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君凰对容久所有的怀疑和愤怒,在听到花喜的这句话后,顿时全部变得模糊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愚钝了,连分析一件事都想不明白。
她缓缓的回首看向花喜,有些意外的问道:“先前容久来过凤栖阁?”
花喜连忙点点头,道:“沐姐姐今天又没听公子的话来公子府,所以公子就亲自来找你了,原本肯定是来找你麻烦的,不过发现你受了伤,就用内力替你压住了紊乱的内息,可是公子的身体本来也很糟糕,不但有内伤,还有天生的隐疾,姚少主都说让公子最好不要轻易动用内力,不然有可能遭到内力反噬,所以我原本是打算替公子帮沐姐姐疗伤的,可是公子说我的内力没有你的雄厚,压不住,非得自己来,可是我没想到结果会比想象中的更严重,公子不但遭到了内力反噬,甚至连好久都没有出现过的隐疾也被诱发了。”
花喜非常详细的将整个过程都告诉了沐君凰,就是想要告诉沐君凰,公子对她从来都没有任何保留,她没有理由要怨恨公子的。
看着花喜通红的眼,沐君凰陷入了沉默,她不能否认,因为花喜的这些话,她似乎突然对容久这个人多了一些了解,他总是一副飘飘欲仙似乎随时都要飞天般的超然世外,可他却原来也还是一个人,一个也会受伤,也会被命运不公的人,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世事不盈于怀,无坚不摧,他只是……,只是什么她怎么知道?
沐君凰的心里突然又开始烦躁了起来,说是多了一些了解,可说到底她根本还是不明白,容久他到底想干什么?这般舍己为人情深义重的样子根本不符合他容大公子的形象好吗?
沐君凰盯着紧闭的房门,眉间不自觉的蹙起,语气依旧不太友善的问道:“你家公子现在在里面干什么?”
花喜纠结了半响,只回了一个字,“忍!”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的沐君凰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个忍字,道出多少无奈和辛酸,她忍不住问道:“什么隐疾竟然连姚夜庭都没有办法?”
花喜摇摇头,“我不知道,公子没有说过,大概就是天生的,没办法治。”
沐君凰闻言越发的烦躁了,这都什么情况?她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现在告诉她姓容的帮了她,她不能恩将仇报,而且姓容的很可怜,现在还在里面痛不欲生,她还得同情,都什么鬼?
沐君凰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被表面所迷惑,姓容的这个人最擅长伪装,她不能轻易就相信了他。
“花喜我问你,你家公子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天机阁的阁主?”沐君凰眯着眼睛盯着花喜质问道。
“啊?”花喜张了张嘴,犹犹豫豫的摇着头道:“沐姐姐你不要问我,你去问公子,看他怎么回答你?”
切,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这小子很好套话啊。
沐君凰趁热打铁又问:“今日的刺客是不是你家公子派来的?”
“什么?”这次花喜没有半分犹豫,立即否认道:“这怎么可能?”
回答得这么干脆利落,难道真的跟他无关?可这件事是天机阁动的手也基本是毋庸置疑的啊。
“那你家公子有没有故意卖假消息给我?”沐君凰不罢休的继续追问。
花喜想也不想的说道:“公子一般不管这些小事。”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无意间透露了自家公子的身份,不打自招了啊。
看着花喜懊恼的神色,沐君凰暗暗笑了一下,感觉逗这小子很是有趣,不怀好意的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你家公子可有提高交易价格故意坑我的钱?”
“这个……”花喜挠了挠头,闪着无辜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我说公子是为了帮你一起整沐王府那个老太婆的话,沐姐姐你会不会相信?”
“呵呵!”沐君凰故意冷笑两声,却是不置可否的转过头,盯着那扇门就想要去开。
“哎,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沐姐姐你怎么还是要进去?”花喜坚定不移的拦着沐君凰,看着沐君凰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认同。
沐君凰无奈的说道:“我暂时不找他麻烦,只是问几个问题?”
花喜摇着头,“现在不行,公子不想让人看到他发病的样子,肯定更加不想让沐姐姐你看到。”
沐君凰暗暗撇了撇嘴,他当然不想让她看了,不然以后她肯定会抓着这一点来奚落他,说他平日里这么嘚瑟,可还记得那次被小小的病痛折磨成了什么鬼样子?
