娘有你这个女儿,有你大哥就够了。”
而云轩自青黛死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林氏给他送了个顶娇美的丫头蕊云过去给他,他也只说要专心科考,让她把人带回去。
林氏此时见长子一张俊脸映在灯下,面如冠玉,却似蒙着层拨不开的阴影。
她道:“云轩,如今你妹妹明天都要出嫁了,明年春闱之后,不管中没中,母亲都要帮你说亲事了。”
云轩不知道在想什么,讷讷的答应着。
二房却热闹的很,云焱跟刘氏,邹姨娘,两个嫡子,云敛云承,还有一个庶子云楚,加上他最宠爱的女儿云羡,都在一起守岁,一屋子都快坐不下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热闹极了。
云焱对云敛跟云承十分严厉,他们从小无论天寒酷暑都要去上学读书,并被教育要谨言慎行,所以显得十分少年老成,只同长辈们坐在一起,长辈问什么便答什么。
云焱无非是问书读的如何,考察他们的学习成果。
刘氏却看着他们的袖子短了一截,想着两个儿子正是蹿个的时候,该再重新给他们量尺寸,多做两套衣裳才是。
邹姨娘只盯着自己儿子云楚看。
云楚跟云羡还算合得来,只是云楚是邹姨娘所出,养在她院里,唯一的儿子不免有些过宠。
云羡逗他,将他口中的灶糖抢在手里,惹的他迈着小短腿跟在她屁股后面追,一时碰到了桌子椅子,云楚被绊倒,脑袋磕在地上,立时就地躺下,嚎啕大哭。
邹姨娘忙上前哄,“好了,这里还有糖,全给你好不好?今天过年,别哭了,哭的大家也都扫兴。”
云焱道:“宝儿,快给弟弟道歉。”
云羡也不想惹哭云楚,把糖还给他,“对不起,六弟弟,这糖我还给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云楚却把糖夺过去扔在她脸上。
云羡惊叫一声,这糖被她握在手里有一会了,有点粘,此刻粘在她脸上,她怕破了相,也不敢用力撕。
还是刘氏发现不对,“云羡,你怎么了?”
云羡哭丧着脸:“娘,这糖粘我脸上了。”
“怎么会这样?”
刘氏又着急又心疼,忙叫人来帮云羡把糖给弄开。
邹姨娘见云焱脸色不好,忙打了一下云楚,“你看看你,姐姐好心把糖还给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姐姐?”
云楚嚎道:“她拿我东西,坏姐姐,我就要打她!”
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住口!云羡是你姐姐,她都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动手?”
云楚被他给吓坏了,一个劲的哭。
云焱站起身,怒目看着他:“不许哭!哭什么哭?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又看着邹姨娘:“你是怎么教的儿子?”
邹姨娘跪在地上,抱着云楚一齐哭起来,“老爷,都是我的错,云楚他年纪太小,你千万不要怪罪他。我会给六小姐道歉的。只是求老爷不要发怒,云楚毕竟是个小孩子。”
云焱道:“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你如今这么护着他,反而是害了他!再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都六岁了,再不严加管教,以后我们二房就要毁在他手上!”
又叹息,“罢了,子不教,父之过。邹姨娘,你既养不好楚儿,就将他交给太太吧。太太出身名门,必不会辱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