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那被唤做“静”的银发女子听闻了那黑发女子“繁”的话之后,不禁大笑不止,“我疯了?我疯了?哈哈哈哈...”
静狂笑着后退几步,又抬头望向天空,抬手指着站在连山几人身前的繁说道:“我不喜母亲大人的安排...我不要再听...不要...”说着说着便是满面皆泪,捂着耳朵拼命地摇着头...
自创世之后千千万万的岁月中,那些时光漫长得像一条淌不尽的河,一眼涌不尽的泉,静初次哭的如同一个孩童一般,便是心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愿尽是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静忽又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哭喊道:“我求求你,你去做神明大人好不好...好不好...”
“你疯够了吗?跟我回不周去!”繁面无表情冰冷地说道。
静如若未闻,依旧悲恸地哭泣着。
连山愣愣地看着满头银发的静,眼中渐渐有了一丝哀色。
从前还在不周的时候,连山是见过静的。她素来与其他昆仑神使不同,总算躲在无脊之巅的山脚下,独自对着白雪说话。
不周,没有阳光。静就那般孤独地坐在雪地中,似是一块石头,漫天风雪落在她的身上,慢慢地覆盖了她满头的黑发,那些黑发亦是渐渐如雪。
连山曾远远地望着她好多次,终了,莲会微笑着上前将他牵走,并对连山说道:“不必再看了,连山。”
所以连山不会知道静为何孤独地坐在雪中,为何不似其他三位昆仑神使那般有着母亲大人安排的司职,又为何从来没人来看过她...
此刻,连山很想对她说,对不住,我不愿成为神明...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其他几人看着连山皆是心有所思。
时间亦不知过了多久,终是繁再开口道:“连山,你走吧。只不过,你总是要回到不周的,那便是你的宿命。”
连山闻言点点头亦再摇了摇头,牵着的手白小露低头走开了。
只是静见连山要走,哭着扑到他的脚边,眼神惊恐不已,不断地哀求道:“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连山深吸一口气,依旧迈开脚步没有回头。
唯有相柳恭敬地对繁说道:“繁大人,我们走了。”说罢便跟着连山的脚步一同离开了。
待到连山走远了,却听静又在身后痴笑道:“我的弟弟,你走不掉的...姐姐会在不周等着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是那痴笑的声音响彻在这荒芜的废墟之中更显凄厉。
连山摇了摇头,一言不发,那撕裂般的疼痛几乎快要夺取了他的意识。只是身旁的白小露与相柳却是一直注视着连山,白小露低下头,便是连山牵着她的手那般温暖,可她的眼中却尽是忧伤。
待到连山几人走远了,静依旧坐在地上放肆地痴笑着。
“你既是来了,便出来吧。”繁依旧是相同不变的语调。
那废墟乱石中,又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走了出来,对着繁微微一笑,道:“千年未见,却是不知说些什么了。”
那自废墟后走出的女子却是济心堂的缱梦姑娘。
“你此番前来可是担心我伤了连山?”繁冷言问道。
缱梦姑娘并未回答,只是边向着繁走来边道:“你还是从前那般冰冷的模样,我总是挂念着你们。”缱梦姑娘的脸上挂着些清淡的笑意。
“虚伪!”繁轻哼一声,看着缱梦姑娘继续说道,“你这世人的皮相倒是没遮住你虚伪的心。”
“我只是不愿再陷入纷争罢了。今日若非小鹿因青乌之事发怒,我亦是不必前来。”缱梦姑娘随和地回答着。
“你护不了连山的。你还不知道吧,‘他’的想法早已不是最初那般了。”繁依旧冷言相对。
“当初亦是我违逆‘他’在先,只是连山终究是...”缱梦姑娘语中有些焦急。
只是繁却冷言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必说与我听。看见她了吗?”繁指着坐在地上痴笑的静,“她的痛苦谁来为她解脱?错的人到底是谁?”
繁看着缱梦姑娘,继续说道:“连山这般幼稚且自私,实不配成为九州四极的神明大人,我亦是早已没了期待。否则,你以为今日是他想走便就能走的吗?”