不过腹诽归腹诽,沐君凰倒也没有再强求,她怕她今天要是真闯进去了,花喜这小子会不会跟她急?她现在可是病号,不动用内力可肯定打不过对方,到时候可就丢人了。
转身,沐君凰正准备退开,却听得屋里传来了容久平静的声音,“花喜,让她进来。”
花喜满脸意外的“啊”了一声,沐君凰微微挑眉冲着花喜得意一笑,然后光明正大的推门走了进去。
可是当容久坐在床边的脚踏板上,背靠在窗沿,总是纤尘不染的白衣微微凌乱,鬓间的头发稍显湿润的沾在沁着丝丝细汗的脸颊上,仙容上满是疲惫的这样一副画面出现在她的面前时,沐君凰突然就后悔踏了进来。
刚刚不管花喜怎么说他家公子诱发了隐疾,怎么样的难受需要忍,沐君凰其实都没有很认同的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看来,花喜跟了容久多年,看平日的相处就像亲人一般,所以即便容久只是一点点的不舒服,花喜都会放大对他的担忧,就像轻灵和魏婆对她一样。
所以花喜说的话或许没有假话,但程度或许应该大打折扣。
可直到此时真正的看到容久的样子,沐君凰才心猛然一震的明白,花喜口中的关于容久隐疾的发作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非人折磨。
连泰山崩于前恐怕都能面不改色的容久容公子,都能被折磨成这副虽然依旧赏心悦目但对于容久来说却确确实实是一种狼狈的样子,那换做旁人,又会如何?
这一刻,沐君凰脚步僵在门口,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容久有些恍惚的眸光轻轻浅浅的与沐君凰的眸子对视,默了须臾,平缓的开口道:“现在没有花喜拦着你,你倒是不敢进来了?”
沐君凰经不起容久的激,一听这话,脚步一抬便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跟以往一样的反击道:“我怕看了容公子这副狼狈的样子,以后会被你杀人灭口。”
容久出奇的没有再跟沐君凰斗嘴,他只静静的看着她,直看到她脸上故作平常的神色渐渐退去,才开口道:“你不是来找我算账的吗?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沐君凰闻言,漫不经心的敛着眸子摆弄着桌上的一个空杯子,淡淡道:“本来来之前想问的问题,刚才在花喜那里我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沐君凰说到这,突然抬眼直直的盯着容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却还要替她疗伤?明明他们不是一路人,却为何还非要故意走近?
这些问题她虽然没有明确的都问出来,但她知道他明白她在问什么。
容久看进沐君凰的眼里,依旧淡然无波的神色,没有直接应话,却反问了沐君凰一个问题,“如果我说我心悦于你,不忍心看你受罪,你道如何?”
沐君凰面色平静,但心里却不可抑制的猛然跳动了一下,她面色不自然的嗤笑一声,埋汰道:“信你容公子的话,母猪都能上树。”
容久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沐君凰会有这样的反应,他难得的对她浅笑了一下,似乎也带着一丝轻嗤,道:“所以我会告诉你,我不过是因为一日为师,便对你有一日的责任,恩情罢了。”
沐君凰挑眉扔掉手中的杯子,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瞪着容久,眼里却分明是调侃的说道:“吓!我还以为你会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吓得我差点就要叫你爹了。”
“噗嗤”一声,是门外偷听的花喜的笑声。
明明非常异样诡异的氛围,沐君凰这话一出,顿时就觉得恢复了正常,沐君凰很难得的仿佛从容久的额边看到了三条黑线。
容久不管任何表情都能被他归于没有表情,他淡定的起身,脚步轻移间,即便微微凌乱的白衣也依然能被他穿出一丝仙气来,走到桌边,他拿起先前被沐君凰丢掉的杯子,一面倒水一面淡淡的威胁道:“不知道沐王爷听到你这话,会作何感想?”
沐君凰脸皮抽了抽,嘴硬道:“当然会举杯欢饮的让你做我的干爹了。”
容久淡淡抬眼看着沐君凰一本正经的说道:“乖,叫声干爹来听听。”
该死的,脑子不清楚就不要乱开腔,竟然自己凑上去让姓容的占便宜,请问沐君凰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吗?
