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摇了摇头,这性格与恐惧一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
周玉兰见王建摇头苦闷,她下意识走到王建身后,从萝袖中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在王建的眉心揉捏。
夫君为东川操劳至此,实乃东川百姓之福,在与夫君这些日子相处中,觉得觉得夫君不是夫君了
哦?
王建本想婉拒周玉兰奴仆做派,但是在她的揉按之下,隐隐作痛的脑袋逐渐清明起来,他任由周玉兰继续,只是打趣问道:夫君不是夫君了,那是什么?难不成我还变成了其他人?
周玉兰俏脸一红,结巴说道:自自然夫君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明主了,玉兰虽是女子,但日夜跟着夫君也能看出一些事情来,适逢天下大乱,藩镇割据,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大唐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内有黄巢叛军吃里扒外,所到之处,路有冻死骨。
而东川下辖十多个州,国泰民安,已经成为了乱世中的世外桃源,不少难民纷涌而至,夫君也尽数接纳,女子虽读书不多,但还是知道何为圣人的。
王建突然笑出了声,圣人?自己只不过是做了在有能力的时候,应该做的事情。这就成了圣人,可见这世道是多么荒唐。
王建轻轻拍了拍周玉兰的玉手,夫君还称不上圣人,最起码现在的我还没真正做到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幼有所长,以及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而且在华州那里,有一个叫韩佐时的人,他也在做和我一样的事,此人若是能和我一起,那就最好了,可惜我和他中间还有一个杨守亮。杨守亮可是带着所谓天子圣旨来讨伐我们这些‘霍乱之臣’,韩佐时更不会轻易和我一起了。
周玉兰眉头轻蹙,好似有些生气,手中的力道也加重了些许。
真是可恶,黄巢军不去围剿,偏偏来找夫君的麻烦,如果夫君是‘霍乱之臣’,那天下都没有好人了!
王建握着周玉兰的手掌轻笑嗤笑道:这天下,还有好人吗?
王建将周玉兰按在他的椅子上,起身望向屋外喃喃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好诗。
好诗吗?黄巢在科举时写的,那时候他就要造反了。
竟是黄巢写的?
周玉兰睁大了眼睛,她印象中的黄巢,是一个身长九尺却黑瘦的汉子,满脸透着阴险与毒辣,竟然还参加过科举。
却不想如果不去深究这诗的内涵,能写出这样的诗句绝对有不俗的文采。
玉兰真是对黄巢刮目相看了。
王建摆了摆手,别被骗了,这黄巢天生反骨,八岁就作诗‘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而且他是一个杀人狂,以杀人为乐,甚至会拿百姓和士兵去做算了不说了。
王建不打算说下去,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受不了黄巢的暴行,更不要说是一个女子了,如果自己真说出来,恐怕周玉兰要几天几夜睡不好。
造反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人。
这种乱世,他不反,别人也会反,甚至会被逼反。
王建望向天空,手中双拳紧握。
那么夫君会反吗?
王建转过头,沉思片刻,当然不会。
周玉兰笑了。
山南西道,节度使府。
杨守亮站在沙盘前,手托下巴死死盯着沙盘上茂州的位置。
战况如何。
他不管府内还有没有良将,也不在意是谁在府内,只要他回答,就会有人答应。
僵持不下,小规模进攻了几次,全都不痛不痒的被茂州刺史接了下来。
让他们围,没让他们打。
杨守亮踱步至门外,伸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最近几日一直在府内研究东川,整个人都快被憋坏了,现在又有下属做一些没脑子的事。
他伸了个懒腰疲惫说道:等到茂州物质难以支撑之时,就是城破之日,徐陆这点意识都没有吗?
尽管杨守亮语气平淡,但是其中的杀机让身后那人如临深渊。
大人,茂州有王建支持,东川的地形在东川百姓脚下如履平地,想要靠拖,是拖不住的,徐陆让属下回来也是请求正面攻城。
又是王建!
杨守亮狠狠说道:本来只是个空有兵力地盘,却没有脑子的废物,现在却成了本官的心头之恨,本官真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先下手为强!肯定是因为那个周翔!
杨守亮直接将东川现如今的太平盛世,归功于大谋士周翔了,他从内心深处依旧抗拒王建改变的事实。
那从茂州攻防战回来报信的斥候没敢插嘴,既然是斥候,也大概知道一些小道情报。
他心里有他自己的想法,节度使已经是封疆大吏,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拿出点功绩来,而这个功绩不能太小,杨守亮是杨复恭的养子,王建是陈仲则的养子。
杨复恭和陈仲则这两位大人物不对付了半辈子,如果杨守亮能把王建打下来,就是间接性让杨复恭打了陈仲则一记响亮的耳光,官运亨通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但这个摆在明面上的事,却被王建生生给按回桌下去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杨守亮与王建算是不死不休了。
杨守亮叹了口气,回到沙盘处,指了指斥候又指了指沙盘,然后从沙盘之上拿出一块木牌,直接扫平了整个东川!
我杨守亮整整二十万大军,更有周围州城增援,就不信一个小小的东州,能挡得住朝廷大军驱狼吞虎之势,你回去告诉徐陆,他想打那就打!
斥候单膝下跪,领命!
杨守亮看着已经是一片狼藉的沙盘,他眯起那双凶狠的眼睛轻声道:太平盛世?固本培元?小孩子玩的把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再聪明,也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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