缱梦姑娘闻言一时无法作答,的确,若是繁不放连山走,连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脱身的。
繁再是不看一眼缱梦姑娘,径直走到静的身旁,一把将她拉起,忽是冷笑道:“你便游戏在这九州四极的人世中吧,不过,有些错处终是要修正的。再会了,爱。”
音落便与静一同化作两道金芒直冲天际。
缱梦姑娘望着天边消失不见的两道金芒,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思量着有些话还是待回到白荆城之后再说吧。
又是一道金芒直冲天际,缱梦姑娘的身影亦是消失不见。
只是此时天空中阴云尽散,洒下了清晰的阳光。
未滨城的废墟,风亦是静止无声,四下皆是一片死寂。
许久过后,只闻那碎石瓦砾之间,有一丝急促的呼吸之声。腾渀氏空启宁跪在一堆乱石之下,瑟瑟发抖。阳光从那碎石的缝隙中照在了他的脸上,亦只能见他面色如蜡,眼睛直直地盯着适才缱梦姑娘最后离去之处。
自帝鸿氏兵临城下那刻,将军空万庭便命他前去接应天锡长老。空启宁带着一伍骑兵自未滨城北门而出,一路向东策马狂奔了二十里,焦急等待着天锡长老前来。
只是天锡长老自祭鱼城而出,还未来得及带着亲盟昊英氏的兵士同行,族长空天胜便催促他立刻带着青乌前往未滨城。情急之下,天锡长老便是连控制小青乌的巫阵都未习完全,便带着两名巫者一同匆匆出发了。
天锡长老自东北方向一路向西南而行,却是与空启宁未得相遇。
待到白泽龙神于未滨城上空怒降龙神天罚之时,空启宁却是在未滨城外二十里瞧了个清楚。那天罚降下之时,非但声响震耳欲聋,便是二十里外骑在马背之上的空启宁亦是被疾风狂沙掀翻在地。
空启宁惊惧之下亦是极快地恢复了冷静,心知此番天罚之下未滨城怕是遭了大难,迅速命令那一伍骑兵立即返回若水城,将发生之事秉明族长及族中长老,自己则决定返回未滨城去,看清到底发生何事。
白泽龙神巨大的身躯不时现于云上,空启宁兢兢战战前行,便是身下的战马亦是哆嗦着不敢前行。空启宁唯恐战马嘶鸣引来白泽龙神的注意,当即便翻身下马,勉强以鱼翅银刀撑着,才挪动着颤抖的双腿前行。
待到空启宁到了未滨城之时,才发现眼前所见尽是一片废墟。白泽龙神那轻呵的一口气,扬起了城楼废墟霎时便将空启宁覆于其中。
空启宁被乱石废墟所覆,周身剧痛不止,却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得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鼓噪的心跳之声传入“那几人”的耳中。空启宁瞪大眼睛从那废墟乱石的缝隙间看去。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空启宁非但瞧了个明白,更是听了个清楚。
更是因繁前来之际那自天而降的巨大神压,让空启宁不由双膝跪地,竟是不敢呼吸。
青乌之神,白泽龙神...还有那年轻男子,银发的女子,黑发的女子,最后从废墟中走出来的女子...他们到底是谁?...空启宁心中的恐惧却是远多于疑惑。
便是这般过了不知多久,空启宁终是一咬牙,抬手推开了头顶的乱石,踉跄地跑向了适才将军空万庭倒下的位置。
乱石中,空万庭依旧昏迷在地。
“将军!将军!”空启宁将空万庭扶坐起来,焦急地呼喊道,空启宁的声音早已嘶哑。
只是空万庭仍是没有醒来。空启宁扯下腰间的铜壶,小心地将水倒入空万庭的口中。空万庭本是受了伤而力竭昏倒,此刻清水入口,不由地呛出了几口血水,终是徐徐地张开了眼睛。
“启宁,你怎...会在此?”空万庭虚弱地问道。
“将军,你伤势太重,还是先行离开此地再说。”空启宁见空万庭醒来,终是常舒了一口气,只是惊惧未解便更是着急离开此地。
空万庭点点头,忽是想起了天锡长老还昏迷于废墟之中,便再度开口道:“启宁...天锡长老还昏迷...于南门城楼废...墟下,将他一并带走!”
“可是...”空启宁犹豫道,“将军,我看皆是因他囚困青乌,才招致龙神降下天罚!未滨城的族人、兵士皆是因他而死!我们为何还要救他?”语中却是激动起来。
“天锡的诸般罪行,非你我可以审判...族长与长老们自有决断...”空万庭摇头道。
空启宁本想再说些什么,看着眼前的未滨城废墟,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弯腰将空万庭扶起,撑着他一同走到天锡长老昏倒之处。天锡长老周身焦黑,似是被雷击过一般。空启宁探他鼻息,发现天锡长老亦确实活着。
空万庭拾起自己的长刀,以长刀撑住了身体,并吩咐空启宁背着天锡长老而行。
荒败死寂的未滨城废墟中,腾渀氏一族的最后三人,行如蝼蚁,却是未曾停下脚步向着东极之地而去。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