咬了咬牙,沐君凰嗤道:“这么想让人叫你爹,自己找个女人给你生个儿子天天围着你叫爹就行了。”
容久的眸光落到沐君凰脸上,缓缓一笑,道:“不错的建议。”
明明很平常的应话,偏偏沐君凰听来就有种怪异的感觉,她暗自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道:“说了半天的废话,咱们说点正事,我问你,独依楼身边的那个女人说刺杀我的人是你天机阁的人,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容久面色淡了几分,道:“**不离十。”
“如此说来,你这个阁主的威信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啊。”沐君凰故意讽刺道。
容久不置可否的抿了一口茶,搁下茶杯道:“这一点我也没有想到。”
“总之,”沐君凰摆出一副你的责任你负责的架势,道:“查人的事你来,杀人的事我来,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指使得了你手下的人来杀我?”
现在情况基本已经清楚了,既然容久没有指使人杀她,那么说明她跟天机阁是没有利益冲突的,那么容久的手下擅自对她动手的原因显然便是私人恩怨了,她自认从未天机阁的人发生过冲突,那么这个原因最大的可能便是天机阁的某人在替某个看她不顺眼的人解决她。
容久要知道其手下是谁在擅作主张应该不难,那么透过这个人找出那个真正想对她不利的人就容易多了。
沐君凰离开后,花喜走进屋里,稚嫩的脸上难得的透出了一股肃杀,看着容久冷冷道:“竟然有人敢对公子阳奉阴违,对沐姐姐动手,简直不想活了。”
先前从沐王府会公子府的途中花喜就已经发消息让分部调查沐君凰遇刺的情况,天机阁那边消息倒是传来得很快,他们刚刚回府没多久,就得到情报说是天邪教动的手,如今看来,这些人竟然是将公子当傻子糊弄了!
对于这种情况,花喜是真没有想到,天机阁里若是还有这样挑战公子威信的存在,他觉得公子很有必要好好的整顿整顿了。
容久闻言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淡淡道:“传信让千行来南音,就说南音分部即将缺一个负责人。”
……
沐君凰因为养伤难得的没有飞檐走壁,而是乖乖的从出府的路走着离开,走到前院的时候,才在整个公子府除了容久和花喜以及先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整理花草的面瘫男子外,终于看到了第四个人。
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书生打扮,稍显稚嫩的相貌,相当成熟的气质,正在院子里静静的给花草浇水施肥,而那个面瘫男子则站在一边看着他,显然是因为被他抢了活,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司季夏因为得了容久的话便住在了公子府,平时都是安心的在自己房里准备科考,然后走出房门休息的时候就跑来接过木泠的活,因为他觉得自己若是什么都不干,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好用这种方式来稍稍安慰一下自己。
他来得稍晚,没有看到沐君凰来公子府,却恰好在沐君凰离开的时候,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她,而沐君凰也正好在打量他,两人的视线便刚好碰到一起,皆都微微一愣。
司季夏怔愣过后是一种突然而来的忐忑怀疑,他张了张嘴似乎相对沐君凰说什么,但却失望的发现对方却已经转开了视线,径直向公子府外走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原来是他多想了,那人不是姐姐,不然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停留。
而此时已经走出府外的沐君凰也同时在心里一叹,那人长得好像小夏,如果小夏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
……
沐君凰回到沐王府,快要被急疯的轻灵和知道情况后又气又急的魏婆连忙迎上去,轻灵叽叽喳喳的一阵抱怨,“小姐,你一言不发的就跑了出去,你知不知道我跟魏婆有多着急啊?”
魏婆则是劈头盖脸的一阵斥责,“小小姐,你受伤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魏婆在你心里就这般不值得信任了吗?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魏婆要如何跟小姐交代啊?”
被两人连番轰炸,沐君凰赶紧一阵安慰反省,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安抚下来。
虽然确定了容久的事,沐君凰的心莫名的舒服了一些,但想到长明的事情还不知道好坏,她的心情也始终松不下来,没什么胃口的在魏婆的强迫下用了晚饭,她没想到没把晋无忧的消息等来,倒是把第五云华给等来了,而且第五云华给她带来的消息,正是她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闽昌正在发生夺嫡之乱,先皇驾崩,明锦公主的同胞弟弟也就是闽昌的现任太子薛瞿被以谋朝篡位的罪名给关押起来了,而明锦公主目前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情况很不乐观,二皇子薛冕已经在众朝臣的拥护下宣布三日后登位,一旦薛冕登上皇位,想来首先就是解决薛瞿这个心头大患,再然后明锦公主应该也难逃薛冕的迫害。”
第五云华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已经自己的分析给沐君凰说了,然后看着沐君凰说道:“我知道你跟明锦公主的关系好,所以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即过来让你心里有个底,明锦公主的事情,你准备如何插手?”
第五云华直接问沐君凰要如何插手而不是帮不帮,是因为她知道沐君凰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沐君凰听到这个消息,虽然长明目前的情况确实是不太好,但值得庆幸的是她至少还安然无恙,而且薛瞿登位还有三天,已经够她想办法帮长明度过此劫了。
“知道了情况就好,至于如何插手,其实并不难。”沐君凰如此说道,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第五云华点点头,“你有办法就好。”
当夜,沐君凰便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到薛长明手里,一封则是送往东凰她外祖父的手里。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丰富多彩,沐君凰安排好事情后,浮躁的心总算稍微静了下来,便只想埋头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想,什么仇人?什么天机阁?什么容久?统统暂时抛诸脑后。
而这一夜,天机阁里的左宗生总觉得心里莫名的发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自己这种感觉不会凭空而来,他曾多次险象环生,就是凭着这种莫名的预感而捡回性命,天机阁四大分部的掌舵者他的武功算是最低的一个,但他偏偏是运气最好的一个,他那天生的敏锐预感功不可没。
所以,他非常谨慎的分析自己最有可能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倒霉?但其实根本就不用如何分析,他目前就干过一件冒险的事情,那就是色迷心窍的帮那个女人去刺杀云微郡主,可偏偏云微郡主没能解决掉,还惹来了一身骚。
且不说那云微郡主并不简单,嫁祸天机阁的手段会不会被其识破然后来找他麻烦,单单是公子那里就已经让他坐立不安心惊胆战了。
天机阁成立这么久,他怕是唯一一个不怕死的敢对公子耍心眼的人了?那他会不会成为第一个死在公子手上的天机阁人?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左宗生就辗转反侧的根本无法入睡,他猛然起身,黑夜中一双眼睛里的关不停的闪动,他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他必须确认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还似乎安全才能安心。
想到这,他当即吩咐了下面的人去仔细调查从他带人刺杀失败后云微郡主都做了些什么。
天机阁的效率是惊人的,因为隶属于天机阁的人渗透到了各行各业,遍布天下,可以说随处都是它的眼线,也因此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它总能在极快的时间里知道情况,这便是天机阁给人无所不知的最大依仗所在。
当左宗生看过了手下拿来的情报后,他只觉得脑子轰然一震,一股凉意瞬间遍布全身!
果然,他的预感没有错,他要遭殃了!
情报上说云微郡主受伤后便直接回了沐王府,之后公子也去了沐王府找云微郡主,再后来公子离开回府,这期间,公子便问过云微郡主遇刺的情况。而公子回府后没多久,云微郡主却又一身煞气的去找了公子,最终却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离开了公子府。
这些情报看似只是非常简单的几个信息,可左宗生能做到天机阁一个分部的掌舵者,那也不完全是靠运气,他也有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从公子亲自去找云微郡主以及知道云微郡主受伤后便立即要了解情况来看,公子对那云微郡主或许真的如那个女人说的一样很不寻常,这么多年,除了那个暗月,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
而另一个更严重的情况便是,云微郡主在遇刺后为什么突然要气势汹汹的一副要去找公子算账的样子,这不得不让左宗生往最不好的情况去想,那就是云微郡主知道公子是天机阁阁主,然后又知道了刺杀她的人是天机阁的人,所以才会去找公子的麻烦。
如此一来,公子怕是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左宗生拽着手里的情报一动不动的立在那,他在挣扎,现在的一切都还是他的推测,或许事实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糟糕。
可是,万一呢?万一公子确实已经知道了事实,那么等待他的绝对是最残酷的审判!他不敢冒这个险。
挣扎了很久,左宗生给了自己最后一个机会,他打算等,等是否会有公子传唤他的消息亦或者公子亲自前来天机阁的消息,一旦发生了这两样的任何一种情况,他都必要要毫不犹豫的立即逃亡。
虽然他也知道天机阁遍布整个大陆,他几乎无处可逃,但留下来必死无疑!逃了,至少还存有一点点希望,大不了他乘船出海,逃亡另一片大陆,以他的本事,或许还能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
在等待中,左宗生尝到了煎熬的滋味。
就在天色微微亮的时候,他终究还是生出了悔不当初的后悔,因为他收到了公子传唤他的消息!
不再犹豫,左宗生什么包袱都没有带,就揣了一身的银票,然后一如平常出去办事的样子往天机阁隐秘的通道离开。
通道从湖底一路蜿蜒到了一处林间,其出口便就在一个遍布荆棘的石洞口。
左宗生远远的看到洞口处的光亮,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加快了速度继续向前,可是当他终于走出洞口,看到正等在洞口外的那个一身雪衣的身影时,他所有的激动瞬间化为了从头到脚的冰冷,脚下不受控制的一软,他瞬间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出声,“公、公子?!”
容久缓缓回身,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光淡淡的落到左宗生的身上,平静的开口,“你这是准备往哪去?”
左宗生跪伏在地上,头垂得极低,听到容久明知故问的话,他心头猛跳,却因为活命的**还不自觉的存着那么一分几乎不可能的侥幸,结结巴巴的说道:“属下这是出、出去办事?”
“是吗?”容久依旧声音平和,听在左宗生耳中却仿佛催命音符,“出去办跟你之前擅自对云微郡主动手一样的事?”
容久说话间,花喜径直走到左宗生面前,不由分说的从其身上掏出了一叠一叠的银票。
彻骨冰凉,侥幸破灭!
看着扔在自己面前闪着死亡气息的一张张银票,左宗生没了狡辩之词,只能磕头求饶,“属下一时糊涂,还请公子饶命!”
容久没有说话,花喜就已经咋呼了起来,“饶命?你在瞒着公子刺杀沐姐姐的时候,可有想过你这条命承不承受得起后果?”
左宗生无言以对。
花喜怒火冲冲的质问,“你说,你为什么要刺杀沐姐姐?”
左宗生低垂的眸光轻闪了一下,思想不过一瞬间的转动,他应道:“是有人花重金想要买云微郡主的命,所以属下才……”
花喜皱起眉,他无法判断左宗生这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天机阁虽然不接杀人的买卖,但却也有例外,若对方是大奸大恶之徒,有人出高价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接,可问题是,沐姐姐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这左宗生为什么敢接?
容久闻言却带着浅浅讽刺的说道:“重金?天机阁很缺钱?”
左宗生知道容久定然是不相信他的话,忙想方设法的找理由解释道:“当然属下知道公子的规矩,不会因为一点重金就去刺杀云微郡主,属下只是觉得这云微郡主身份有些生疑,所以不过是借这件事去试探一下云微郡主的虚实,事实上,属下并没有真的要刺杀云微郡主的意思。”
一开始左宗生还相当的忐忑紧张,但说着说着似乎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不但能让那个女人摆脱嫌疑,甚至连他都成了情有可原,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想到这,左宗生缓缓抬起了头,隐隐期待的看了容久一眼。
容久不动声色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但花喜却将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闻言怀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携款潜逃?你这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左宗生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闻言立即道:“属下只是事情过来后才发现公子对云微郡主的事情十分在意,生怕公子一气之下要了属下的小命,所以才……”
花喜听了左宗生的话越发的有些纠结了,他想不明白,只能看向自己公子,让容久来拿主意。
容久不置可否的眸光淡淡的从左宗生身上扫过,转身离开的同时,语声凉凉的说道:“希望你的理由可以说服云微郡主。”
左宗生闻言面上一喜,在他看来容久应该已经相信了他,那么接下来只要让云微郡主也信了他,他便能逃过一劫了。
如此一想,忙暗暗欣喜的起身,跟上了容久。
可左宗生哪里知道,即便沐君凰会相信他刺杀她的原因,却也根本不会因为他的原因就对他网开一面,他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
“小姐,你今天心情好点了吗?”早膳时间,轻灵一面给沐君凰布碗筷,一面看了看她的脸色问道。
沐君凰睁着还有些迷糊的眼睛看看轻灵,这丫头昨天看来是真把她给吓着了,也是,记忆中,她都没在她面前发过什么脾气,更别说想昨日那种从江湖中带来的肃然煞气。
“嗯嗯,没事了,有什么就说。”沐君凰故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丫头从昨天就憋着一些话一直没敢说。
“小姐确定没事了?”轻灵似乎还有些不确定。
沐君凰白她一眼,“废话这么多,要是不想问什么那就别问了。”
“呵呵,”轻灵不好意思的傻笑两声,“我这不是怕被小姐的余威给吓到嘛。”
沐君凰无语,埋头吃饭。
轻灵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沐君凰,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那个潇然公子跟你很熟吗?”对于潇然公子的名号,轻灵虽说不太了解,但也是听说过的,据说那可是个江洋大盗呢,专偷昂贵的宝贝,小姐怎么会跟一个偷认识呢?
沐君凰心不在焉的吃着饭,道:“一般般。”
“哦。”轻灵应了一声,听小姐的语气似乎不怎么待见那潇然公子,那就好,暗暗庆幸了一下,她又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小姐跟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公子熟吗?”
沐君凰依然敷衍的应道,“嗯,是挺熟。”
轻灵闻言叹了一口气,哎呀,果然如此,昨天看小姐跟那公子的相处就知道他们关系挺好,如今小姐的回答跟问先前那个潇然公子时候的回答如此大相径庭,更是加深了她的猜测。
可是,这么熟,不太好?
沐君凰见轻灵没有应声了,突然从轻灵的话里察觉到了一点问题,微微抬眼看向她,奇道:“轻灵,你觉得独依楼长相就只有‘挺好看’这点程度?”
被沐君凰这突然一问,轻灵愣了愣,没有体会到沐君凰的意思,说道:“啊?是挺好看的啊。”
“江湖上可是有很多美女都觊觎他,她们可都觉得独依楼很好看的。”沐君凰试探性的说道,她现在突然有点担心轻灵这丫头的审美是不是太高了,要这种标准的话,以后给她找夫婿怕是有点难找啊。
轻灵哪里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在担心把她嫁出去的事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那她们肯定是没有见过容公子,不然就会跟我一样觉得独依楼公子只能算‘挺好看’了。”
沐君凰彻底无语,暗道容久这个害人精,以后她要是把这丫头嫁不出,就送给他做个小妾算了,看这丫头对姓容的这么推崇的样子,肯定是相当乐意的。
沐君凰化腹诽为食量,埋下头不准备搭理轻灵这个花痴丫头了。
可轻灵哪里看得出自家小姐在想什么,她可是还有些好奇的事情很想知道的,于是又眨巴着眼睛盯着沐君凰低声问道:“那小姐觉得独依楼公子跟容公子谁更好看些啊?”
嗯嗯,小姐认为谁更好看,就可以看出她究竟对谁更有好感了,轻灵暗暗紧张的如此想着。
沐君凰觉得轻灵的问题相当无聊,不过看在这丫头昨天受了惊吓的份上,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应道:“容久,那厮虽然心黑,但一张臭皮囊倒确实没人比得上。”
轻灵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兴奋的说道:“是,小姐也这么觉得,那小姐看来对容公子还是挺有好感的啊。”
沐君凰闻言拿着筷子的手顿时一伸,毫不留情的打破轻灵的幻想,“打住,你家小姐是注重内涵的人。”
“呃?”轻灵眨巴了下眼睛,没懂。
沐君凰无奈的叹了口气,用筷子敲着轻灵的脑袋道:“总之你别一天想东想西的了,有空倒是可以给你自己想想有没有看中的,让你家小姐我可以早点把你嫁出去。”
轻灵一听顿时就委屈了,“小姐,你就这么急着要赶我走吗?”
沐君凰见势不好,马上哄道:“好了,没赶你走,我没嫁人,就绝对不让你嫁人总行了?”
轻灵闻言单纯无辜的催促道:“那小姐你赶紧嫁人啊,不然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嫁人呢?”
沐君凰彻底的被打败了。
正郁闷,魏婆走了进来,情绪不怎么愉快的说道:“小小姐,那三小姐竟然从庄园回来了。”
沐君凰闻言看向魏婆,眸光眯了眯,沐倾容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这些天玉氏做了不少准备啊。
轻灵气愤道:“怎么会?三小姐可是老王爷亲自下令赶去庄园的,三小姐怎么敢没有老王爷的同意就回来了?”
魏婆微微沉吟了下道:“想必是已经得了老王爷的同意了,不然不可能回来的。”
轻灵想不通,看向沐君凰问道:“小姐,你说老王爷怎么会又突然同意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这才去几天,根本就没受到什么惩罚嘛。”
沐君凰却是若有所思的挑眉笑道:“那可不一定。”
魏婆闻言也道:“倒也是听说三小姐回来去见老夫人的时候脸色并不太好,怕这回来的代价也是挺大的就是了。”
“提到老夫人,我倒是想起来了。”沐君凰手指敲着桌面,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娘的嫁妆她倒是想要拖到什么时候才打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